遲錚紳士的後退兩步倚在一旁, 低頭背著光,千途透過鏡子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衛生間中光線非常昏暗,給了千途一點點逃避的空間。
千途看不清遲錚的臉, 就以為自己是安全的。
遲錚肯定也看不清自己臉上的難堪和局促。
千途兩頰發熱, 知道他自己現在肯定不隻是十七度一了。
他心跳很快,臉頰耳朵連著脖子都燒的燙手。
千途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映在了遲錚眸子裡,陽光透過百葉窗光影錯落的打在遲錚臉上, 一道光接著一道影。
影巧巧地打在遲錚本就深邃的眼睛上, 替他遮蓋著眼中的貪婪。
若不是念著同夙辭的舊情, 若不是可憐這世千途年紀還小, 本性卑劣的遲錚是真的不想繼續跟他在這裡玩過家家了。
自己剛才明明也沒如何,這就受不了了?那還急不可耐的想要追求自己, 追上了圖什麼?圖自己能跟他一起上課, 圖自己跟他一起放學?
遲錚努力回憶著上上世夙辭待自己的舊情, 壓著自己畸形的欲|望,語氣如常,像是在問千途要不要喝水,“需要我改嗎?”
千途睜開眼,透過鏡子同遲錚對視,可惜從他的角度望過去他什麼都看不清。
已經動了心的人,總會被動。
千途眼睛有點畏懼有點猶豫。
他想讓遲錚不要這麼凶,但又怕說了……
遲錚更不喜歡自己了。
想到這裡千途的臉頰因為難堪更紅了。
明明方才被過分的擺弄的是自己,現在倒是自己更被動。
千途擰開水龍頭, 又衝了一遍臉,深呼吸了下邊擦臉邊轉移了話題,“你……”
剛說了一個字千途更絕望了。
他聲音啞了。
遲錚壓下嘴邊的笑意。
千途今年做過最後悔的事兒,大概就是方才纏著自己要獎勵了。
遲錚並不催促, 靜靜地等千途回答。
又過了好一會兒,千途聲音不太自然道,“遲錚,你之前談過戀愛嗎?”
遲錚眸子動了下。
好好地問這個做什麼?
遲錚不想騙千途,但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和夙辭在島上的糾纏算是戀愛嗎?大概不算,當年的十五從始至終沒跟夙辭說過一次喜歡他。
就算那是,可現在的千途不也是夙辭?
遲錚答非所問,岔開話題,“還沒追上,已經開始吃之前的醋,開始翻舊賬了。”
千途聞言表情更尷尬,遲錚不等他解釋,又道,“跟你說了,我是天生的,你還沒回答我呢。”
千途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聲不可聞道,“……不用改吧。”
遲錚心裡的惡念被儘數勾起,他走到窗口,殘忍的將百葉窗拉了起來,清晨的陽光重新鋪滿整潔的洗漱間,遲錚輕聲確定,“不用改?”
那就喜歡自己這麼對待他了?
千途實在受不了這種酷刑,有點求饒的抬頭看向遲錚。
遲錚終於心軟了。
“又不是什麼合同,逼你現在就定下來以後都不能動。”遲錚拿過一條乾燥的新毛巾遞給千途,“你不喜歡,可以隨時改。”
千途下意識的接過毛巾,腦子還沒明白,“……什麼隨時?”
“如果真的能在一起……那不都是隨你喜歡?”遲錚抬了下下巴示意千途擦擦領口,“水進領子裡了,你不然換件衣服,本來就感冒,洗臉又把衣服弄濕了。”
遲錚看千途還沒明白,低聲道,“……隨時,隨地,隨便。”
“你喜歡什麼樣子,就可以是什麼樣子。”
“不喜歡凶就溫柔點,不喜歡太溫吞就像剛才一樣多欺負你一點……這不都是隨你喜歡。”
遲錚有點無奈的提醒千途,“你自己不會提要求嗎?”
千途怔了幾秒後才明白過來遲錚在說什麼,結巴了下,“怎麼成了隨我喜歡?明明是我追你,再說剛才也是你……”
“我都行。”遲錚流氓模式和體貼模式切換自如,語氣沒變,內容天差地彆,“我無所謂。”
遲錚沒說謊。
這一世如果真同千途在一起。
他不會再同十五一樣,什麼都隨著自己開心來。
遲錚不至於這麼自私。
以兩人現在的關係來說,現在聊得話題有點過於私密了,再說下去千途的病大概真的不能好了,遲錚讓千途去換掉濕了的T恤,自己去樓下給千途拿藥拿水,催著他吃藥去躺著。
千途被欺負的老實了許多,吃藥後老實休息,遲錚找了個借口出了彆墅。
遲錚化為靈師,坐在小彆墅閣樓頂上,像個貓頭鷹一般,靜靜地守著千途。
有遲錚在,方圓幾十裡內,不會有惡靈出現。
遲錚不敢回味方才的一切,自虐一樣反複搜尋過往回憶,想記起夙辭當年的喜好。
說來慚愧,他當年……基本沒在意過。
遲錚越是不願意想千途,偏偏樓下麵這個病人就是不老實,分開沒到一個小時,又給發信息。
千途:【遲錚,你真的沒戀愛過嗎?】
遲錚管殺不管埋,造了孽以後就走了,千途心跳過速,臉上的熱氣一直散不下去,根本睡不著。
他想不明白遲錚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學生,到底哪兒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千途真的很好奇遲錚的成長環境。
千途在床上來回翻身了半個小時,對遲錚的擔憂終於衝醒了他的腦子,千途遲疑了許久,給遲錚發了這條信息。
遲錚不懂千途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
遲錚心中自有隱疾,並不願意同千途聊這些。
聊著聊著自己必然沒好話,遲錚還是想轉移話題,想了下回複:【我不知道你有這種情結,你是想驗驗身?還是擔心我有什麼病?】
不多時,遲錚手機震動了下。
千途:【我不是在意這個。】
那是在意什麼?
遲錚有點煩躁,難聽話幾乎就在嘴邊。
咱倆要是有一個感情史可能不乾淨的,那也不會是我。
遲錚靜靜地磨牙,警告自己好好地彆發瘋。
彆說根本沒證據,就算當年真有過什麼,那也不是夙辭的錯,現在的千途更無辜。
遲錚平複心情,打字:【我沒跟彆人有過親密關係,現在也是單身,放心了麼?】
好一會兒,千途才回複:
【我不在乎,你談過戀愛也沒關係,談過很多次也沒關係,但你年紀實在太小了,按理說不應該……不應該這樣的。】
【遲錚,在你年紀還小一點的時候,沒人欺負過你吧?】
遲錚眸子微微動了下,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遲錚好一會兒才回複:【你覺得誰能欺負我?】
千途:【不是肢體接觸,教年齡很小的孩子一些尺度過大的東西,也是在欺負你。】
千途:【遲錚,你小時候,有人欺負過你嗎?】
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裡,遲錚麵無表情的看著千途發給他信息,心道你也知道啊。
誰欺負我,你說誰欺負的?
我當時才幾個月大,你都讓我看了些什麼東西。
當年夙辭為了讓十五學會說話,給他看各種奇奇怪怪的影像片,其中混進去了一些十五那個年紀根本不能看的。
不過對於當時的事兒,千途根本就不知情,怪不上他。況且遲錚自己也不覺得這有什麼。
他有自我意識後不到一年,就被物理意義上的被一群白靈挖心掏肺過,甚至有白靈試圖讓自己吃下剛從自己身體裡剖出來的器官……
比起這些,當年誤看的那些影片就像是早教兒歌一樣健康陽光了。
遲錚不想讓千途亂擔心,打字:【沒人欺負,也沒人教,無師自通。】
千途好像是這才安心下來,遲錚警惕的感覺著樓下人的氣息,過了十來分鐘,千途的呼吸和心跳逐漸平穩,大概是終於扛不住病和藥物中的催眠劑,睡著了。
遲錚吐了口氣,不等他靜靜心,他感覺到了岑天河的氣息。
遲錚皺眉。
剛被千途無意戳了肺管子,遲錚脾氣正不好著,非常沒耐心見這個討厭鬼。
遲錚肆意釋放著不詳的靈力,隔空警告岑天河不要靠近。
可有的人就是能永遠看不懂彆人臉色。
岑天河也落到彆墅房頂,他手裡甚至還拎著新鮮水果。
遲錚不耐煩,“需要你來看望?”
“不需要,是……是我是自己爛好人。”岑天河早被遲錚罵習慣了,他勉強笑了下,“你拿給他吧。”
遲錚並不領情,“我自己能給他買,用不著你殷勤,自己拿走。”
岑天河沒說話,他可憐巴巴的抱著滿滿一兜子的水果,臉上僵硬的擠了個笑,“那什麼……你怎麼不陪他?”
遲錚沉默,好一會兒道,“他突然問我以前有沒有跟誰在一起過,我心裡不舒服,擔心他看出來,就躲了。”
岑天河茫然,“這有什麼不舒服的?你上上世除了那些白靈,隻見過夙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