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不用忍著。”遲錚對……(1 / 2)

靈師 漫漫何其多 9300 字 4個月前

千途畏冷一般瑟縮了下, 他還沒醒來。

遲錚看著千途,沒打斷這個夢。

另一條時間線中夙辭這個視角看到的一切,是現在的遲錚也不清楚的。

遲錚忍著叫醒千途的衝動,放任這個夢繼續下去。

夙辭彼時早已對十五動心, 在封島以後他更是自信再沒人能動十五, 他以為隻要自己不出差錯, 十五就能永遠被自己保護著在這個島上平安長大。

這是第一次,夙辭突然意識到很多事早在他察覺之前就已經失控了。

夙辭看著十五,心中不安逐漸擴大。

很多事隻要破開了一道創口,內裡藏著乾淨的不乾淨的……早早晚晚,都會急不可耐的展露出來。

夙辭突然回憶起大乾元第一次對自己提起這座小島時說的話。

大乾元告訴他,以往靈師們處理不了的惡靈,會引誘他們去一個無名小島,大乾元自己也說不清這個小島是何時出現在那裡的,隻是意外發現這個島有個特殊之處,靈師在島上來去自如,但惡靈有去無回。進去了就出不來,惡靈們會彼此吞噬,自然而然的消失。

這小島就這麼成了靈師們處理惡靈的捷徑,直到大乾元發現島上有了個不會被其他惡靈吞噬的小惡靈。

小惡靈不知是不是吞噬了太多惡靈靈力的緣故,普通惡靈已經無法同他彼此消耗了,送去惡靈也全成了他的養料,未免日後出什麼事,大乾元讓夙辭去一趟,殺了島上的惡靈、

當日夙辭沒有覺得這有任何問題,硬要說大乾元有什麼不對,最多也是縱容白靈們圖方便, 養蠱不慎,弄出來一個靈力太強的惡靈。

但這會兒細想夙辭才察覺到整件事根本就沒邏輯可言。

既然惡靈到了島上就出不來,如今自己也印證了這一點,那還能出什麼事?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十五都沒法出島,他在島上能做什麼惡?能傷害到誰?

何必派白靈們前赴後繼的來島上,被十五吃掉了那麼多靈力,養他到現在誰也處理不了,到現在這事也沒個結果。

而且……

十五顯然不是個正常的惡靈,他怨氣雖重,但他有完整的感官和意識,還完全殺不死。

夙辭看著眼前的十五,心頭突然冒出個讓他毛骨悚然的念頭。

是誰第一次說十五是惡靈的?

大乾元說十五是惡靈,所以所有靈師都信了。

惡靈又不是一個名字,給誰起了就是誰,大乾元說十五是,十五就真的是嗎。

沒人會質疑大乾元,所以他說的就全對,所以自己就蠢到,在見十五的第一麵就認定這是個惡靈。

不去考慮大乾元說的都對這件事,不去比較性格長相那些,夙辭心驚膽戰的想,十五所處的境地,為什麼和大乾元那麼相似。

一樣有一座自己的島。

一樣永遠離不開身處的島嶼。

一樣有著充沛且不斷變強的靈力。

一樣沒有他們出生的依據,亦沒有能殺死他們的途徑。

夙辭不由得看向自己腳下踩著的土地。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十五是這座島上惡靈們養蠱的犧牲品,現在跳出大乾元硬植入他大腦的這套邏輯來思考……

十五是不是也和大乾元一樣,真的就隻是出生在島上呢?

十五隻是運氣不好,沒出生在萬靈島。

站在十五的角度,他在自己的小島上出生,莫名其妙遇到了無數惡靈,他憑著求生的本能吞噬了許多惡靈,所以他怨氣才這麼重,而後又遇到了一批批來殺他的靈師,受儘折磨,進而又吞噬了許多靈師的靈力,然後遇到了自己。

十五自始至終沒出過這座小島,他能做過什麼惡?怎麼他就是惡靈了?

夙辭一直在臉色沉鬱的出神,十五以為夙辭是自己心虛沒法對他解釋,也不說話了,自己坐在一旁刻樹根。

夙辭看了過去——

十五手邊有兩條盤虯在地麵的樹根,一條是他剛給夙辭看的,是夙辭去萬靈島上的記錄。另一條的是夙辭來小島的記錄。

從十五的記錄看,夙辭去萬靈島多,來十五島上少。

他不懂夙辭為什麼總說很忙,卻頻頻去萬靈島,明明已經離著自己這麼近了,明明馬上就能過來了,卻一直未踏足自己的島見自己一麵。

十五想不明白,所以做了記錄。

生長於此對外界懵然無知的十五,在試圖用他自己的辦法探索這個世界,試圖從中尋到規律。

試圖弄明白,他的夙辭,為何總也不來。

但一切情愫皆有跡可循。

日日夜夜的等待和期盼,笨拙的記錄旭日東升西落,焦躁不安的記錄著夙辭未曾造訪的記錄。

行流散徙,不主常聲。

夙辭無依據的行蹤被十五當恒定法則一般,清清楚楚一筆一劃的刻在樹根上。

在夙辭看不見的時間裡,自小天生天養無人看顧對一切都懵然無知的十五,在用他自己的辦法找尋夙辭有可能來看自己的規律。

從未說出口的話總會找到落點,每天刻在樹根上的刀痕,一刀刀全劃在夙辭心上。

夙辭死後多年,大乾元和知曉些微內情的靈師們也不明白,為什麼有靈師會為了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惡靈自甘墮落,毀了自己的一切。

那個惡靈甚至沒對夙辭說過一句喜歡。

夙辭解釋不清也無需辯解,他不屑於多費口舌辯駁自己是不是為了個惡靈輕賤自身到這種程度。

除了他,連十五都不相信惡靈會有感情,都不重要了。

早在這一日,夙辭遠遠看著十五,看著十五對比著兩條樹根上的記錄,想從中尋找規律的時候,夙辭就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遭劫難了。

在最開始心疼的那一瞬,一切就已成定局了。

安靜的公共教室中,遲錚手背輕輕碰觸著千途的手臂,雙目發紅,喉結微微顫動。

遲錚原本真的隻是想知道,夙辭當時探尋到了什麼。

沒想到,夙辭那日看了自己那麼久,不是思考十五有多危險,不是在權衡要如何妥善處理。

他當時竟然是在心疼自己。

遲錚生平大恨之一是十五沒對夙辭說過一句愛他。

遲錚今天才知道,自己作繭自縛,平白抱憾。

聰慧如夙辭,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全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