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職業聯賽鹿工業逼平上賽季冠軍上野夢之隊的新聞, 最終隻在體育網上占了一個小小的次級標題,下麵的留言大多數是上野的球迷對主隊的不滿,鹿工業……對不起鹿工業沒有球迷。
倒是有些路人發表了看法。
“單位送票去的, 紅色球衣的那個隊其實踢得不錯,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弱。”
“如果最後那個球不是越位了,這場比賽結果還真不好說。”
“那個紅隊45號, 你們真的不覺得眼熟嗎?和薛南途重名哎,就是個唱《駱駝》和《恒星》的。”
“樓上醒醒!那就是薛二!”
娛樂媒體萬萬沒想到,自己遍尋不到的正主, 居然出現了——講真, 他們為了挖消息,已經去經濟版緊迫盯人了, 沒想到這次薛南途更離譜, 居然出現在了體育版,而且是以正式足球運動員的身份?
薛南途的粉絲不少都是新粉,還接受不太了這個哥動不動就炸裂一下粉絲小心臟的風格。
“不懂就問, 我粉的不是個唱作歌手嗎?”
“說個笑話大家彆害怕,我好像在體育版看到了我愛豆, 還是在職業賽,也許是半職業, 反正我不太懂這個……”
“所以薛神之前發的訓練視頻是真的,他真的棄藝從體了?他是對自己的才華有什麼誤解?”
“是為了奧運會主題曲, 肯定是。[害怕.JPG.]”
好在工作室麵對粉絲的追問,立即發表聲明, 表示足球隻是薛南途的一項普通愛好,並不會影響他音樂人的身份。
粉絲可能以為薛南途要退圈,真的嚇壞了, 工作室公告一發,粉絲的態度就從“他怎麼不工作就知道玩”變成了“哥哥好敬業玩的時候還記得營業”。
什麼你說愛豆沒有事業心?
首先,薛南途在直播中是曬過他的運動員二級證的,雖然是高中時期的田徑項目……其次,然後,最後,沒有了。
——拜托,他就是沒有事業心啊!你看他出道以來都乾了什麼事?
也不看看俱樂部的老板是誰,是大小姐哎。
老婆在哪兒我砸哪兒,老婆指哪兒我打哪兒,薛南途就是個純純戀愛腦這事還有人不知道嗎?
粉絲心態一放鬆,就對賽事起了興趣,於是一大波流量湧向鹿工業官網和賽事版權方點播全場比賽回放。
而在真正的球迷論壇裡,歌手成為職業足球運動員的事卻並沒有引起太大風波,競技比賽,菜就是原罪,管你是唱歌的還是摔跤的,隻要踢得好,哪裡都不缺掌聲。對於薛南途這個“球壇”新人的表現,球迷有目共睹,普遍認為有前途,射門非常可,但是缺乏經驗。
球迷們的關注點在彆處。一張鹿工業比賽的動圖幾乎被手動置頂在論壇首頁。動圖裡,教練席邊,一個高馬尾女子一腳看似隨意將球送出,足球在空中劃出一條水平弧線,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破門,宛如刀鋒劃破空氣。
“圓月彎刀!有生之年,又見圓月彎刀!”
“教練,這個人為什麼在替補席上?下一場比賽我要看到她上場!什麼?不能男女混賽?那就把另外十個人也給我換成女的!”
“不懂就問,我國女足已經達到這個水平了嗎?”
“這個人不是運動員,我知道她,安氏的總裁,俱樂部的新老板,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
球迷:?
現在當俱樂部老板都得這種水平了嗎?
……
安家老宅,安老爺子聽著最新的語音新聞,當聽到鹿工業逼平上野,一度反超時,推了推眼鏡,從管家手中接過平板。
屏幕上正在播放鹿工業和上野夢之隊的比賽。
這種低級彆聯賽的版權很便宜,也沒什麼人看,但是今天卻有些意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有些擋著畫麵了。
老爺子抬頭問管家:“這怎麼回事,是不是壞了?”
管家解釋道:“老爺,這是彈幕,就是網友的評價,會直接從這裡飄過去,您要是不想看,我幫您關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評論,這種比賽哪來的流量,這些人是哪兒來的?安璃那丫頭買水軍了?”
得,您還知道“水軍”呢,管家有些慚愧他小瞧了老爺子:“據我所知,這些都是薛少爺的歌迷,好像是聽說薛少下場,就跟來了。”
“那這個呢,這也是歌迷?”安老太爺指著其中一行——
【璃姐呢?我璃姐為什麼不上場,我是來看我璃姐圓月彎刀的!】
管家:……
老太爺皺眉:“說吧,她又乾什麼了?”
他這個孫女兒他是知道的,被他這樣擺了一道,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但是LGY這支隊伍半死不活地拖了許多年,哪裡是那麼容易救起來的。
管家乾咳一聲:“老爺子,要不您繼續往下看看,據我所知,小姐的鏡頭在最後。”
“行,我倒要看看,她被我氣成什麼樣了。”老爺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還“哈哈”了兩聲,像個老頑童似的。
等看到鹿工業前鋒受傷,裁判卻裝瞎子不吹哨,老爺子冷笑:“十幾年前就是這個臭德行,主辦方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麼多年了,賽場上還是連基本的“公平”二字都做不到,從市足協到聯賽主辦方,全是小九九。看到安璃怒氣衝衝地下場,表情和自己當年如出一轍,他又不禁有些得意:“你看,平時裝的小綿羊一樣,一遇到事這暴脾氣就露餡了,和我當年一模一樣。”
管家笑道:“小姐本就肖似您。”
看到薛南途上場,以及那個被吹掉的進球,老太爺直拍大腿:“可惜了,可惜了啊!想不到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不過,我也沒看到安璃做什麼呀……”
等到看到最後,安老太爺沉默了。
半晌,他道:“你說,我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緊了。”
半個月了,安璃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家裡來。
管家勸解道:“小姐總會明白您的苦心的。您把安氏都給她了,要是真想為難她,何必用這種方式。”
安小姐一心發展公司,不想被“不懂事的長輩”拖後腿,但是這樣六親不認的名聲傳出去,對她對公司而言都不是好事,老太爺隻是想叫她中庸之道,想告訴她時機未到,她現在還年輕,受點委屈不要太介意,未來總是她的。
老太爺卻搖搖頭:“我不是後悔這個。”
“那您?”
安老太爺抬頭,雙目熠熠生輝,指著平板上那一記天賦異稟的射門:“我是說,小時候我問都不問就為她選擇了繼承人這條路,是不是太武斷了?說不定我應該送她去發展一些特長……”
這腳法,這力度,男孩子都未必做得到,他是不是無意間扼殺了一個足壇奇才啊?
安老太爺想到什麼,自己苦笑:“你說我這命啊,自己小時候愛踢球,踢得差,搞了隻球隊,踢得還是臭。沒想到孫女婿是個天才,訓練一個月就能直接上職業賽場,現在連孫女兒好像也是個天才,哈哈哈哈。”
“大小姐自然什麼都好,做什麼都像樣。”想起安璃小時候的模樣,管家也慈愛地笑了,“不過,大小姐最近在查當年球隊那件事,老太爺,您看我們要不要擋一擋?”
老太爺臉上的笑意退去,搖搖手:“她能想到這一點,沒讓我失望,讓她查吧。”
……
鹿工業最近隊內的氣氛很不一般,托了安璃和薛南途夫婦的福,成立以來,他們還從來沒受過這樣大的關注。甚至許多鹿城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城市有這樣一隻隊伍。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名不見經傳的鹿工業逼平上野,距離勝利隻差了半條胳膊的距離。
能和前任冠軍打到這個程度,是他們自己都沒想到的,隊內陷入大概十年未有的亢奮氛圍,而這種氛圍卻沒能感染周培和陳斌。
當陳斌說話第三次被影響,周培罕見的發怒:“訓練的時候態度認真一點!不就是打平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贏了,再交頭接耳就去操場跑圈!”
經理發脾氣,眾人不敢再吭聲。
陳斌也道:“老周說得沒錯。從前我們輸多贏少,我經常和你們說一句話,過去的比賽,輸贏都過去了,現在,我還要再說一遍,和上野的輸贏都過去了,該向前看了。”
“我們下一場的對手是鹿城麒麟,我們和他們交手過三次,目前隻有失敗的經驗,而且都是大比分。你們怎麼看?”
老隊員苦笑:“怎麼看,不被屠就是勝利。”
每次和麒麟踢,都是大比分慘案。
麒麟這個隊球風非常凶悍,采取一種狼性文化。他們隊內的首發位置不固定,隨時可能根據狀態換人,所以不存在“人情球”和“讓球”,哪怕上半場三比零,下半場也絲毫不放水。而且他們的隊員年輕,都是青訓營第一梯隊的好苗子直升。
麒麟是這一賽季殺出的黑馬,奔著聯賽前二去的,他們老板投了不少錢,明顯誌不在本級聯賽,這賽季衝冠隻是球隊升級的敲門磚,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會留情的。
安璃也在。周培瞪了說話的球員一眼,回頭道:“安小姐,我們會儘力……”大概是自己也覺得沒底氣,周培說著說著,歎了口氣。
他是知道安璃和老太爺的“賭約”的,安璃有三次機會,現在已經錯過了兩次,第三場的對手是麒麟,贏他們根本是癡人說夢。
陳斌卻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教練,你開玩笑吧?”
陳斌頓了頓,說道:“咱們和麒麟的差距,主要是體力問題,如果小薛能踢全場,加入進攻,鋒線的問題解決了一半,後衛力量現在也已經補上了;其實從經驗上我們反而更勝一籌,輪比賽經驗,你們也是他們的數倍之多。經過這一個月的兩場比賽曆練,我們已經不同與往日,也不必妄自菲薄。”
“難道……真有戲?”周培被鼓動得有點沸騰。
“我和專家們研究過,覺得至少目前,我們兩隊的差距沒有那麼離譜。如果我們把這一場比賽當做賽季最後一場去踢,不是沒有希望。”
他們和麒麟的目標不一樣,他們隻是想贏眼前的一場比賽,麒麟卻需要合理分配體力,為衝擊升級名額留力。
陳斌搖了搖頭:“要說困難,其實最大的困難反而不在場上,而在場外。”
周培怔忪,才剛泛起希望的目光一沉,麵色嚴峻起來。
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其他隊員也沉默了。
安璃感覺出了氣氛的異樣,她說道:“大家一起奮鬥到今天,都是戰友了,有什麼困難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陳斌歎了口氣:“安小姐,你可能不太了解。在咱們這個級彆的聯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當一個地區出現兩支隊伍,除非兩支都是強隊,否則裁判在判罰的時候,多少會傾向於更強的一方。麒麟今年對前二的晉級名額誌在必得,怕是早已經把賽事組委會上下都打點好了。”
麒麟和第二名第三名分數咬得非常緊,和鹿工業這場比賽的得失對他們很重要。麒麟是鹿城這邊的眾望所歸,這種情況幾乎一定會影響細節的判罰。
“那又怎樣?裁判還能在賽場上公然吹黑哨不成?”安璃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