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Chapter 15(1 / 2)

酥酥 弱水千流 22617 字 3個月前

Chapter15(上)

對上費疑舟耐人尋味的眼神,殷酥酥僵滯了瞬,隨之醒悟過來——她作為費家大少的女伴出現在飛機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離他太遠,好像確實有點不禮貌。

無法。

殷酥酥沒有遲疑多久。她很快從座位上起身,乖乖走到費疑舟身旁那個公務椅前,職業微笑,彎腰落座。

費疑舟保持著閒適而優雅的坐姿,目光滴水不漏,平靜地落在她身上。待她坐下後,方有禮有節啟唇提醒:“係好安全帶。”

“好的,謝謝。”殷酥酥點點頭。吧嗒一聲,將安全帶扣上了。

扣完,兩人便都沒了話。

殷酥酥側眸望向窗外。

午後天空很藍,飄著幾片白色雲朵,這樣乾淨的顏色,在京城很少見,像是小朋友筆下的水彩畫。沒一會兒,一架更小型的公務機從雲層後方穿出,和諧地與整幅畫麵融為一體。

中國的有錢人很多,富豪圈子裡人手一架私人飛機,娛樂圈那些頭部藝人出遠門也喜歡包公務機。

殷酥酥以前聽梁靜說過,包一架公務機,一個鐘頭左右的單程飛行,價格在20萬人民幣左右,如果要跨國跨海,價格輕輕鬆鬆便破七位數。而這些公務機的售價則是數千萬到數億不等。

那時她聽梁靜講這些,純粹是聽熱鬨聽稀奇,確實沒想到,自己也能享受一次豪華公務機出行待遇。

殷酥酥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

就在她訥訥發呆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她抬起頭,見是一名身穿空乘製服的漂亮空姐。

空乘組長雙手交合於小腹前方,呈標準站姿,臉上也帶著標準的甜美笑容,露出的八顆牙齒雪白整齊,堪稱一道美麗風景。

她麵朝費疑舟,恭謹地詢問道:“先生,請問可以起飛了嗎?”

費疑舟沒有表情地點了下頭。

空乘組長應聲是,提醒兩人係好安全帶,隨後便低眉垂首地退出艙室。

沒多久,殷酥酥便看見機窗外的景物開始倒退,速度由慢轉快之間,飛機駛上了跑道,開始升空前的滑行。

失重感襲來的刹那,殷酥酥心口猛一沉,下意識將背脊貼緊座椅靠背,收攏十指,抓住座椅兩側的扶手。

費疑舟察覺到她的微動作,表情未變,目光裡卻泄露出一絲憂色。他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緩溫和,在柔聲安撫:“身體放鬆,減少肌肉張力,配合調整呼吸,能夠降低你的不適感。”

殷酥酥聽話照做了,吸氣,吐氣,認真地做著深呼吸。果然,失重帶來的暈眩與心慌感得到緩解。

半晌,飛機沒入雲端,她的不適亦隨之消失。

“抱歉……”殷酥酥臉微燙,邊管理表情,邊稍顯窘促地跟他解釋,“我天生對失重很敏感,讓費先生見笑了。”

費疑舟靜了靜,冷不丁道:“所有交通工具裡,我也最不喜歡飛機。”

殷酥酥

怔然了一息,眨眨眼,臉上寫滿疑惑:“為什麼?”

費疑舟神色淡淡地瞧著她,被她俏皮可愛的微表情吸引,眸底的光也添上溫度,回答:“人處在萬米高空時,總是被動,許多事物都會脫離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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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仍在上升,紫外線愈發強勁,落下的擋光板將外頭的日光阻擋。偌大的機艙之內,柔和的機載燈光將黑暗逐離,而另一處光源,是費疑舟沉靜如海的眼睛。

殷酥酥聽他說完,不知是鬼使還是神差,條件反射地接了句:“看來費先生不喜歡失控的東西,你喜歡掌控所有事。”

費疑舟勾了勾唇,還她一個慵懶又散漫的笑,既為肯定也未否定。

殷酥酥看著他隨意的笑容,忽然生出一絲感慨。

人類的進化,千萬年來始終在致力於消除階級之分,尊尚“人人生而平等”,可悲的是,能展示這些收效的唯一地方,隻有課本與書本。走進現實去看看,再不想承認也隻能承認,就是有人位高權重,位高權重至極,高到仿佛能站在雲端掌控世界。

這個話題進行到這裡,再往深了聊,難免會有僭越的嫌疑。識趣的聰明人都會選擇點到即止。

殷酥酥對費疑舟本人並不好奇,也不想將他的話繼續往後延伸,更重要的一點,她覺得自己算個聰明人。

因而,她麵上朝他莞爾一笑,趁著空乘人員送上茶果點心的當口,不露痕跡地便將話題轉移開。

空姐們呈上了兩份精美小食,有米其林大廚製作的傳統京城糕點、傳統小食,配以兩盅鋪了茶葉、還未衝水的青花瓷茶碗。

空乘將茶具擺放在側,以沸水兌入茶盅。

殷酥酥嗅到空氣裡的茶香,清新提神,是以前沒有聞過的。不禁稱讚:“這茶好香。”

“岩茶之王,當然香啦。”年紀更輕的空乘美女笑著回答。這小空乘剛任職不久,見殷酥酥長得美貌又麵善,忍不住就想多聊兩句。她小聲補充道:“這可是費先生的私藏,殷小姐你真有口福。”

話音落地,旁邊年紀稍長些的空乘組長便蹙起眉頭,麵露不悅,用極低的音量訓斥:“崗前培訓的時候我叮囑過你什麼?話多。”

年輕空姐被嚇住,連忙閉緊嘴巴,老老實實低下頭,不再說話。

泡好茶水,空乘們出去了。

殷酥酥正好渴了也餓了。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繼而眼睛一亮,音量略微拔高,甜甜地稱讚:“這茶確實很好喝。”

費疑舟聞言,微側目,饒有興味地看殷酥酥一眼。

他覺得有趣,因為發現這小姑娘時常有種笨拙的精明,和精明的可愛。

正常人誇茶好喝,誇不出這麼甜膩造作的腔調,大概率,她是剛才聽空乘說這茶是他的私藏,於是變著法兒拐著彎兒,借誇茶好的由頭,來拍拍他的馬屁。

費疑舟沒怎麼接觸過娛樂圈,但從古至今,勳貴圈就有個十分統一的癖好,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愛在藝人裡選金絲雀。這癖好其實也容易想通,明星個個

長得好身材好,光鮮亮麗,追捧者眾多,上流社會原本就這德性——即使是逗趣兒的鳥,他們也必須選最華麗的那隻。

費疑舟處在這個環境,周圍人的自由,他不予評價,卻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事。

娛樂圈是口大染缸,這姑娘像極了一隻格格不入的小魚,笨拙地想要同流合汙,又學不到其中精髓。

費疑舟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坐姿,長腿交疊,單手支著額,繼續直直盯著殷酥酥看。

旁邊,殷酥酥已經把茶盅放下,拿起碟子裡的豌豆黃咬了口,正吃著,餘光裡瞟見太子爺直勾勾的眼神,一驚,氣管吸進一口豌豆黃,直接給嗆住了。

“咳咳……”她悶咳起來,臉也憋得通紅,忙用一隻手捂住嘴,另一隻手伸出去夠紙巾。

就在這時,一張紙巾遞到她眼前。

為免豌豆黃從嘴裡噴射出來,形象掃地,殷酥酥也顧不得其它了。她動作飛快,一把從費疑舟手中將紙巾接過,手忙腳亂地擦嘴。

費疑舟將她所有舉動收入眼底,懶洋洋地出聲,提醒道:“慢點吃,不夠還有。”

“……”殷酥酥汗顏,心想我才不是吃得急被嗆,我那是被您老人家的眼神給嚇得。

好不容易把豌豆黃咽進肚子裡,殷酥酥還是感覺喉嚨噎得慌,又端起茶盅豪飲一大口,直接把茶喝了個精光。

然後……

成功把自己漲飽了。

她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摁壓手指穴位,強行把快要破喉而出的飽嗝給重新憋回去,繼而彎彎唇,朝身旁的金主太子爺露出個溫柔得體的微笑。

“費先生,方不方便告訴我,今天我要陪您參加的是場什麼晚宴?”

陪同費疑舟出席晚宴這件事,殷酥酥穩妥地將之定義為“工作”。她由衷覺得,與其繼續在這兒東拉西扯出洋相,還不如聊點與工作有關的正事。

“家宴。”

“……”

聽見這個詞彙的瞬間,殷酥酥勾起的嘴角僵了,那抹訓練有素的職業微笑開始搖搖欲墜,險些崩塌掉。好幾秒光景,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又問:“為什麼要我陪您參加家宴?”

費疑舟並未立刻作答。他微垂著眼眸,臉色自如,從座椅前方的置物架上取來一個不知裝什麼的盒子,盒身通體都是金絲楠木,表麵飾以潮州沉雕,精細到極點。

推開盒蓋,殷酥酥這才看見,那隻金絲楠木盒子裡裝的,竟然是……糖果?

殷酥酥詫異地揚起眉。

費疑舟指骨如玉的手將糖盒遞到殷酥酥眼前,紳士詢問:“殷小姐要不要來一顆?”

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鑽入鼻息,殷酥酥擺手,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說:“謝謝,我控糖。”

費疑舟沒再多說,取出一顆糖,慢條斯理放入口中,動作說不出的矜貴同清雅。

高嶺白雪般高不可攀的男人,居然隨身攜帶糖果。這極具反差的行為,令殷酥酥忍不住發問:“您有隨身攜帶糖果

的習慣,因為喜歡吃甜食?”

費疑舟搖頭:“這是特製糖,可以抑製煙癮。”

殷酥酥愣了幾秒,恍然:“因為現在想抽煙,所以才吃糖?”

費疑舟:“嗯。”

殷酥酥狐疑:“可是,我記得私人公務機沒有禁止吸煙的條款。”

特製糖果浸潤費疑舟的舌尖,漫開一絲夾雜清苦的甘。

“再上乘的煙草,燃燒後生成的物質也對身體有害。”他平靜地看著她,語氣稀鬆而平常,仿佛談論股市天氣般自然:“因此在你麵前,我儘量不抽煙。”

輕描淡寫幾個字,令殷酥酥的心尖再次收緊。

飛機平穩地行駛在既定航線上,沒有氣流乾擾,也沒有任何異常,她卻像被人無遮無掩拋上太空,心臟被無形的手攥住,一鬆一捏,一捏一鬆,下一秒就要窒息般。

這個男人太複雜了。

她窮儘畢生所學,也洞悉不透他的半點想法。

心慌意亂的倏忽間,感覺到掌心也跟著滑膩起來,浸滿了汗。殷酥酥努力讓自己鎮定,一麵低著頭不敢看他,一麵又力求自然地回他:“謝謝您為他人考慮。”

這句話,殷酥酥其實省略了下半句——謝謝他為他人考慮,因為他本無需對任何人這樣做。

費疑舟眼神淡而靜,清定地注視著殷酥酥,顯然,他不準備接受這模棱兩可的道謝。

費疑舟說:“抱歉,我想我需要糾正你一下。”

殷酥酥眸光略微一跳。

費疑舟:“我並非為‘他人’考慮,這個代詞範圍太廣,不準確,是你對我的誤會。殷小姐,我隻是在為你一個人考慮。”

殷酥酥:“……”

費疑舟直視她的眼睛,又道:“如果你誠心向我道謝,這話或許該重說一次。”

他長年身居高位,渾身的氣質無疑是凜冽的,冷峻的,殷酥酥永遠記得克拉馬吉宮外的那一麵,他清淩淩端坐在清影車內,不必言語,壓迫感便強到她無所遁形。

她能感覺到,之後幾次相處,包括今天從見麵到現在,他都有意無意地在柔緩,柔緩自身的氣場,柔緩自身的高不可攀。

可現在,費疑舟的語氣依然平和,姿態依然溫雅,目光卻沉沉的,重如千斤,無形中便壓得人喘不過氣。

建議的口吻,彬彬有禮,說出不容悖逆的命令。

殷酥酥被震住了,聲帶快過大腦,自動改口:“謝謝您為我一個人考慮。”

這呆呆又乖巧的模樣,豔麗嬌憨,著實可人得很。

費疑舟筆直看著殷酥酥。

他視線原本端詳著她的麵容,驀的,注意到一粒淡黃色的什麼,突兀沾在女孩雪白纖細的脖子上。

費疑舟視線移下去,發現是糕點殘渣,應該是剛才被她不小心灑出來的。

為方便換禮服,殷酥酥身上穿的是一件開扣式小方領長裙,豁張的領口很寬大,能確保換衣服時不弄亂妝容發型。然而,凡事有利就

有弊。

自上而下的視角,寬大微敞的領口,費疑舟收入眼底的旖旎風光,何止於脖頸……

短短幾秒,他眼神一凝,眼底的色澤瞬間黯下去。

“你脖子上沾了東西。”費疑舟將目光轉開,好意提醒,嗓音沉得有些啞。

他端起茶盅喝水。不料忘記杯中裝的是熱茶,高於口腔溫度的水流進入身體,溫沒降成,反倒令心頭的躁動更烈了幾分。

費疑舟把杯子放回桌上,抑製煙癮的糖還在嘴裡,對尼古丁的渴求卻又一次翻江倒海。

身體裡有種渴,平息不下來。

一旁的殷酥酥絲毫沒覺察到男人的反常。聽完他的話,她下意識低頭往下看,脖子是視線盲區,她看不見,隻好用手胡亂地拍拍拍。

幾秒後,殷酥酥重新抬頭看費疑舟,問他:“現在還有嗎?”

費疑舟側眸,神色幾分無奈。

那粒糕點渣子還在原處,這姑娘亂七八糟倒騰半天,都不知道拍了個什麼勁。

從小到大,費疑舟不喜歡一切失控的事物。此時此刻,理智發出了警告,他的身體裡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即將脫離控製。

可肢體有自主意識,等費疑舟回神時,他已傾身往她貼近。

修長的指尖,指腹沁著不屬於夏天的薄涼,輕輕觸及了殷酥酥的脖頸。

殷酥酥忘記躲避,身體不受控製地抖了下,隻覺得害怕。

男人的指腹除了冷,還有點兒硬,一點不柔軟,與她光潔細膩的頸部皮膚截然相反。

殘渣被摘去,扔進垃圾桶。

直至費疑舟的手指離開,殷酥酥的心跳都還脫韁野馬一般,急促得不成樣。

她臉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好一會兒才有點懊惱地垂下腦袋,說:“多謝。”

“舉手之勞。”費疑舟平淡地回她四個字。

相鄰而坐,半晌再無言。

情景著實有幾分尷尬。

片刻,殷酥酥想起什麼,又開口,試探地問:“對了,您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帶我參加家宴?”

費疑舟說:“類似家宴,也不完全是。”

殷酥酥:“什麼意思?”

費疑舟淡聲道:“香港周家的周英華老先生和我爺爺是故交。對方最近得了四件清三代瓷器,辦了家宴請我爺爺去,準備將瓷器當麵贈與。爺爺點名要我陪同。”

“哦。”殷酥酥聽得雲裡霧裡,明白了但又沒完全明白。她望著費疑舟,臉上殘留著絲絲還未消散的迷茫:“那請問費先生,我去的意義是什麼?”

費疑舟回答:“周老先生的長孫媳剛懷上三胎,我家老爺子覺得比不過周老,臉上沒光,跟我放了話,要我今兒務必帶個女朋友同去。”

他神態冷靜,因那口少見的京片兒,語氣裡便多了幾分篤悠悠的閒散味道。

殷酥酥:“……?”

等、等等!

她聽錯了嗎?女朋友是什麼鬼!

殷酥酥大為驚悚,嚇得差點兒從椅子上彈射起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懶得跟他用敬語了,瞠目結舌地衝口而出:“搞什麼啊,你要我假裝你女朋友?”

費疑舟眉眼如畫,搖頭:“準確來說,不是女朋友。”

殷酥酥長舒一口氣,拍拍心口:“嚇死我了,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誰知,太子爺緊隨其後又風輕雲淡地來了句:“是未婚妻。”

殷酥酥:“…………”

現在跳機還來得及嗎?

Chapter15(下)

看著費疑舟平靜清冷的臉,殷酥酥僵坐在座椅上,無語,隻能用一副格外一言難儘的表情看著他。

有時候真是難懂。

這位大佬腦子裡究竟裝的什麼?居然想得出讓她冒充他未婚妻來給爺爺充門麵這一招,這是什麼魔幻又狗血的劇情走向,偶像劇看多了嗎?

好半晌光景,殷酥酥才勉強又艱難地消化完耳朵接收到的信息,望著費疑舟問:“費先生你認真的?”

費疑舟也在瞧殷酥酥,鬆弛溫涼又好整以暇的姿態。

在費疑舟的日常生活裡,接觸到的所有人對他都是恭敬有加的態度,最常聽見的便是敬語。此刻她大概是尚未從震驚中緩過神,忘了謹小慎微,卻教費疑舟有了個新奇的發現。

原來一句話裡少了“您”,是這樣鮮活靈動,讓人心情愉悅。

費疑舟沒有予以正麵答複,而是漫不經心給她了一個輕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