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2 / 2)

酥酥 弱水千流 14598 字 4個月前

說話的女孩穿一身大牌高定小洋裝裙,烏黑長發在腦後綁起一個淑女結,腳踩羊皮小靴,手拿最新式望遠鏡,驚喜又興奮的吆喝著,“我看見大哥的清影開進來了!”

“哪兒呢?哪兒呢?讓我也看看!”接話的年輕男子不過二十四五,正是張揚不羈的年紀,原本烏黑的短發被染成了時髦的淺茶色,還燙了紋路,配上那身斑馬紋的迪奧新品,乍一瞧,會讓人以為是米蘭時裝周上哪個走秀的潮模。

見費雯曼不搭理自己,費雲琅急得很。他伸出手,索性直接一把將望遠鏡搶了過來,懟到鼻梁以上,往鐵藝大門外觀望。

果然,門前傭兵開了門,清影車暢通無阻,直入庭院。

費雲琅認認真真地瞧了會兒,驀然一聲驚呼:“啊!”

費雯曼連忙湊上去:“怎麼了?怎麼了?看見大哥的女朋友了?”

“不是。看見何助理了。嘖,這小子又換發型了,彆說還挺帥。”

“……你是不是欠扁。”六小姐滿臉失望,雙臂驕縱地往身前一環,“看見何建勤有什麼好稀奇,大驚小怪。”

“喲,何生從車裡下來了,繞行到了後排拉開了車門……”七少爺非常自覺地當起了實況轉播員。

他全神貫注,定定盯著後排車門,等待著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哥帶著那位神秘準大嫂閃亮登場。

這時,一旁的費聞梵眼也不抬地輕輕嗤了聲,邊繼續跟手機裡的好萊塢女星聊星空海洋,邊慢悠悠地揶揄:“瞅瞅你倆這沒見過世麵的德性,不就一個大嫂,待會兒晚飯的時候也就見到了。至於提前拿個望遠鏡在這兒蹲守?”

費雯曼斜眼瞥他,說出的格外陰陽怪氣:“您得瑟什麼呀?”

費聞梵眉毛一挑:“兄弟姐妹裡,大哥就把大嫂領我跟前來過。作為唯一一個咱大嫂本尊的人,我得瑟一下怎麼了?你嫉妒啊?羨慕啊?恨啊?”

費文曼著實汗顏,懶得理這個幼稚的四哥,翻了幾白眼過去,敷衍道:“行行行,大哥最愛你,你是大哥的心肝寶貝開心果。”

費聞梵寬肩微抬,露出個頗為自得而又格外桀驁的笑容。

這時,費雯曼見費雲琅那兒半天沒了下文,不耐煩地打了他一下,抬聲催促:“不是實況轉播嗎?你倒是說呀。看見大哥和準大嫂沒?”

“彆著急呀,人這不馬上就要從車裡出來了……”

費雲琅嘴裡嘀咕著,使勁眨了下眼睛,聚精會神,生怕錯過初見大嫂的神聖的第一麵。

可令七少爺萬萬沒想到的是,緊隨其後從勞斯萊斯後座下來的,既不是他最崇拜尊敬的大哥,也不是那位傳聞中禍國殃民的大嫂。

而是他們親愛的老爹,費善清男士。

隻見老爺子不急不緩地下了車。站定之後,抬手略微整理衣裝,眼風不經意間一掃,好巧不巧,與望遠鏡裡費七爺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費雲琅:……

費善清麵無表情,眼刀子冷颼颼,用眼神說:待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了個去!怎麼是爸!”費七爺嚇得手都抖了,忙慌慌將望遠鏡拿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飛快溜到旁邊的視線盲角處躲藏。

這副活見鬼的樣子,逗得六小姐和四爺直發笑。

好幾秒功夫,費雯曼才笑夠。她抬手抹去笑出來的淚花花,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可告訴你,你那幾頭獅子的事兒,爸爸還沒消氣呢,回來這幾天夾著尾巴做人,仔細被收拾。”

費家七少爺帥氣出挑的俊臉愁得像個苦瓜,一麵唉聲歎氣:“唉,都怪大哥,突然說有了女朋友要結婚,搞得我對那個殷酥酥特彆好奇。要不是為了看看她,我在迪拜躲得好好的,才不回來找罵。”

不多時,忙著藝術事業的四爺忽然稀罕地挑了下眉,疑惑道:“奇了怪了,怎麼有個小孩兒車朝咱們家開來了?”

費雯曼抬眸觀望。隻見一輛奔馳白色CLA就跟在勞斯萊斯後麵,也開進了鐵藝大門,便隨口道:“聽爺爺說這幾天後院的幾間宅子在做安全檢修,估計是檢修施工隊吧。”

三人沒把那輛小奔馳當回事兒,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咖啡聊天。

然而,奔馳車沒去後院,而是直接就在庭前停下了。

三人注意到,均是心生不解。緊接著,副駕駛室和駕駛的兩扇車門便一前一後開啟,穿墨藍色西服的矜貴男人,和身著暗色繁紋旗袍的纖細身影,齊刷刷映入他們視野。

三人:“……”

費雲朗一口咖啡直接噴了出來:“六姐,這就是你說的檢修施工隊?”

費雯曼一臉被驚到的表情,捂嘴:“我哪知道大哥這麼有閒情,忽然買了輛小孩兒車來開。”

“誰告訴你這是大哥的車?”費聞梵懶耷耷地回了句。

費雯曼麵露惑色。

“沒看見大哥是從副駕駛起下來的。”費聞梵說,“這明顯是咱準大嫂的車。”

聽完這話,費雲琅的表情忽然有點哭笑不得。他驚訝道:“咱準大嫂不是文藝工作者嗎?現在的大明星這麼低調?”

“大明星?”費聞梵看他一眼,說:“你沒去了解過殷酥酥嗎?”

七少爺十分呆萌地說:“沒有啊,怎麼了?”

費聞梵道:“咱們的準大嫂是文藝工作者不假,但可不算是大明星。出道5年隻演過幾部網劇和網大,她在京城有自己的房子。估計大部分收入都供樓去了。”

“哈?”費雯曼皺眉,少女的同情心泛濫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我們的準大嫂好勵誌哦。”

“行了,彆悲天憫人了,都成你大嫂了還可憐什麼,不知道多厲害呢。”費聞梵抬手,一邊一個勾過小弟和小妹,說:“二哥三姐都在國外回不來,老五今天又有四台手術,兄弟姐妹裡就剩咱仨給大哥撐門麵了。都把精神打起來,走,下樓會會這個嫂子去。”

庭院這頭,殷酥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三個臭皮匠暗中觀察了好一會兒。

CLA停穩後,費疑舟率先下車,繼而便繞行至駕駛室一側,開車門,紳士淺笑,伸出右手,親自來牽引她下車。

殷酥酥愣怔一瞬,很快又回過神。褪去外套,露出裡頭的修身暗紋旗袍,朝費疑舟柔婉一展顏,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一對璧人相攜出現。

就在這時,一名穿中山裝的老者緩步行至二人身前,笑著說:“大少爺,殷小姐,老先生從下午開始就念叨起二位了,快跟我進來吧。”

費疑舟微頷首,帶著殷酥酥跟在老者身後前行。

殷酥酥畢竟是演員,儘管心中已經緊張到快要嘔吐,她麵上看起來依然從容典雅,自信大方。

隻有完全汗濕的掌心,泄露了內心世界的倉皇。

“彆緊張。” 突地,耳畔傳來很輕的三個字音。

殷酥酥眸光微跳,下意識抬起頭。

費疑舟平靜地目視著前方,下頜線條鬆弛溫雅,淡淡地說,“上次太平山的周氏家宴,爺爺對你很滿意,已經提前跟我父母打過招呼了。”

殷酥酥這會兒熱血翻湧心跳得飛快,聽他說完,便想開個玩笑來活躍氣氛轉移自己的情緒。於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蹦出一句:“爺爺跟他們打招呼說什麼,該不會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不許開個支票扔我麵前,讓我離開你吧?”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狗血電視劇。

豪門闊太看不上出身低微的女主角,開出一張巨額支票要女主離開男主。

女主再非常有骨氣地把鈔票一撕,沉聲來一句“我才不要你的錢,我愛的是他這個人”。

殷酥酥被自己腦子裡的各種想象逗得想笑,忍住了,接著又說:“不過這個年代誰還給支票啊?直接銀行大額轉賬多方便。”

費疑舟聽得彎唇,側目懶漫瞧她一眼,說:“那你是希望收到支票,還是收到轉賬?”

殷酥酥被生生一哽,隨後便滿臉正氣,用最嚴肅的語氣很有原則地說:“放心,我收了你的好處,當然就隻會給你辦事。你父母就算真的拿錢砸我,我也會死皮賴臉,說一定要跟我家凝凝子在一起。”

費疑舟見這姑娘一副忠肝義膽日月可鑒的模樣,就差效仿嶽飛往背上刻個“精忠報國”,嘴角不禁微牽起一道弧度,懶洋洋地說道:“殷酥酥小姐富貴不移威武不屈,此等大義,真令我感動。”

殷酥酥被誇得心虛,乾笑:“應該的,應該的。”

費疑舟:“不過話說回來。我父母今天不管是給你支票還是轉賬,你都必須收下。”

殷酥酥聞言,茫然了,木木地問:“要我收下分手費。什麼意思?你不跟我結婚了嗎?”

費疑舟心情晴朗得很,彎唇一笑,從善如流替她解答了疑問:“爺爺特地提醒我父母。彆忘了給你準備見麵禮。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給你的見麵禮應該是紅包。”

*

管家在前引路,殷酥酥挽著費疑舟的胳膊,一路上忍不住用餘光左右四顧。

腦中莫名便聯想起《紅樓夢》中的一段話: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①

紅樓夢有四大家族,如今一進費氏祖宅,才知道何為現實版的中式望族名門。

殷酥酥以前去恭王府觀光,聽講解員說和珅臥室有八根金絲楠木柱,價值二十餘億,而費氏祖宅的主廳,古色古香雕梁畫棟,竟也是同樣的金絲柱。

饒是做了再多心理準備,殷酥酥此刻還是被主廳的堂皇之勢給鎮住了。

中式沙發上,正中位置坐著的是費爺爺費豫真老先生,費爺爺的左手邊坐著的,則是不久前和殷酥酥有過一麵之緣的尾戒行者費善清。

兩位長者都是滿臉隨和的模樣,溫和看著走來的一對年輕人。

就在殷酥酥拿眼風悄悄地亂轉,試圖尋找費疑舟母親的身影時,一道清理典雅的女聲自身後傳來。

那個聲音溫柔含笑,說道:“你阮姨本來約我今天打麻將,我說我家阿凝要給我帶兒媳婦回來,她驚喜得很,電話裡跟我聊了老半天。問這問那,我才給打發完。”

殷酥酥聞聲,回過頭。

隻見一位著素錦長裙、披深色蜀繡披肩的貴婦人噙著笑,朝他們款款走來。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費疑舟眼底柔和幾分,彎起唇笑:“媽。”

費母申采麗含笑點了點頭。目光微轉,看向費疑舟身旁的年輕姑娘,靜靜端詳起來。

殷酥酥更加緊張了。見費母打量自己,趕緊麵露微笑乖乖地打招呼:“伯母您好。”

申采麗麵上仍帶著笑,眼神裡卻多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深意,朝殷酥酥點頭作為回應,坐到了費善清身旁。

緊接著,費疑舟便執了殷酥酥的手,將她牽至幾位長輩跟前。

這一瞬間,殷酥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動作,反手握住那隻有力的大手。

與他十指緊扣。

繼而,便聽端立於她身畔的先生微啟薄唇,平靜溫淡而又無比鄭重其事地介紹道:“爺爺,爸,媽,這就是殷酥酥。我對她摯愛多年,視她為此生唯一,無論前程,定要相配。”

“……”殷酥酥心口驀地一陣發顫。

或許是自作多情,殷酥酥無端有種猜測,隻覺費疑舟這番話,既是說給三位長者聽,也是說給她聽。

幾分鐘前,她坐在奔馳CLA裡,洋洋灑灑長篇大論,說“地位懸殊,無法勉強相配”。

而這個男人,偏偏卻當著諸位長輩和她的麵,直言與她“無論前程,定要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