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軟若無骨,指尖泛著徹骨的寒意,隔著衣料傳遞到簡然身上。
若隱若無的呼吸也從後腦勺吹拂過來。
簡然整個鬼如墜冰窖。
這不是白彥。
“你回來找我啦?嘻嘻……”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陣冰涼貼上簡然後背。
簡然這才明白,他手裡攥著的,是女屍的右手。
而女屍的左手,還搭在他肩頭。
女屍正從後麵擁抱著他。
簡然想鬆手躲開,那手驟然用力,指甲很長,箍進他皮肉裡。
“你怎麼才回來找我……?”女屍不無怨言地在他耳邊道,“不是說好要私奔的嗎?我等你好久好久,你都沒有出現……”
簡然欲哭無淚,想說姐姐你看清楚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那女屍十分委屈,硬掰著簡然肩膀,將他慢慢轉過身。
簡然不敢看對方的臉。
“怎麼不看我?我變醜了嗎?”女屍柔聲細語,可那低低的嗓音中卻透著凶狠的威脅。
簡然隻好慢慢抬起眼皮。
他看到一張腐爛浮腫的臉,半張臉皮都快掉沒,露出森森白骨,眼球突出布滿蚯蚓般血絲,鼻子從鼻骨下徹底殘缺,爛掉的肉裡還隱隱蠕動著蛆蟲,嘴唇潰爛呈墨綠色。
這樣一張可怕的臉,卻對他做出嬌媚的笑容。
“你終於肯看我了,你不知道在你走後,我遇到多麼糟糕的事情……”那女屍拿可怕的臉正對著簡然,流下兩行夾雜著組織液的腥臭血淚。
“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徹底在一起了,你開心嗎?我感覺好幸福……”
說完,女屍張大嘴巴朝他猛撲過來,那嘴巴上下張得太過誇張,以至於血肉發出清晰的撕扯聲,下巴徹底歪掉在胸上!
簡然猛地抽出手,一手按在女屍額頭上,不讓對方得逞!
可是,女屍的力氣比他想象的巨大。
簡然急得不知怎麼辦,他想起自己曾經橋洞下燒毀鬼嬰,試圖主動生出火焰,可極度恐慌下竟什麼也不會做,體內鬼氣洶湧,就是使不出來!
女屍嘶吼著頂著他的手掌慢慢逼近,越來越近,很快爛掉的嘴唇接觸到他的脖頸。
“嘶!”簡然吃痛,他的皮膚被咬破了!
下一刻,濃黑的鬼霧從傷口噴薄冒出,燙得女屍尖叫一聲,驟然鬆開他。
同一時間,可能是由於鬼氣接觸,簡然腦中一陣發緊,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幕幕畫麵,潮水般記憶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一瞬間,他竟然知道了關於這具女屍的一切。
被鬼氣灼傷的女屍退後三步看著簡然,猙獰的厲鬼模樣已經消失,腐爛臉龐慢慢愈合收斂,漸漸變成一個身著紅衣裙的溫柔年輕女性模樣。
那模樣,同關雅純有三分相似。
她哀怨痛苦地看著簡然。
“救救我,請
救救我,我被困住了。”紅衣女子低低啜泣,絕望地朝簡然跪下,“噗”地一聲,身上開始燃燒起熊熊烈焰。
“......我無法控製自己。求您,求您渡我……”
金紅色的大火越燒越猛,很快吞噬掉女屍,她的身形在火焰中變得模糊。
簡然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求您,求您……”
前方漆黑的甬道似乎變成一張薄薄的紙,而快被燃燒殆儘的女屍,隨著聲音戛然而止,也如同紙上的畫像靜止不動。
火焰慢慢燎著這張巨紙的邊緣,不多時,將整幅詭畫徹底燒毀。
簡然望著麵前虛無飄舞的紙灰,整個人都糊塗了。
“然然!”熟悉又急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肩膀也被輕輕晃動。
簡然倏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就站在鐵架後麵,十指依然同白彥相握,而白彥正在搖他。
“白彥?”簡然想也不想撲到天師先生懷中,“白彥,我被那女屍咬了!”
天師先生緊緊擁抱住小鬼,眼中是一片晦暗。
“女屍?你看見了?”
“嗯嗯!”簡然三言兩語將自己的恐怖經曆快速講了下,講得太粗略,以至於說出來一點也不嚇鬼。
“幻境。”白彥聽完道,“你在裡麵大概待了多久?”
“.....五分鐘?”簡然想想。
“但實際隻過去了幾秒鐘,我發現你突然站住,眼神發直,立刻叫的你。”
“嗯嗯。”簡然還有很多話想告訴白彥,包括女屍的經曆,以及最後向他發出的求救,但眼下顯然不是促膝長談的好時機。
經過剛才一番恐怖經曆,簡然看著周圍漆黑.逼仄的地下室,覺得不就是個小黑屋嗎?根本不算什麼了。
他們很快在鐵架後找到女屍生基。
那是一張特製的單人床,四麵全部被高高的鐵欄杆焊死,頂山蒙著裡一層外一層的黑布。床外邊緊靠一張槐木小方桌,上麵擺放著一鼎小香爐,周圍灑滿燒儘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