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連接了衛星信號的直播間網速特彆流暢,畫麵更沒有一絲卡頓。
蘇瑞崩潰大喊的同時，平板的外放聲音還在繼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繼續傳出來——
“我既然提出了要錢,拿到錢後我就不會再糾纏霍宴……”
已經逐漸被遺忘的恐懼再次襲來，蘇瑞神情恍惚：“彆放了……彆放了……”
他崩潰地伸手掩麵，甚至都不敢去看平板上的彈幕：“霍宴你能不能彆放了！”
他明明都已經囑咐過段皓嚴了。
段皓嚴不是都答應他了不會再提這件事嗎？
為什麼霍宴突然就要放錄音呢？
蘇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願意接納他的人,現在一切都在慢慢好轉,為什麼段皓嚴就是沉不住氣要去找葉樂遙的茬呢？
情緒的崩潰隻在一瞬間，甚至這時候的蘇瑞都已經忘了，段皓嚴去找葉樂遙茬這件事本來就是他授意的。
隻是蘇瑞沒想到，這個回旋鏢最後會正中自己。
直播的聲音還在繼續，蘇瑞再也聽不下去了,砰地一下用力將平板扔了出去,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平板質量太好的原因，聲音竟還在繼續播放。
他聽到霍媽問：“這麼說,隻要我把錢給你,今後你就不會再出現在我們麵前了？”
自己毫不猶豫回到：“當然，不過還得麻煩您標明自願贈與……”
“閉嘴！彆說了！不要再繼續說了！”
蘇瑞一雙眼睛都紅了,他快步上前，撿起平板再次重重砸向地板。
撿起、砸下，反複幾次,直到平板屏幕碎裂,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蘇瑞這才覺得痛快,跪坐在地上，呼吸急促，露出了一個自欺欺人的微笑。
然而直播可不是蘇瑞砸壞平板就能終止的。
拍攝現場。
夜晚的草原本就寂靜，此時此刻,就連之前在竊竊私語的工作人員都屏氣凝神，大氣不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錯過一丁點的關鍵信息。
霍宴也很貼心，擔心在場的嘉賓們聽不清楚，特意把手機的揚聲器開到最大。
為了讓直播間的網友同樣聽得清，他甚至摘下了自己的收音耳麥，湊近了手機揚聲器口。
霍媽和蘇瑞清晰的交談聲一句句傳出來，直到眾人聽到霍宴那句飽含失望委屈的話——
“五百萬？你跟我在一起就隻是為了區區的五百萬？我對你的感情就隻值這麼點錢？！”
時至今日，葉樂遙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樂，用自以為很小聲，但其實在場的嘉賓都能聽到的音量對秦曜說：“哎，本來一開始霍媽是準備了一千萬的，但沒想到蘇瑞竟然自己開口說隻要五百萬。”
秦曜笑了。
那還真是鼠目寸光呢。
嘉賓們紛紛轉頭看段皓嚴。
段皓嚴搖頭，喃喃說：“不可能……”
葉樂遙沒有解釋，隻是笑
著說：“沒關係的段哥，你接著聽就好了。”
【反正後麵的對話更炸裂，到時候你要是還不信，那我也沒辦法啦。】
霍宴嘴角緩緩彎起。
是的，現在根本就沒有必要跟段皓嚴逞口舌之快。
證據擺出來，也就不需要他們再解釋什麼了。
段皓嚴此時哪還有心情再聽下去？
他太熟悉蘇瑞說話的聲音和語氣了，從聽到蘇瑞說的第一句時，段皓嚴就已經確定，這就是蘇瑞的聲音，不是什麼人工Ai合成，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有些接受不了，越聽他越想逃避。
甚至段皓嚴還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段錄音就是霍宴為了給自己開脫做的準備。
霍宴敢拋棄蘇瑞，還敢當著這麼多嘉賓和觀眾的麵提及這件事，他就是有備而來！
漸漸地，段皓嚴甚至都已經說服了自己。
然後，他就聽到葉樂遙忽然插了一句：“對了，這份錄音我記得霍媽已經拿去做了證據保全公證吧？”
霍宴點了點頭。
段皓嚴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利爪緊攥，痛得他差點都呼吸不上來了。
證據保全公證，是保留證據的一種方式，所保留下來的證據具有法律效益。
也就是說，這份錄音通過了司法機關鑒定，是絕對不可能造假的。
葉樂遙說這句話之前，段皓嚴還能自欺欺人騙自己，說這份錄音隻是霍宴洗白自己的手段。
但現在段皓嚴就不得不去直麵現實了——
段皓嚴很想捂住耳朵不再去聽，可霍宴揚聲器的聲音太大了，現場又太安靜了，即便他捂住耳朵，蘇瑞的聲音在空曠的草原上還是無孔不入。
他們對話的每個字段皓嚴都能聽懂，可是組合在一起的含義，他卻不敢去深想。
因為段皓嚴知道，一旦自己深想，他和蘇瑞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段皓嚴聽到霍媽說讓蘇瑞做個羊水穿刺。
緊接著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時間長到段皓嚴都以為視頻已經播完結束了，突然又聽到手機裡傳來蘇瑞委屈巴巴的聲音——
“宴哥，你竟然懷疑我？”
八卦聽到這裡，宋哲涵再也沒忍住，甚至都把自己的人設給拋在腦後了，直接笑出了聲：“不就做個DNA鑒定嗎？怎麼就扯上信任不信任了？他比我媽還要莫名其妙。”
黎思遠接過話：“都開口要五百萬了，讓他做個親子鑒定還委屈上了？”說著搖了搖頭，看了眼霍宴，“也就是你們家人脾氣好，這要換了我——”
黎思遠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葉樂遙直接笑出了聲。
【你們倆會說就多說幾句！我愛聽！】
段皓嚴臉上最後的一絲血色褪去，他臉色慘白，目光呆滯，愣愣地盯著霍宴手裡的手機。
在這一瞬間，他清楚地聽到有什麼東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大腦更是有好長一段時間的空白，隻能聽到麵前燒烤架裡火光偶爾的劈啪聲。
蘇瑞為什麼不去做DNA鑒定呢？
隻要他做了，霍家就會給他整整五百萬……
段皓嚴的神情幾乎絕望了。
最後的對話已蘇瑞的長久沉默結束。
霍宴收起手機，抬眸看向麵前早已失去力氣的段皓嚴，一字一句問道：“現在信了嗎？蘇瑞自己都不敢承認孩子是我的。”
段皓嚴嘴唇翕動，目光有些空洞，好半晌才聽到他氣若遊絲的聲音：“我……我給蘇瑞打個電話……”
【還想著給蘇瑞打電話呢！】
葉樂遙很是無奈歎了口氣：
【果然，段皓嚴是一個比我二哥還要嚴重的戀愛腦。不過你就算想打電話，此時也打不出去咯。否則你覺得為什麼蘇瑞現在還沒有給你打電話？】
霍宴眼裡劃過一絲笑，然後直接問道：“你給他打電話想問什麼？難道希望我們三方來個對峙？”
段皓嚴啞聲：“我隻是想聽蘇瑞親口跟我解釋……”
宋哲涵實在是忍不住八卦，打斷段皓嚴的話：“我就問一個問題，蘇瑞找你要過錢嗎？”
【不愧是你啊勾史！這個問題簡直直擊靈魂啊！】
葉樂遙興奮去看段皓嚴。
果然，隻見段皓嚴身子猛地一顫，下一秒，他手一抖，手機直接掉在了草地上。
宋哲涵瞬間了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葉樂遙連連感慨：
【看段皓嚴這反映，不會還給了不少吧？】
霍宴無聲歎氣。
看樣子應該是這樣的。
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花的都多吧？
霍宴沒忍住笑了笑。
段皓嚴此時腦子亂得很，草原的夜晚明明很涼爽，但他卻滿頭大汗，他忍不住開始回憶自己和蘇瑞相處的點點滴滴。
兩年前第一次和蘇瑞合作後，段皓嚴就喜歡上了蘇瑞。
但當時蘇瑞有男朋友，所以段皓嚴也沒過多打擾蘇瑞，隻是默默關注著他的狀態。
可儘管如此兩人也不是真的斷聯，段皓嚴偶爾會給蘇瑞發一些祝福消息，蘇瑞總是秒回，兩人就能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兩年下來，他們也算是處成了朋友。
原本段皓嚴都準備放棄這段感情了，卻沒想到半個多月前，蘇瑞會在一天深夜突然給他哭著打電話。
電話那頭，蘇瑞向段皓嚴傾訴了他這段時間的遭遇，說自己被霍宴拋棄，被公司放棄，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
段皓嚴聽完怒氣直接飆升，甚至當時就想替蘇瑞曝光霍宴這個渣男。
是蘇瑞攔下了他，蘇瑞說他心裡還有霍宴，不想跟霍宴鬨得這麼難看。
段皓嚴又提出讓蘇瑞去引產，蘇瑞還是拒絕了。
直到自己提出讓蘇瑞住自己家，自己替他付違約金……
甚至就在今天出發拍攝前，段皓
嚴剛給蘇瑞轉了一大筆錢。
所有的一切線索全部連了起來，事實真相擺在麵前，段皓嚴不信也得信。
段皓嚴忽然就覺得眼前一黑。
“哎，你沒事吧？”周子健趕緊伸手去扶。
黎思遠：“看來受的打擊有點大啊……”
說完他求證似的去看宋哲涵：“你說呢？”
宋哲涵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設一樣，他趕緊露出一副擔憂的表情，站起身朝段皓嚴走過去：“段哥，節哀啊！”
葉樂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宋哲涵，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嘛？！】
秦曜也忍俊不禁，臉上全是笑。
黎思遠原本還不滿宋哲涵又開始裝，聽到這句話他也沒有繃住，直接樂了。
可惜。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其他嘉賓都笑得開心時，隻有失魂落魄的段皓嚴獨自蹲下身，撿起自己的手機，盯著隻有一格的信號出神。
此時的他又哪裡還有中午那會兒的趾高氣昂，他耷拉著腦袋，好半晌才開口問霍宴：“蘇瑞……他……”說著段皓嚴竟然哽咽了一下，“孩子，你知道是誰的嗎？”
【還問孩子呢？看出來了，你是真的想給人當後爹。】
霍宴看著段皓嚴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子聯想到了當初的自己，他正想開口安慰兩句，就聽到葉樂遙笑嘻嘻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段皓嚴這幅大受打擊的模樣跟我二哥當初一模一樣啊！】
霍宴：“……”
霍宴隻覺得牙酸，安慰的話再也說不出來，隻留下一句淡淡的：“誰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他都懷孕快五個月了，我跟他才在一起兩個月。”
段皓嚴再也忍不住，他陪蘇瑞去醫院做過產檢，孩子確實是快五個月了。
他情緒徹底失控：“這樣啊……嗚……”
葉樂遙瞬間瞪大眼睛：
【不會吧，不會吧，段皓嚴真被氣哭了啊？】
葉樂遙趕緊八卦地站起身，朝著段皓嚴走過去。
其他嘉賓紛紛圍了過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聞湘月安慰。
周子健說：“早點看清他的真麵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