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傍晚,阻隔前院和後院的牆已經砌好。
隻有些抹灰打掃的活計需要做了。
江易留這一老一少吃飯。
陶婆子接手了灶房,就和麵擀麵,做好一鍋鹵。
又把中午剩下的雞撕成肉絲,盛在盤中。
麵條煮熟盛出,澆一勺鹵,又放幾條肉絲,就是一頓極好的晚飯了。
柱子乾了大半天的活,身上又是泥又是灰,就坐在台階上,端著大碗,稀裡呼嚕地吃著特香。
平時他在家裡哪能吃得這樣的好飯喲!
江掌櫃家裡這個麵,是純白麵的。
而他家的白麵,都要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舍得拿出來吃的。
更不用說這鹵子味極香,又還有雞肉絲了!
石老漢吃得比柱子慢些,也吃得噴香,時不時點頭誇讚幾句。
一老一少吃完了晚飯,又把一點收尾活做好,拿到了江掌櫃結的錢,便告辭而去。
石老漢把一百錢給了柱子,拍拍他的肩。
“好孩子,你以後可想做泥瓦工這一行?”
他教出了好幾個徒弟,這些徒弟倒不是說沒有良心,隻是過了幾十年,死的死,走的走,也都不太指望得上,倒是這個徒孫,還想著他,路上瞧見都要問個好,路過家門口也會進來幫忙乾點活。
今兒這個俏活,若不是柱子機靈招攬,他一個老頭子,上哪知道去?
柱子抿嘴一笑,道,“石爺爺,我倒是想多學些手藝,不過卻不想再做我爹那樣的泥瓦匠啦!”
像今兒這種小打小鬨不太累的活他肯定樂意的,但像他爹那樣,一去幾個月,爬高上低,重重危險的活兒,他是真不想做啦。
他如今心裡的奢望,就是能在正經鋪子裡,當個夥計,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每月都有工錢,豈不是美差?
石老漢點點頭,也想起柱子他爹蓋房子受傷的事來。
“說的也對,這一行……苦啊!”
而在江家小院裡,陶婆子將灶房收拾乾淨,又燒了一大鍋熱水。
這才拉著於二娘向江易道,“大爺,那我同二娘子就去後院了。”
江易點點頭,“夜裡關好門戶,有事就喊一聲。”
現在院子被隔成了兩半,江易想去後院,還得出前門繞到另一條街進後門。
於二娘也應了聲,“姐夫放心。”
她走的時候,也抱走了地上的小黃狗。
以後小黃狗也同二人一樣,吃飯的時候過來,吃完飯回後院。
這小家夥,雖然第一天離家,但因為吃到了好吃的狗糧,又有人類各種溫柔照顧,早就把自家那個吃不飽還總挨打的狗窩給忘到了天邊,這會兒被小姐姐抱在懷裡,幸福得直哼哼。
江易站在院門口,目送著二人一狗轉到了另一條街上,又聽到了後門打開的聲音。
陶婆子進了院,朝前院招呼了聲,江易這才把院門給關上。
陶婆子看向於二娘,低聲道,“大爺為人就是這般……”
依她說,兩家合一家多好,哪裡還用得著這些麻煩?
於二娘點點頭,“姐夫就是念舊。”
也多虧了她姐夫念舊,不然這會兒新人早進門了,沒準孩子都抱上了,她這個小姨子,哪裡還能厚著臉皮住進來呢?
她和陶婆子今日在後院收拾出來一間屋子,因是頭一晚,兩人暫且睡在一張床上。
這張床,是架櫸木素漆花雕床。
早年她來江家作客,也是睡過的。
床上的幾件鋪蓋,看著也都有幾分眼熟,雖然顏色略舊些,保存得卻很好,可見這兩年來,竟是沒人動過。
於二娘和陶婆子梳洗罷歇下,略說了幾句話,就各自睡著了。
一夜無話。
於二娘和陶婆子清早起來,在牆角的水缸裡取了水淨麵梳洗,又打掃了一番後院。
聽到前院似乎有了動靜,陶婆子就道,“必是大爺起了,我過去做早飯,可彆叫大爺再去外頭買,費錢哩!”
就昨兒一天,她瞅著少說得出去三四兩。
還好有幾個客人來買了些舊物件,不然光出不進也是愁人。
陶婆子走的時候,叮囑於二娘再過一刻鐘過去吃早飯。
於二娘點頭應了。
心裡卻想,陶婆婆還能做飯洗衣,她在江家總不能隻吃白飯,今兒不如問問姐夫,有沒有乾什麼縫縫補補的活兒好了。
江易昨兒吃過陶婆婆做的手擀麵,滋味的確不錯,要不是調料和菜色不足,那碗麵條還能更好吃。
因此他就從臨期庫裡取了些調味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