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的石牆院內, 石桌旁的石凳上,坐著一位身穿暗紅色麻衣的中年女子。
女子手裡端著個灰白色的陶碗,淺淺地啜了一口, 目光就落在空中一處,半天沒出聲。
“大巫?這真是仙米嗎?”
站在旁邊, 垂手侍立的, 正是池家鹽鋪的未來當家人池青。
自打換到了那稀奇的仙米,池青就馬上拿回家, 煮了一小鍋米湯。
這米湯清香撲鼻,池家老阿媽,還有池家小弟小妹們都分到了一碗。
人人都喝得涓滴不剩,小弟小妹把碗底都舔了一遍。
還是池家老阿媽機靈, 說既然城中出現了這樣的好東西,就應該拿去讓大巫看看。
池青忍著肉痛, 裝了半斤仙米,來到位於城中心的大巫院子求見。
幸好今日大巫沒有彆的事,一聽侍從說起城民求見, 就叫領她進了院子。
大巫也姓池, 要是細論起來,大巫跟池青家還是同一個老祖宗。
隻不過百多年下來,這關係就遠了不少。
但每年祭拜祖先的時候,姓池的近千號人裡頭,池青家是屬於站在前三排的。
因此就算不太親近,大巫也對池青家的態度比彆的城民更好一些。
大巫池娥似乎才醒過來一樣, 看了池青一眼,又去看石桌上擺著的未煮的仙米。
“兩斤鹽換一斤?你換了多少?”
池青忙答道,“換了三斤。”
大巫伸手招了隨從過來, “拿三斤紅糖膏來。”
又看向池青,“回去的時候帶上,給你阿奶。”
池青趕緊彎腰道謝。
“多謝大巫,阿奶見了定然極為喜歡。”
這紅糖膏是大巫這裡製了專門給老弱病殘補氣養血用的,平時壓根不對外交換。
隻有城民們家中的確有了病弱,求上了門,才會流出一點的。
池青幼年時,有一回生了病,肉湯是一點也吃不下,光吃果子又不大頂用,整個人就日漸消瘦下去,最後還是她阿媽在大巫院裡求了紅糖膏,回去兌了水給她喝,這才慢慢地好些來的。
那紅糖水用熱水化開,是紅灩灩的,喝起來甜滋滋,還帶一點辣味,喝完了以後出些汗,整個人似乎就能輕鬆不少。
“這仙米,味道的確不錯,至於有沒有滋補奇效,且先看看吧。”
大巫池娥讓侍從送池青出門,池青喜滋滋地抱著紅糖膏,就朝自家跑去。
看吧,她這一趟可來得太對了。
有了這紅糖膏,家裡隻要有誰不大舒服,就能衝些來喝了!
侍從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大巫池娥已經將那碗仙米湯喝了一半。
她放下陶碗,吩咐道,“帶上二十斤精鹽,去尋那石林村人,看他們還有多少仙米,全換了!”
華城城南靠近城門處,是整個城池裡最荒涼的一塊地方。
大約是華城南城門外不遠處,就是城民們安葬逝者的墳地,因此城中的居民,都儘量不在這城南門附近修建房子。
就因為這片荒地空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了第一個外城人擺的攤位,這一帶二,二帶三的……最後竟然成了個長年有四五十個攤位的集市。
跟城中那些好位置的鋪子和攤子不同,這裡的集市上,擺攤的都是外城來的,他們大老遠地進城,要是帶的物資交換不完,就會來個大甩賣,攤子上的東西格外便宜合算。
有便宜的誰會不換呢?
就是家裡不差鹽的本城人,都會時不時到這集市上轉一圈兒。
這集市也就得了個名,人稱野市。
今日這野市上,卻是格外的熱鬨。
好些個剛剛走到邊上的人,立馬就被一股子奇異的香味給勾住了。
哪怕原本是吃過飯才過來的,也會不由自主地朝香味來處尋找過去。
這香味卻是來自最靠近城牆的一個小攤子。
這攤子倒也奇特,在地上用石頭搭出了個灶台,生起了火,灶台上架著兩大扇肉,這肉已經被烤得焦香冒油……離得越近,這香味就越濃!
這攤子由幾個壯年男女看著,有的看著火,不斷地翻轉著烤肉,還會從旁邊的小罐子裡,拈起一點點粉末,如同寶貝一般,小心翼翼地撒在烤肉上,生怕撒漏了一星半點。
而隨著這撒粉末的動作,那香味就會爆發一波……很顯然,這讓人流口水的異香,可不光是烤肉的味兒。
有一個男人,手裡拿著鋒利的骨刀,不斷地從這烤肉上頭切下烤成微焦的部分。
還有個男子,胸前倒背著個大袋子,站得靠外一些。
一開始後來的圍觀眾還不知道這人背著大袋子是在乾啥,等看到一個不斷咽口水的男人將一袋鹽遞過去,這人接了鹽就塞進了胸前的大袋子裡,還響亮地叫了一聲。
“一斤秘製烤肉!”
隻見那那手拿骨刀的漢子,就挑出了塊約莫一斤的烤肉,動作熟練地用一張大樹葉包了,遞給交鹽的男人。
那男人接過烤肉,二話不說上嘴就啃了一大口。
這烤肉剛割下來,當然是熱燙的,男人被燙的嘶嘶哈哈,卻是越嚼眼睛越亮。
“嘶!好……吃!這也太香了!”
沒過十個呼吸的工夫,一斤烤肉倒被他給啃了一大半。
剩下的三兩多肉,被男人小心地包好,放進了懷裡,“你們下午還在這兒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