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壤裡種不出作物, 也沒法飼養家禽家畜,糧食和肉類都沒地方弄了。
人類可不就隻能吃點過去連看一眼都想吐的東西麼?
什麼地裡挖出來的蟲子啊,味道苦澀的根莖野菜啊, 洞穴深處裡的菌類啊,這些都成了人類尋覓的食物了。
這些東西產量不高,提供的營養也不足, 一個成人忙活一天,的確是能養活得了自己,但還能有多少餘量, 來養活沒有覓食能力的親屬,那可就沒個準了。
養活不了老人和孩子, 那能生育的中青年們, 壓根就不敢想生兒育女的事。
填飽肚子都那麼難, 哪裡還有工夫去學一些當下用不上的知識和技能呢?
這就是全世界的人口數量進一步下降, 文明不斷地在倒退的原因了。
原身帶著兒子艱難求生,各種顛沛流離,總算是在這座翠坪山腳下,有了暫時的安穩。
翠坪山占地麵積極廣, 在凶星元年之前就是自然保護區,層巒疊嶂, 群山連綿,溪穀之間處處都是杳無人跡的原始森林。
元年之前, 在大城市裡活得光鮮亮麗的市民,在元年開始不到一年就消耗光了城市裡的所有的存糧。
一些特殊人群還能享受補助,普通人隻能等待救濟。
但救濟能救濟一年兩年,時間長了能維持性命的救濟也沒了。
普通人隻能靠在野地裡覓食或者在少數一些基地裡乾活換待遇。
但是基地的容量有限,隻能容得下秦國幸存人口的三分之一, 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得靠自己在外掙紮求生。
那些大城市和周邊能尋到的食物,當然沒法跟原始森林周邊比了。
因此翠坪山這方圓數百裡的地界,慢慢地聚集起了成千上萬的幸存者。
像是原身和兒子住的這個地窩子,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位置,既是山坡陽麵,又背風,到了夜裡,要比那些位置不好的能暖和出兩三度去。
兩天前,原身進山尋找食物,把兒子托付給附近的鄰居照看。
如今世道太亂,沒成年的小孩子和體弱的年輕女人,一旦沒了庇護者,那可就危險了。
幸存者社區裡,也不是沒有恐怖傳說,有那些喪病的小團夥,專門挑弱幼下手,這可不是什麼人販子的把戲,而是更可怕的食人族!
沒準一個疏忽,回來就再也見不著自家的親人了。
因此家有老幼的,會跟其他人家結夥互助,在出去覓食的時候,讓對方幫忙照顧一下。
當然了,這照顧肯定不包括管吃管喝的,能保證人是全乎的就行了。
原身這次進山,還真是找著了些不錯的東西。
在一個山窪裡,他發現了一棵倒伏的枯木,這枯木下,長著一圈圈的黑木耳!
這可不是大驚喜麼?
黑木耳這種菌類,就是在凶星元年之前,那也是味道不錯的正常蔬菜啊。
原身喜出望外,采了滿滿的一袋子,少說有個六七斤,餘下的他就沒舍得采,想著下回再來也不遲。
畢竟,這年頭,誰要是窮人乍富,招了彆人的眼,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可就算原身這麼小心了,回去的路上,還是被打劫了。
雖說那夥人目的在搶劫吧,對原身沒下死手,可原身還是挨了一兩下。
得到又失去,還挨了打,原身又惦記著兒子,還是強撐著又找了些野菜草根回來。
等把兒子領回了自家的地窩子,原身就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
其實這一次的打擊,也是雪上加霜,壓倒原身的最後一根稻草。
經過長達十年的營養不良,原身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
一陣陣的饑餓讓江易乾躺著都沒法安穩。
他正要偷偷從臨期庫裡拿出一個麵包來啃呢,忽然一個涼涼的果子塞到了他嘴邊。
正是他這個便宜兒子湊了過來,啃過果子的嘴邊紅哇哇的,顯得十分滑稽,卻是小手伸出,高舉著一朵木莓,關心地要喂給他吃。
江易咳了一聲,摸摸小孩的頭。
“爸不愛吃野果子,你吃吧。”
江小胖眨眨眼,似乎特彆不明白,這麼好吃美味的果子,一點苦味和澀味都沒有,他爸居然不愛吃!
但很快他就更驚訝了。
他爸拿起草簾子,掛在了他家的大門口。
原本光線就不大好的地窩子裡,越發的昏暗了。
這會兒雖然太陽要下山了,但是離睡覺的時候還早啊!
江小胖雖然疑惑,但是長期幸存者的生活經驗,讓小孩懂事地沒有吭聲。
江易掛好了草簾子,徹底隔絕了外界可能的視線,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個毛毛蟲麵包。
當著便宜兒子驚奇的眼神,江易把這毛毛蟲麵包一分為二,遞過去半個。
“快點吃!彆讓人發現了。”
不是他小氣,隨身空間還是臨期庫裡都有那麼多的好吃的,就隻拿出來一個麵包,還要分著吃,實在是他知道,就江小胖這種長年營養不足,基本無緣正常食物的腸胃,就算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也得慢慢來。
更何況這毛毛蟲麵包是沒啥強烈的氣味的,要是換成烤雞或者鹵蛋啥的,一陣小風吹過,那個味兒,沒準就把人給引來了呢?
江小胖接過毛毛蟲麵包,一點都沒猶豫,直接就咬了一大口。
鬆軟,香甜,內裡還有一點更為甜蜜的芯子!
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嗎?
江小胖啃得狼吞虎咽,根本舍不得停下來。
不是他要這副吃相,能活到十歲的經驗,就是隻有吃到肚子裡的食物,才是屬於他的食物。
看著便宜兒子這餓虎吃食的樣子,江易莫名覺得自己手裡的半個麵包格外的香甜。
江小胖這個名字,是他姥爺給取的。
因為江小胖生下來就沒了親媽,沒喝過一口母乳,小小的嬰兒隻能靠大人們東拚西湊的各種東西維持生命。
什麼過期的嬰兒奶粉,中老年喝的藕粉,小米熬成的米湯,紅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