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來到綠化帶邊上的長椅處, 老江東瞧西看地尋了個人特少的地方。
“小易，你現在才大三，正是學習的時候, 就不要跑來跑去的瞎折騰，你也不是醫生, 就算天天泡在醫院也沒啥用啊，老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佟媽瞥了他一眼，卻是勸江易，“小易你不用過來了，我這邊什麼都有, 實在需要人的時候, 還能找護工呢，你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學習要緊。”
這沒媽的孩子, 要是再沒拿上學位，將來可怎麼辦呢？
江易還要說什麼, 老江打斷了他。
“小易，你去幫我買包煙……我知道醫院不能抽煙, 我回去抽！”
看著江易走遠了，老江這才蘊釀了下, 對老婆開口。
“老佟, 你這兩天感覺還好吧？我這半個月也是公司事忙，沒怎麼顧得上過來, 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我一個電話就過來了！”
佟媽淡淡地嗯了聲。
多年老夫老妻了，這男人的態度變沒變，當誰看不出來似的。
老江又搓了搓手，“就是吧, 最近，我妹她家要送孩子出國，這錢上頭有點不湊手，說跟咱們借點，你看借多少合適呢？”
佟媽撇撇嘴，“不借。沒錢就彆出國，這不好好學習，就想砸錢出國，還想讓彆人給出錢，想得挺美啊！”
她這個嫂子病了兩年了，雖然說是瞞著孩子吧，可沒瞞著小姑子啊。
就在那兒裝傻，後來裝不下去了，才來醫院看過兩回，拎點水果啥的。
明知道這家裡有病人，還要來從這家摳錢？
老江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咱們總是孩子舅舅舅媽，一點不出臉上不好看吧？”
“那也行，咱小易上大學，他姑給出了一千五紅包，她家孩子出國，咱也出個紅包，包上兩千，夠好看了吧？”
老江更生氣了，“你怎麼就這麼小氣……”
“咱家存的錢，都是你拿著，雖然看病能保銷，但自費的也不少，這兩年，大頭都是你……”
聽到這些話，佟媽不由自主地就咳了起來。
一隻手撫上她的後背，輕了幾下，“媽，沒事，彆生氣。”
江易回來的及時，他就知道老江支開他，不定是想說點啥呢。
結果就是想從他媽手裡摳錢！
這個事情他當初雖然不知道，但後來老媽臨終前也跟他提過。
他姑姑家的表弟出國上學，跟他家借了十萬塊來著。
本來他姑的胃口可不止十萬，是想借個三五十萬，但佟媽又不傻，她自己重病，老江又不太老，以後誰知道是什麼情況啊，不給兒子留錢，都給親戚，那錢不跟打水漂一樣嗎？
佟媽看到兒子在身邊，底氣越發的足了。
“老江，你嫌我住院花錢了是吧？不裝了？說真心話了？”
老江當著兒子的麵兒，還真有點心虛，尤其是昨兒的事情讓兒子給撞見了，他就理不直氣不壯的。
“我也不是嫌你花錢，我就是……總不能不認親戚吧？”
“還有你，小易，你買的煙呢？”
這肯定是煙沒買就跑回來偷聽了，這男孩子怎麼鬼鬼祟祟的呢！
江易從自己兜裡拿了包臨期庫裡薅來的過期煙，扔了過去。
這家夥，跑得可夠快的，三分鐘不到就買著了？
老江拆開包裝。
“爸，這兒禁煙！”
老江把煙收了起來，“小易，你也勸勸你媽，你姑家裡遇到了困難了，就借點錢，你媽怎麼都說不通！”
江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爸，咱家也遇到困難了，媽手上的存款，也不夠用啊，我還正想跟你說呢！”
“我聽說了我媽這個病以後，就在京市打聽了，人家那XX醫院，有個段主任，就是這方麵的專家，正在研究一種新型療法，用的是國外的靶向藥，就是費用不能保銷，隻能自費，大概需要七十多萬！咱家現在的現金，哪夠七十萬呢？”
老江心裡有點慌。
七十萬！
他家的存款，雖然是老婆管著，但他也會定時去看的。
哪有七十萬！
原本不到六十萬，現在也花的隻剩下五十萬了。
要是這母子倆非得花七十萬去看病，那不光沒有一分存款，還要欠下二十萬！
如果是那樣的話，雪梅哪會樂意跟他呢？
他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可就沒了！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咱這醫院的水平就不錯，非得折騰去京市！還有那什麼新型療法，那就是拿病人做試驗！到時候是錢也花了，人也沒治好！圖什麼呢！”
還好他瞬間想到了理由，說起來到也是理直氣壯。
偏偏佟媽幽幽開口，“老江，你是不是嫌我治病花錢了，就不想讓我治了？沒事，等我治好了，還能上班掙錢呢，就算借二十萬，沒兩年就掙回來了，還有小易後年也上班了，這點錢也不算什麼。”
老江的聲音就忍不住高了，“他一個小孩子瞎說的，你不會就信了吧？”
“咱家總共才五十萬存款，二十萬上哪借去？你這是要我的命！”
佟媽皺了皺眉，不緊不慢地說，“老江，我知道我這病，是拖累了你了。”
老江目光閃閃，“咳，那倒也不至於。”
“要不這麼的，咱家的房子不是能值個九十來萬……”
老江簡直要跳起來了了，“什麼？你還想賣房？”
“你聽我說完！”
“咱家也沒啥大錢，就是五十萬和一個房子，咱離了婚，一人一半，一人七十萬，你看怎麼樣？”
如果不是兒子這次回來，她就算心裡有這個想法，也沒那精神去做。
當然了，就算她拿到了七十萬，那也不會真的就拿到京城去治病花光的。
這七十萬是讓兒子在京市站穩腳跟的！
京市的房價貴得要死，七十萬雖然算不上什麼，但有總比沒有強。
“你，你！好好的，離什麼婚啊！你瞎想什麼呐！這當著孩子呢！”
“你要是不想離也行，我跟著小易去京市試試，沒準還真能行呢！”
“不，不是，那不是要收費七十萬？”
“先交五十萬唄，剩下的錢，我去跟我娘家親戚再借點！”
雖然沒有親兄弟姐妹吧，好歹也有表的呀。
“不是，那你借錢，能借二十萬？”
“我給他們打欠條，怕什麼！”
這一番談話，不歡而散，老江不知道怎麼回的家裡。
坐在沙發上，那是呆若木雞啊！
這女人，為了活不擇手段了，那五十萬她是鐵了心要花光呀！
花光還不算完，還要再打借條再借！
也不知道這種因病借的錢，算不算夫妻共同債務……
而且就算不算，他老婆要是沒了，那這房子，也是得有小易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