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軍眉頭凝起來,看著她滿身是血的樣子問,“這幾年,你跑去哪裡了?”
鄭心悅眼淚吧嗒往下掉,聞言,她問他,“你不是不願娶我嗎?”
周愛軍:……
他眉頭凝得更厲害了,“我答應你哥好好照顧你的。”
鄭心悅抱起孩子就走。
周愛軍拉住她手臂問,“這孩子是不是我的?”
鄭心悅看他一眼,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吐出兩個字,“不是。”
“你可以娶彆人了,我不會乾涉你了。”
她說完就再次抱著孩子要走。
鄭茵茵被嚇的一直哇哇在哭,看著媽媽臉上的血,更是哭的傷心欲絕,嘴裡一直叫著‘媽媽,不要死’。
鄭心悅抱著孩子一直往前走,這次她是將臉挨著閨女的臉,柔聲道:“媽媽不會死。”
周愛軍一雙眼盯著兩人的背影,好半天沒說話。
顧燁霖走過來,問,“我送她去一下醫院吧。”
周愛軍說他去就行了。
鄭心悅卻說不嚴重,刀隻是劃破了皮膚而已,不嚴重。
“閨女,進來這邊奶奶給你擦一下藥吧,你不要怪安安那孩子,我們回頭會教訓他的。”
顧奶奶杵著拐杖就站在院子邊上,她招呼鄭心悅一起去看看傷口。
剛剛還沒哭的鄭心悅卻是忽然哭了出來,她嘴裡叫了一聲奶奶,然後就答應跟顧奶奶和顧老爺子帶去上外傷藥。
鄭心悅進去前,卻是將鄭茵茵直接放進周愛軍懷裡,她語氣也說不上好,“你抱一下,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現在先看一下她。”
說完,她就跟著顧奶奶去了中間門院子擦藥。
獨留下周愛軍和顧燁霖忽然被出現的小姑娘震傻在原地。
這頭顧母聽到消息出來,一下就看到了周愛軍懷裡的孩子,她眼睛瞪得溜圓,“愛軍回來了?這還帶個孩子回來,這是什麼時候有的?都這麼大了?”
娘家侄子都是奔四的人了,她娘家嫂子都不知道為這個侄子的婚事愁成什麼樣了,再這麼下去豈不是要一直光棍了?
誰能想到孩子就都有了?
周愛軍搖搖頭,說:“姑姑,我也不清楚,她說不是我的。”
顧母疑惑問:“誰說?”
顧燁霖輕咳一聲,說:“媽,是鄭心悅。”
顧母啊一聲,還左右看了一看,“是心悅那丫頭啊,那這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顧母還疑惑啊,她娘家侄子真的注定這輩子都單身嗎?不應該,她侄子前途好,身材好,人也俊俏好看,這是多少姑娘家都喜歡啊。
顧母又氣又急,瞪了侄子一眼,然後問鄭心悅那丫頭呢?
顧燁霖說她被劃傷了,奶奶帶去上藥了。
顧母疑惑問,“怎麼會?”
她家孫子多乖啊。
顧燁霖隻是道:“媽,中間門可能是有點誤會,你先帶這丫頭去吃點好吃的,看看她被嚇住沒?我跟表哥先去看看她。”
顧母趕緊接過孩子,讓他們趕緊去,她還叮囑了一句,“傷得重不重啊,重的話要趕緊送去醫院。”
顧燁霖:“放心吧,這裡有我呢。”
兩人跟顧母告彆後才去中間門院子看鄭心悅,路上顧燁霖問,“表哥你忽然來,是不是許清林的事情有點眉目了?”
“不是許清林的消息,是你當初讓查那個沈小姑那個孩子的事情。”
兩人還在說話,顧三叔就從書房出來了,看到周愛軍還愣了下,“愛軍來了?是有消息了嗎?”
問完,他又問顧燁霖,“剛剛院子裡在吵什麼,是出什麼事了嗎?”
顧燁霖搖搖頭,隻是道:“安安忽然情緒失控了,怕是中間門有什麼誤會。鄭心悅受了點傷,在爺爺奶奶屋裡的,我們剛說過去看看,等確定她沒事才來書房找你的。”
“表哥說他查到了當年小姑那個孩子的信息。”
顧三叔聽到鄭心悅受傷了,腳步就是一頓,他忙問,“那丫頭受傷了?嚴重不嚴重啊?”
“應該還好。”
幾人朝中間門院子去時,背後顧小叔和沈一明都追了出來。
顧小叔問出了什麼事?
顧燁霖將剛剛的話說了一遍,就讓小叔先在書房等一下,他們很快就過來。
顧小叔拉住沈一明的手,讓他留下,等下有話對他說。
沈一明上下挑眉看他一眼,“說什麼?”
顧小叔:……
周愛軍見幾人都在邊上,就想將查到的消息都說了。
還是顧三叔打斷他,“等下去書房說吧,這個事關顧家,我們等下好好商量一下。”
顧三叔指了指後邊的顧小叔,說了一下顧家小叔還活著,這個事情他也要聽一下。
周愛軍內心詫異,不過驚訝也隻是一瞬間門的事情,他看了一下顧小叔的方向,點了點頭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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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3更)
鄭心悅的傷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是真的不嚴重。
現在還是冬天,臨城還下著雪花,因為天氣冷,鄭心悅穿了厚厚的羽絨服,因此顧寧安往她胸口那一下隻是將羽絨服劃破,刀尖破了胸口的皮出了血而已。
比較嚴重的那一下是劃在臉上和脖子上那一下,真的養孩子了,鄭心悅才能感同身受一個孩子長大多不容易。
她前世就被安安和她哥直接報複過的,對比前世來說,安安這一下都是輕的。
她前世還挺恨的,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親媽不愛她,顧家眾人也不過是憐憫她,她自己對表哥求而不得,後來她又被許清林囚禁,她是真的很恨的。
可是當她死了後,靈魂親自看過一遍前世兩個孩子遭遇的一切,看著安安被打,看著溫溫被欺負而死,她其實是有過一瞬間門後悔的。
可是她對兩個孩子真的是沒愛,她是無法救贖兩個孩子和顧家的,她當時滿腦子都是表哥。
如今她沒有任何外來幫助的情況下養個孩子,吃不儘的苦頭後,她才懂一個孩子要長大多麼不容易。
顧燁霖他們去看鄭心悅的時候,她剛將藥擦好,看到眾人在,她隻留了顧三叔和顧燁霖在屋裡,她說有話要說。
周愛軍看她一眼,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讓他一同在屋裡,然後這才道:“哥,你彆怪安安,就說前世吧,或者說很久很久以前的夢中吧,我賣過他,打過他,然後還將你們顧家害得很慘,然後把溫溫也弄得很慘,所以安安才恨我,他要殺了我。”
“不過能不能不要傷茵茵,她是無辜的,都是我的錯。”
顧老爺子和顧奶奶都聽不懂。
但是顧三叔聽懂了,他一雙眸子凝著她,沉默良久才說:“以前的事情,我們都無從分辨真假,你擔心的事情,我們不會讓安安做這個事情的。”
顧老爺子和顧奶奶他們年紀都大了,如今也受不得刺激了。
顧三叔就先打斷鄭心悅的話。
鄭心悅卻是決心將話說清楚,出去時,鄭心悅對顧三叔說了這麼一句話,“三叔,前世我隻一心喜歡表哥,所以我將顧家全家都害死了,你也被我害死了。溫溫也被我害死了,顧家全家的結局都不太好,我後來得了一個金手指,本來金手指是要我救你們的,可我一心隻有愛情,我完成不了這個,所以我才將未來世界昏迷的我,也就是現在的歡歡召回來做這個事情,對不起,我欠你們一句對不起。”
“還有,我知道你對我好,是因為我爸爸。可我跟未來的我都是心意想通的,我希望你好好對她,沒有她,顧家的結局依然難解。而現在的歡歡,最最在意的就是你和哥的看法了,希望你們好好對她。”
鄭心悅這一番話將現場的幾人都炸得腦袋嗡嗡嗡的,鄭心悅卻是淚流滿麵的,她哽咽道:“對不起三叔。”
她說這話時,終於沒有將全部視線對準周愛軍了。
隻有周愛軍聽的眉頭直皺,他是科學世界長大的,對所有信息都聽的懷疑人生。
他看著鄭心悅問,“你為何對我執念這麼深?”
鄭心悅眼淚滾落時,忽然道:“幼年時,我放學回來,被一堆混混堵在巷口,他們當時要強.奸我,是你從天而降救了我,你當時將我護在懷裡時,跟我很小的時候爸爸抱著我的感覺一模一樣,在這個世界,沒有人是真正愛我的,隻有那一刻的你是真心護著我的,你並不是因為我是誰的女兒而護著我,你是那一刻真心想保護我。”
她說話時,伸手指了指顧三叔和顧燁霖,“你看像哥,像三叔,還有顧家的所有人,他們都因為我是葉昭軍的女兒才愛護我的,我要是有一天不是葉昭軍的女兒了,每個人都會很厭惡我的。”
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珠,聲音哽咽道:“但是你前世的結局也不好,你被林月月那個賤人勾引,最後都答應跟林月月訂婚了。可是後來你出任務出了意外,你被砸斷腿昏迷,後來出血太多隻能截肢,半年後你醒來林月月拋棄你嫁了另外一個軍官,你自己也從部隊退伍最後鬱鬱寡歡而死。歡歡穿過來後,第一個改變的就是你的性命,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鄭心悅也高興,至少在未來很多年後她也是可以進化成一個乾淨善良的女孩子。
係統說她跟歡歡兩人,是同一個人被分成兩部分投放輪回的,她是黑,歡歡是白,她帶著所有欲望和情絲而生。
歡歡則是將欲望和情絲全都分到了她身上,所以歡歡一生都不會戀愛腦,她隻會有努力搞事業,真好。
周愛軍,顧燁霖,顧三叔幾人全都聽沉默了。
顧三叔伸手抱了抱她,“雖然有這個因素在,可我們也不全是因為你爸爸才愛你的,你去看看傷口吧。”
鄭心悅聽到這話,眼淚就滾落得更厲害了,她抬頭看著顧三叔問,“你不怪我嗎?前世我害得你都死了。”
顧三叔手頓了頓,才搖頭,“你一直是被你爸爸愛著的,他隻是死的早,不代表不愛你。你如果路走錯了,我也有責任。”
“謝謝你不怪安安。”
“三叔。”
她抱著顧三叔哭的淚眼朦朧的,她胸口被震得很疼,“我一點都不想聽我媽的,可是我不聽話,她就說我不孝,說爸爸欠她的,說我欠她的,是因為生了我,有了我這個拖油瓶她才日子過的不好的。她說我這樣的垃圾,也隻有她才肯要我……”
周愛軍聽了半天,忍不住遞根煙給顧燁霖,“抽不抽?”
顧燁霖搖頭。
周愛軍問他,“你怎麼了?從鄭心悅說話時你眉頭就沒展開過。”
顧燁霖聽他這麼說,反而主動拿過煙,他抽出一根出來,胸口悶悶地疼,“我擔心歡歡。”
周愛軍:?
“不是人好好的嗎?擔心什麼?”
顧燁霖看他一眼,心底那種焦灼感難以與人說,最後他聽著鄭心悅的哭聲,煩躁地點了根煙道:“歡歡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她是什麼情況,她有什麼家人,她以前一個人過的好不好,這些我全都不知道。”
顧燁霖:“你也聽她說歡歡未來是昏迷狀態,還說歡歡不是我們這的人,那要是有一天歡歡忽然走了,我去哪裡找人?”
越想這個他就越不安,心臟就跟被一隻拳頭攥緊一般,一點點的刺痛和忽然蔓延而出的焦慮快將他燒起來了。
周愛軍抽了口煙,沉默了良久,他才問:“你真相信鄭心悅說的?”
顧燁霖點頭,“恩,我現在算是懂了,為啥歡歡一開始見到我的時候會緊張,她從來不想依靠任何人,她怕老鼠怕蛇但是卻從來不跟我說。還有她會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令人矚目的地步。她還說我們是活在一本書中的,以前她說的活動結束,說的顧家遭遇所有的困境,包括後來的恢複高考,改革開放等等,全都一一實現了。”
周愛軍差點摔倒,“你說真的?”
顧燁霖點點頭。
周愛軍是真的聽的三觀和信仰的被刷新了一遍。
好在這時候顧三叔和鄭心悅走過來了,顧三叔問周愛軍是不是查到沈小姑姑孩子的事情?
周愛軍點頭,“是的,不過不算好消息。”
顧三叔點點頭就說去書房說,誰知幾人一走到門口就碰上了顧小叔和沈一明在。
沈一明看了鄭心悅一眼,問她是不是要去醫院?
鄭心悅下意識後退一步,才說:“不用,就是臉和脖子上看起來嚇人一點而已,不嚴重。”
幾人再去書房談事的時候,沈一明以說顧家的家事他不方便聽為由,就拒絕了去書房聽。
鄭心悅隻重複說了一聲,“我的印象中,許清林就是香港林姓經紀人的身份,至於是不是跟沈小姑有關係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要去陪陪爺爺奶奶還有茵茵,我就不過去了。”
周愛軍看她一眼,挑挑眉沒說話。
顧三叔點點頭,又摸了摸她腦袋,這才說:“行。”
顧燁霖和周愛軍幾人去書房時,在路上就聊開了。
顧三叔問顧四叔,香港那個林姓經紀人他熟不熟悉?
顧小叔腳步一頓,他看了看顧家院子飄飄揚揚下起的雪花,才說:“那個經紀人已經很久不在香港了。”
顧燁霖:“不在香港?”
顧小叔點頭,“當初歡歡說要找一個叫許清林的人,我去查的時候我才知道。”
線索又在這裡斷了。
顧燁霖問周愛軍查到的消息是什麼?
周愛軍:“我就查到你們那個沈小姑當初生的孩子是叫沈念昭,當初你們那個沈小姑將孩子帶著回過南省的,不過她是生活在鄉下的,因為當時鬨饑荒,他們生活是過的很拮據的。”
“不過當年許清林父母死了,他也沒人養,所以許清林當初也被送回老家了,就這樣,沈念昭母子就跟許清林認識了。後來沈小姑因為收到葉歡爸爸犧牲而選擇自殺,沈念昭一夜間門連唯一的親人都市區了。”
顧小叔視線瞥過身後的影子一眼,他哽了哽嗓子間門的澀意,問:“後來呢?”
周愛軍:“後來,許清林遇到危險,沈念昭為救許清林而死,時年6歲。或許就因為這樣,許清林才會對你們顧家出手報複。”
砰。
顧小叔手裡的水杯掉落下去,他腳步一頓,人就差點往前倒去。
顧三叔趕緊拉住他,“沒事吧?”
“沒事。”他推了推臉上的金色麵具,隻覺得心底的憋悶感席卷而來,整個人都快被蔓延而來的痛意包擾了。
顧三叔還想了解一下香港那邊的事情,幾人去到書房時,他還疑惑地問了一聲,“那這個許清林到底去哪裡了?”
這是個無解的答案。
*
而這頭,房間門裡,葉歡的手掌心被兒子和閨女小心地上著藥。
閨女埋怨兒子,“哥,媽媽在你身邊你也不知道小心點,傷了媽媽多疼啊。”
顧寧安先低頭,“對不起媽媽,我……”他就是太恨了,憑什麼,就因為她不喜歡爸爸,所以前世他跟妹妹就被虐待,現在這個孩子就被她善待?
顧寧安心底的恨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強烈。
忽然一個懷抱抱緊了他,“寶貝兒,你是覺得,前世的媽媽好是嗎?所以你嫉妒。”
顧寧安忽然抬頭看著媽媽,他趕緊搖頭,“媽媽,不是的。”
葉歡卻搖頭,“愛之深,恨之切,也許你從來都沒放下過,你從頭到尾想要的都是那個讓你恨的人好好對你是嗎?”
顧寧溫急都急死了,她從來沒聽媽媽用這麼淡漠的語氣說過話,她趕緊推一下傻子哥哥,“哥,你怎麼回事?快告訴媽媽啊,你看媽媽現在多難過,她從小怎麼一點點將我們養大的你忘記了?還有啊,那個鄭心悅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忽然傷人,要不是媽媽拉住你的話,人家一告你會被關的知道不?”
顧寧安抬頭認真看看媽媽,他伸手握住媽媽,他認真解釋道:“媽媽,沒有,你永遠是我的媽媽,我也隻有你一個媽媽,我隻是覺得她不配而已,憑什麼在她將妹妹害得這麼慘的情況下,她還能幸幸福福的。”
顧寧溫聽得滿臉懵逼。
顧寧安大概用夢的意思解釋了一下前世的事情。
末了,顧寧安還說了一句,“我願意不去計較前世的一切,可是誰來替前世的溫溫的遭遇來彌補?我連說一聲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
顧寧溫聽半天才聽懂,她小手拍著哥哥的背,說:“哥哥,我沒經曆過你說的那些,我這輩子過的很開心,如果你說前世那些是真的話,那前世死前我就原諒你了。”
“況且我這世有愛我的媽媽,疼我的爸爸,還有一直守護我的哥哥,我替前世的自己原諒你了。你彆困在裡麵啊。我們去看看鄭心悅阿姨吧好吧,就算前世她真的是我們的媽媽,但是都已經是過去了,她再壞,但是媽媽說她是鄭心悅阿姨招來的,她還給了我們另外一種母愛,我覺得如果痛苦的等待,才換來這輩子如此愛我的哥哥和媽媽,我是願意替前世的自己原諒你,原諒一切,原諒這個世界的。”
葉歡抱著這個閨女,真的頭一次感覺到驕傲,養的真好。
顧寧安認真看著妹妹,看她眼底的幸福沒有摻假,到底不情不願隻去確認一下,有事的話讓送一下醫院。
幾人這頭趕出去,這才走到院子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一眾保鏢著急說,“做火了,你爺爺奶他們的院子燒起來了。”
葉歡聽的咯噔一下,急忙忙就衝過去爺爺奶奶的院子看,隻見衝光的火光中,沈哥一臉漆黑地背著兩個老人從火光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