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都是事情多, 但是來的人也多。”沈繼軍道,“大家都來幫忙, 就沒什麼事了。反正是喜事, 有什麼沒準備好的,大家也都不會計較。”
沈繼軍笑了笑,牽著褚鳳霞的手繼續走, “剛剛出來的時候,咱媽說讓回家吃飯。咱們一會兒回去的時候買點東西回家吧,省得她再做了。”
褚鳳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話你怎麼不當著我媽說?”
沈繼軍看她:“什麼話?”
“你剛剛說咱媽。”褚鳳霞道,“你在我家的時候,可是規規矩矩叫阿姨的。”
“我心裡想叫媽,可嘴上不敢啊。萬一咱媽不高興, 不讓你嫁給我了怎麼辦?”沈繼軍道, “反正你彆擔心, 一切都由我準備。我想了想,五一勞動節就是個好日子。你覺得呢?”
褚鳳霞想了想, 認真道:“是不錯。就是好像有點趕了。沒剩多久了。”
“不趕不趕。”沈繼軍自己有計劃, “我認識一個朋友,開飯店的。他說不管咱們什麼時候結婚,需要包桌,他都能給咱們空出來。然後房子那邊也裝修好了, 隨時都可以住。一會兒我回去的時候, 再去打開窗, 讓空氣多流通一下。剩下的也沒什麼了。就是有件事要和你說。”
褚鳳霞便看向沈繼軍,她聽小梅說的那些,沈繼軍一個字都沒提過, 以為他是要說他媽不想辦婚禮這件事呢,便做好了準備,道:“嗯,你說。”
“我看我一哥結婚,他和我一嫂是自己結識的,我媽也給找了一個介紹人。之前家貴結婚,我聽說媒人也是後來找的,是不是?”沈繼軍問。
褚鳳霞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連忙說:“是。後來找的,因為中間溝通還是需要中間人來傳話,就找了一個。”
“那咱們是不是也需要一個媒人?”
褚鳳霞一時間為難了,說:“咱們還需要嗎?房子什麼的都已經裝修好了。我不要任何彩禮的。我也知道師傅沒有什麼錢,咱們就自己的日子自己好好過就好了。其他的,就咱們之間溝通就好,其實我看媒人的作用,其實就是為了溝通彩禮給多少,畢竟大家都不好意思談錢。”
沈繼軍點點頭,他同意褚鳳霞的意思,但是他還是覺得彆人有的,褚鳳霞也要有。便對褚鳳霞說:“如果需要媒人,我這裡倒是有個合適人選,所以要和你商量一下。”
“誰?”
沈繼軍便笑了,“你大概是忘了,咱們是真的有媒人這件事的。而且王大娘就住在我家附近,我結婚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知道新娘子是你……”
沈繼軍後麵的話不用說了,褚鳳霞都明白。
大家都說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這是一個千古不變的道理。
依著王大娘的性格,如果不去表示一下,後麵有多難聽的話,她都會等著的。
沈繼軍考慮問題總是麵麵俱到,即使褚鳳霞不喜歡媒人王大娘,但認為沈繼軍考慮的一點都沒錯。
褚鳳霞便問他:“你想怎麼辦?”
沈繼軍道:“去她家送兩條大鯉魚。表示一下。”
“那就可惜那兩條大鯉魚了。”褚鳳霞歎了口氣。
“不可惜。”沈繼軍說,“兩條大鯉魚一定物有所值。”
兩人散著步,又聊了好一會兒。聊著聊著就從婚禮聊到了生意。沈繼軍這一段時間很忙,可他再忙,都會給褚鳳霞簡單說一下自己最近在做什麼。除了他已經穩定並逐步發展壯大的未來家具外,和王鵬一起開的貿易公司也步入了正是軌道。除了代理了DVD機之外,沈繼軍又把目光轉移到其他的家電上麵。這次出差就是去談冰箱和洗衣機外加空調,雖然這些東西在目前的家庭中並沒有普及,可是沈繼軍從來不會把目光放在當下,他總是要看的很遠。
除此之外,沈繼軍又在計劃招聘兩個設計師。他對褚鳳霞說,隨著大家手裡有了餘錢,很多人都會更注重居住感受。一個房間放一張床就能睡的日子已經遠去了,大家更加注重回到家時全身放鬆的感受。這樣,東拚西湊的家具已經不能滿足大家的審美要求。以前都是隨便一張床,隨便一個櫃子等等,不在意顏色、風格這些,都是東拚西湊組合在一起的。現在大家都會要求統一性,要求看整體的裝修風格。
沈繼軍便想著招兩個設計師,和他一起研究室內設計這一塊。
他對褚鳳霞說,他覺得自己一定沒看錯,以後大家的生活隻能越來越好。要求也會越來越高。他想早早就把這一塊市場占住。
褚鳳霞對沈繼軍的高瞻遠矚實在是佩服,無條件支持他的決定。
兩人又討論了一會兒關於褚鳳霞選廠的地址,除了褚鳳霞自己去找的地方之外,沈繼軍也給了兩三個自己的建議。最後,兩人在熟食店裡買了豬蹄和鹵雞爪,又買了一盒花生米等,這才轉頭回家。
在快到家的時候,兩人的話題終於又回到結婚上麵。
褚鳳霞再次強調自己不需要任何彩禮,沈繼軍便說他們家更不要什麼嫁妝。兩人一拍即合,沈繼軍便要在晚飯的時候和崔老師把這件事聊一聊。
褚家貴在一旁聽著,聽沈繼軍在那裡吹牛。
他把這件事定義成吹牛,是因為褚家貴剛剛經曆過。
他不相信一個人結婚能不用家裡拿錢。反正沈繼軍說破大天他也不能信。
單單包桌需要的錢已經是個大數字了,更彆提還有雜七雜八的那麼多。
崔毓秀在一旁聽著,默默點頭。
沈繼軍的意思是,結婚的一切費用他自己承擔。包括請客人來觀禮的喜宴錢,再加上剩下的各種費用,他會自己來出。所以崔老師不需要給鳳霞再準備任何嫁妝,因為鳳霞已經出錢買了房子。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褚鳳霞在一旁也道:“媽,我也和繼軍說了,不要嫁妝。我們兩人商量著,請大家吃一頓飯,就算是見證了我們結婚。然後這些錢我會和繼軍兩人來承擔。雙方家人不需要再給我們準備任何東西。”
崔毓秀明白鳳霞和繼軍的苦心。
隻有真正做到什麼都不沾父母的,褚鳳霞以後的生活才能走的順利。沈繼軍的媽媽也不會再找出什麼借口指指點點。
所謂拿人家手短,放在結婚上麵也是適用的。
可是崔毓秀怎麼可能讓褚鳳霞什麼都不帶就去結婚,她自己暗中下了決定,該準備的一樣都不能少。這是自己對鳳霞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但是不要彩禮這件事,崔毓秀很支持。於是崔毓秀便對沈繼軍說:“那就要辛苦你了。其實你們真的可以什麼都辦,直接去領了證,也是合法夫妻。這樣你們能少花很多錢。”
沈繼軍便道:“我和鳳霞結婚,肯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哪怕大操大辦有些浪費,但是人生隻有這一次,我覺得還是要做的。我有一個朋友,剛剛開了飯店,我答應去他那裡辦喜宴,他應該不會宰我的。而且煙酒這些,我也有朋友在做。所以,阿姨你放心,我一定能辦好。”
崔毓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連連說:“我怎麼可能不信你呢,有你在,我就覺得一頂一的踏實。”
褚家貴在旁邊聽著,怎麼聽著聽著,大家沒有一個人認為沈繼軍在說大話,且聽完之後,他媽還說絕對相信沈繼軍。
褚家貴隻低著頭,默默在心裡和沈繼軍做了無數次的比較,最後想到自己婚後欠了老媽一屁股債,至今一個子兒都沒還。而沈繼軍一個人便能挑起那麼大一攤,且他倆真的差不了多少歲。
褚家貴更加自慚形穢,也不敢說話了,趕緊扒拉幾口飯,然後去姚家接君歌。
這摩托車一響,崔毓秀便出來了,站在廚房門口對褚家貴道:“茉莉太小了,晚上老是哭,我看君歌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你這樣,接君歌的時候,她如果不想回來,就讓她在娘家住一段時間也好。”
褚家貴連忙道:“那我呢?”
崔毓秀瞪他一眼:“隨便你。”褚家貴垂頭喪氣便去接姚君歌,到了君歌家發現他們還在吃飯,自己便在沙發上坐著等。
姚君歌實在不願意走,她自己都是個孩子,所以對孩子沒有半點興趣。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家夥能獲得那麼多人的愛。
褚鳳霞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小茉莉,崔毓秀在家裡的沙發上坐著,連電視都不開,說是怕聲音吵到小茉莉。反正家裡所有的事都是以小茉莉為主。最近吃的飯都沒有什麼味道了,因為說月子餐不能加多少鹽,醬油之類的更是不加。崔毓秀做飯懶得做第一次,就一次做好了,再單獨給他們加點鹽,吃得姚君歌嘴巴裡發苦。
更要命的事,家裡的每個人一回到家就是要去看小茉莉,看得她不想去也要去。每天下班都要去轉一圈,喜歡不喜歡的也要看一眼。
姚君歌對許童這樣大的孩子倒是感覺不錯,畢竟可以溝通,可以一起聊一會兒。但是麵對小嬰兒,就沒什麼興趣了。隻覺得每天除了哭就是哭,一點意思都沒有。
對,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哭。
毫無時間觀念,真是想什麼時候嚎就什麼時候嚎。而且君歌他們的臥室和褚鳳蘭的正好麵對麵,聽得那叫一個響亮。姚君歌便對趙雁說,就沒見過這麼能哭、哭得這麼大聲的一個孩子。
然後又對著趙雁指了指自己的眼下,道:“你看我這黑眼圈。媽,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受啊。姑娘生了孩子回娘家過月子,再正常不過了。你作為兒媳婦,應該歡迎你大姑姐回娘家。小孩子你不喜歡,麵子上過得去就好,該看一眼就看一眼,誇一句真漂亮什麼的,你大姑姐也喜歡。”
趙雁諄諄教導,擺事實講道理,又手把手的教姚君歌怎麼做。
姚君歌聽到這裡,噗嗤一聲笑了。
趙雁瞪她,“你笑什麼?”
“你剛剛說誇一句漂亮,我就想笑。媽,你說家貴的大姐長得多漂亮啊,是不是,可你沒見她家的小茉莉。那個模樣……”
趙雁連忙問:“不好看?”
“我看啊,除了膚色像大姐,其他的沒有一個地方像的,活脫脫就是她爸的翻版。”
趙雁和姚長卿都見過張光慶,聽到這裡,兩人對視一眼,也都笑了。
趙雁便道:“姑娘長得像爸爸是有福氣的。你懂什麼。”
君歌撇了一下嘴,道:“反正你想吧,一個姑娘長大姐夫的模樣。天!我都不能想象。”
姚長卿便提醒:“你小點聲,家貴還在外麵呢。”
君歌便說:“這話還都是他說的呢。他也不喜歡小孩,嫌惱得慌。自從大姐去了,我倆就沒睡過一個安生覺。”
趙雁便擺擺手:“趕緊吃吧,還等著你呢。”
姚君歌這頓飯是能吃多慢就吃多慢,反正就是不想走的意思。除了小茉莉的哭聲讓她無法忍受之外,她更無法忍受家裡從裡到外散發的氣味。
褚鳳蘭房間不能通風,窗戶全都關著,隻開著房門透氣。
小茉莉在房間裡吃奶尿尿拉屎,所有的味道都直接撲到門口,然後從臥室門口開始往客廳蔓延,而受害最深的便是君歌他們臥室。
姚君歌每天一打開門,一股味道直接撲上來,她乾脆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快步走到院子裡,又看見一層層的彩旗飄飄。她就要被憋死了。
餐桌上實在不適合講這個話題,可是姚君歌還是都說了。
姚長卿已經吃不下飯了,放下筷子皺著眉頭看君歌。趙雁倒是被說的兩眼淚。
姚君歌嚇一跳,好奇看著她媽,“你怎麼哭了?”
趙雁轉過頭抹去眼淚,再回頭,還是什麼都沒說。
姚君歌便懂了,這是在盼自己的孫子。
看吧,有好日子不想過,卻在期盼臭氣熏天的生活。
褚家貴走到餐廳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趙雁抹眼淚的動作全看見了,誤以為是不舍得自己姑娘回去。便趕緊開口道:“媽,我媽說了,如果君歌實在不想回去,就在家裡住幾天。畢竟家裡有孩子,亂的很。我媽說看著君歌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她也心疼的厲害。”
當然,心疼的厲害這句是褚家貴自己加上去的,最近他學聰明了,知道要兩頭哄,可隨便加上去的這一句,倒是足以安慰趙雁的心。她連忙喜笑顏開,對家貴說:“那太好了,親家不愧是老師,各方麵想的都比彆人周全。那就讓君歌在家裡住吧,你媽還要伺候月子,也怪勞累的。少一個人,她也能少操一份心。”
褚家貴連忙說,主要是讓君歌好好休息。其他的倒是沒有。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姚君歌高興地差點把筷子都扔天花板上去了。
她趕緊跑出來,抱著褚家貴的脖子就往他臉上親了一口,“那你趕緊走吧,不用等了。我就不回去了。”
褚家貴呆呆看著姚君歌,一下子就沒反應過來,他著實沒想到君歌會讓自己回去。
既然你都不走了,我還走乾什麼!
褚家貴在心裡默念。
可是姚君歌沒能猜出他的心思,還十分貼心的告訴褚家貴讓他早點回去,要不然天都黑了。
褚家貴隻能和大家告彆,騎上他孤獨的摩托車。
但是走之前,他說明天會給姚君歌送換洗的衣服,他決定明天來送衣服的時候,是一定一定不能再走的。他也要留下來!
*
沈繼軍說做就做,第一天一早去菜市場買了兩條大鯉魚,提著就上門了。
王媒婆怎麼都沒想到這麼一大早的就有人來送鯉魚。最近她說了幾門親事,沒有一個成的,好久沒有人登門送鯉魚了。出門就看見兩條碩大的鯉魚,王媒婆彆的見的不多,就這鯉魚她見多了。隻覺得這送魚的人實在,敢情是買了整個市場最大的兩條來。
可王媒婆怎麼都沒想到送魚來的會是沈繼軍。
她呆呆看著沈繼軍,最後扯著嘴角笑了:“我說沈家老三,你是不是沒睡醒糊塗,走錯門了。怎麼一大早提著兩條鯉魚在我家門口站著。”
“沒走錯。”沈繼軍連忙說:“這就是給嬸子送的。”
王媒婆心想我沒給你做媒啊最近,就算我想做,你媽也絕不會讓我給你說媒了。可是看著那兩條大鯉魚,王媒婆決定先讓沈繼軍進來,哪有人會把送禮的往外攆?
“進來進來。”王媒婆道,“先來家裡,再說。”
沈繼軍走到廚房門口,先順手把鯉魚掛上,然後接過來王媒婆遞給他的小凳子,和王媒婆麵對麵坐在院子裡。
王媒婆一臉疑惑:“這鯉魚不都是說媒成功了再送嗎?老三,你是不是不懂這個規矩,就直接先提來了?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要嬸兒去給你說去?那你這鯉魚送的太早了,嬸兒可不敢收啊。”
沈繼軍就笑了,“不是的,王嬸兒,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這鯉魚是給你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