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鳳霞翻箱倒櫃找她的鞋子, 可是怎麼都找不到。
她努力回憶了再回憶,那雙鞋子就是不見了。
一雙棕紅色的高跟皮鞋,婚禮那天就穿過一次的, 怎麼就沒有了呢?
許童吃早飯的時候就看見他媽在找什麼,走的時候還在找, 便問褚鳳霞她在找什麼, 褚鳳霞說是一雙鞋,你見過沒有?
許童指指門口的鞋櫃, 道:“鞋子不是都在鞋櫃裡?”
褚鳳霞已經把鞋櫃翻了一個遍, 是真的沒有。
她隻能不再去找了,讓許童去拿了書包, 然後帶著許童去上學。
沈繼軍在結婚後的第三天就出差了, 突然接到電話說有批貨出了問題,他和於偉輝急匆匆就趕去了。
走的時候叮囑褚鳳霞睡覺一定把大門鎖好,然後裡麵的門也都要反鎖, 又叮囑了一些事情,這才放心離開。
褚鳳霞想著他怎麼樣也得幾天回來, 自己在家裡閒著也是無聊,婚假也不休了,乾脆送了許童就去車間。
可是一直想著自己婚鞋的事, 就是感覺奇怪,婚鞋怎麼就沒了。
其實這些天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
那株丁香,在沈繼軍的家具廠一直不開花,沈繼軍真的是眼巴巴盼到三月份的花期, 可惜沒開,隻能繼續盼,盼到四月份, 依舊沒有開。最後和於偉輝一起把丁香移到家裡的院子來,沈繼軍都已經灰心了,站在院子裡看著丁香,告訴褚鳳霞說已經過了四月的花期了,還不開,估計是不會開了。
褚鳳霞看他那麼低落,隻能好好安慰。
她不知道這丁香對沈繼軍意味著什麼,但是她能看出來,他很喜歡這株丁香。隻能默默安慰他,什麼都順著他。
順著順著就順出了火,沈繼軍半夜又去咬自己嘴巴的時候,褚鳳霞訝異的看著他,問他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還不夠?今天晚上還要來?
沈繼軍便說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
褚鳳霞疲於應對,隻能告訴他,今天下午不是也做了一次嘛。
沈繼軍便道在沙發上的不算。
褚鳳霞無奈指指外麵,對沈繼軍說,童童回來了。
沈繼軍笑地更加邪性了,告訴褚鳳霞,他做家具的時候,尤其是房門,做了隔音處理。
褚鳳霞不敢相信,這人怎麼能做到這種程度!
做房門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一點,提前做了隔音處理。
褚鳳霞說自己絕對不相信,沈繼軍便拉著她去給她證明。
沈繼軍站在門前,食指蜷起來敲敲門,對褚鳳霞說,這門是多層複合的,裡麵還放了岩棉,除了這個之外,門縫是最傳音的,他也做了處理,外麵一層橡皮條封緊,裡麵同樣加了隔音棉。
沈繼軍說到這裡,便咬著褚鳳霞的耳朵說,就算她在裡麵喊,外麵的人也都聽不見。
褚鳳霞的臉瞬間就熱了,輕輕推了沈繼軍一下,便趕緊上了床。
實在是有些涼。
沈繼軍也跟著上了床,褚鳳霞便問他是不是一早做門的時候就想到這一點了?
沈繼軍說那當然,我可是專業的。
褚鳳霞覺得他這個專業實在大可不必,可是沈繼軍卻說他這個隔音門做出來之後,就準備推向市場了。現在一家人擠在一起生活,這種門太有必要了。
人不能壓抑著自己的生活,尤其是在性.福這件事上。
褚鳳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沈繼軍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繼軍是床下君子,上床後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而且還有一種能力,那就是無論什麼話都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而且說的十分正經,正經到像是在做科學研究一般。這讓褚鳳霞也不由得跟著肅穆起來,最後聽到心裡的,卻又變了味兒,拱的她心都化了,可是發現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而且人家的體力和精力也不是開玩笑的,不管怎麼折騰,第二天早晨褚鳳霞還睡著,沈繼軍已經精神奕奕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然後從床上起來,要去給許童做早飯,然後送他上學了。
褚鳳霞聽到沈繼軍去叫許童起床,然後不一會兒許童從他自己房間跑進來,站在門口看著褚鳳霞,說沈叔叔說去送他上學,讓褚鳳霞在睡一會兒。
褚鳳霞嗯了一聲,眼皮沉的實在睜不開,又要睡著的時候,就聽到許童一聲尖叫。
褚鳳霞趕緊從床下下來,走到窗邊時,卻看見許童和沈繼軍兩人並排正站在院子裡。
褚鳳霞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就看見那株丁香開花了。
沈繼軍的手搭在許童的肩頭,許童轉頭看向窗邊的褚鳳霞,指著丁香興奮地叫:“媽媽,開花了!藍色的!”
沈繼軍也看向褚鳳霞,對著她笑。
丁香開花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沈繼軍和小輝離開的那天晚上,沒有沈繼軍無時無刻的糾纏,褚鳳霞才終於得了空,想起自己的婚鞋怎麼就不見了。
她晚上找了許久,早晨又翻箱倒櫃地找,可是就沒有半個影子。
送了許童到幼兒園,褚鳳霞去車間時,還想著這件事。
她婚禮結束後是穿著那雙鞋回家的,回到家後,她原本想著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可是醒來時衣服都被脫下來了。
脫衣服的是誰不言而喻,當時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雙鞋。
褚鳳霞就想明白了,鞋子肯定是沈繼軍放起來的。
她便決定不找了,等沈繼軍回來再問個明白就好。
劉紅見到褚鳳霞後,趕緊拉住褚鳳霞問:“你怎麼來了?不是休婚假嗎?這裡不用你操心,有我和沈師傅呢。”
褚鳳霞便說沈繼軍臨時有事去南方了,自己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上班,還能找點事做。
“怎麼剛結婚就有事啊,繼軍也真是的。”劉紅替褚鳳霞打抱不平,看見沈師傅走過來,便道:“沈師傅,繼軍這麼做可不對啊,婚假就幾天,他還有事走了。”
沈懷強自然不知道沈繼軍的行蹤,婚前不知道,婚後更不會知道了,便問褚鳳霞:“繼軍不在家?”
“有批貨出了問題,昨天趕緊去處理了。”褚鳳霞說,“工作要緊,那貨拖不得,好像是和人簽過供貨合同的,不按時間交貨,是要付很多違約金的。”
聽到解釋,劉紅又調轉風向,趕緊道:“那應該去,應該去。付違約金可不是開玩笑的。不過繼軍不是自己做的家具嗎,還要看什麼貨?”
褚鳳霞便簡單說了一下,劉紅更加佩服了,道:“這是又整了一攤?繼軍太牛了,鳳霞,你真的嫁對人了。這種男人,多踏實可靠啊。能乾,真的能乾!”
劉紅豎起大拇指,但是不耽誤乾活,機器一響,她趕緊往裡走,說:“瓜子好了,我去看看。”
褚鳳霞幾天沒來,就已經心焦得不行,總是掛念這邊的事,但是因為有沈懷強在,她還是能稍稍放了心。但是好多事她要和沈懷強商量,便湊著這個機會,和沈懷強好好說一說。
“爸,我準備自己開廠了。”褚鳳霞道,“地方也選好了,我和繼軍已經看過的。”
“開廠?”沈懷強沒聽褚鳳霞正式說過這件事,所以有些意外。
“對,開廠。”褚鳳霞說,“咱們食品廠可能撐不了多久了。食品廠沒了,這個炒貨車間也就不存在了。和我繼軍商量過的,我準備自己在外麵開個廠,做這些。”
沈懷強聽了,點點頭,道:“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有衝勁。開吧,也該為自己考慮了。”
“地方已經找好了。很適合開廠,地方大,而且離大路很近,這樣運輸起來也不是問題。”褚鳳霞說。
“那機器呢,還能用咱們現在的嗎?”
“不用了。”褚鳳霞道:“這機器估計咱們廠都要抵押出去。而且也老舊了,我準備上新的機器。繼軍之前出差,也幫我看了一些,我篩選了一下,最後留下這兩個牌子的機器。”
褚鳳霞說著,就把放在包裡的圖片資料等都拿給沈懷強看。
沈懷強看了一眼,驚呼比現在的大好多,這樣產量會更大了。
褚鳳霞便道:“不但能炒瓜子,花生這種最基本的,栗子啊什麼的也都可以。而且還帶很多其他功能。”
褚鳳霞說著,指了一下其中一台機器,道:“這台吧,不但能炒製,還有粉碎功能。”
“粉碎?”沈懷強問,“要這個功能做什麼?”
“我想了,我們不能拘泥瓜子這些,我們還可以炒花生芝麻,然後進行粉粹,做成花生碎、芝麻粉、杏仁粉什麼的,這些飯店啊甜品店都需要。還有其他一些堅果,我之前去商場看,好多進口食品有其他堅果類的,比如腰果啊什麼的,這些我們也能製作。”
沈懷強聽褚鳳霞說著,頻頻點頭,道:“對對,你說的很對。”
“就是一點,爸,建了廠之後,還需要招人。現在咱們三個,因為有食品廠做依托,很多東西不需要咱們自己負責,一旦自己來,那需要處理的事情就太多了。”
“是。”沈懷強同意,“得招人。最好招幾個年輕的,有文化的。不但要生產,還要負責銷售,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人。”
“對。”褚鳳霞點點頭,“我覺得生產這一塊,爸,還得你來抓。你畢竟是老師傅,經驗足。你覺得呢?”
沈懷強就笑了,“你是怕我不給你乾了,直接走了?”
褚鳳霞也跟著笑,“是。”
“你放心,隻要你需要我,我就一直乾下去。不過你彆因為叫我爸了,工資就不開給我了啊。”沈懷強說笑道。
“放心,絕對不會!”褚鳳霞趁熱打鐵,“那爸,得空的時候,你和我去看一下廠地?”
*
張光慶先是一個人跑了兩趟,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回家,然後再來接鳳蘭和小茉莉。
鳳蘭走的時候正值下午,趁著小茉莉吃過奶,昏昏睡去的時候,坐上了張光慶的自行車。
崔毓秀在後麵一直叮囑,要抱好小茉莉,要騎慢一點,送到大門口的時候,又囑咐常回來。褚鳳蘭趕緊點頭,讓她媽回去,等鳳霞家貴晚上下班了,給他們說一聲,自己走了。
崔毓秀就站在胡同口看著褚鳳蘭離開,不舍得回家,看著她走遠了,身影小的已經看不見了,還在那裡站著呢。
褚鳳蘭回到家的時候,小茉莉還沒醒,從自行車上下來的時候,張光慶在一旁緊張的不行,一手扶著車,一手去扶褚鳳蘭。
褚鳳蘭便道:“我自己能下,不會摔了你的寶貝女兒。”
張光慶就陪著笑臉道:“我就扶一下扶一下。”
魏梅花聽到動靜趕緊出來了。後麵跟著的便是張知文。
張知文比她走的還快,三兩步就走到褚鳳蘭麵前,褚鳳蘭沒想到這個時候張知文會在,便問:“爸,你沒去釣魚啊。”
張知文眼睛離不開小茉莉的臉,連忙說:“不釣了不釣了。”
魏梅花在一旁小聲念:“你爸知道你們今天回來,從早晨開始就等著了,彆說釣魚,就這大門都沒敢出去。生怕錯過你們回來。”
張知文聽不見,隻是對褚鳳蘭說:“讓我抱抱?”
張光慶卻已經接過去了,“等醒了吧,還睡著呢。”
張光慶說著就抱著小茉莉往自己房間走,張知文連忙叫住他:“你抱哪去?”
“我們房間啊。”張光慶說,“怎麼了?”
“放我們屋。”張知文連忙道,“一會兒醒了,我們就能知道。省的一直想著去你們那裡看,不方便。”
張光慶看向褚鳳蘭,就見褚鳳蘭點點頭:“先放爸媽床上吧,咱們進去也得再收拾一下。”
魏梅花也趕緊道:“對對,你們先收拾,先把小茉莉放我們床上。”
張光慶在自己房間收拾,一邊收拾一邊小聲嘀咕,嘀咕一會兒,便去他爸媽房間轉一圈,叮囑幾句,再出來。然後繼續收拾,再收拾一會兒,再進去看一眼,叮囑幾句,再回來。
回來十分鐘的工夫已經進來出去好幾趟了,褚鳳蘭一邊看電視,一邊吃著水果,都替他累得慌。
可張光慶不怕累,想起什麼就要去叮囑一兩句,更重要的是看看小茉莉,被褚鳳蘭說了幾句後,他決定痛改前非,不去看了,但是又幻聽了。
褚鳳蘭不想他跑來跑去,隻能對張光慶說:“咱爸媽把你和大姐養大,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照顧孩子呢。你彆來回跑跑了,一會兒開門關門的,進涼風,我頭疼。”
張光慶立刻看了一眼自己房間的門,門有兩層,一層是木門,一層是紗窗簾,木頭門用的久了,風吹日曬的竟有些膨脹,這門就不容易關緊,總是留個縫隙,往裡進風。
張光慶便對鳳蘭說:“不行,這門得換,漏風。晚上進風怎麼辦。”
褚鳳蘭懶得理他,繼續看自己的電視,就聽得張光慶一邊收拾裡麵的臥室,一邊自己念叨著,門要換,窗戶也要加固,怎麼到處都漏風,以前沒覺得漏啊,等著繼軍回來了,一定讓他派個工人來看看才行,這樣漏風沒辦法睡,小茉莉的床就在床邊。
張光慶自己念叨一會兒,就要幻聽一會。
褚鳳蘭就聽著他在裡麵窸窸窣窣地收拾東西,然後這窸窣聲突然就停下來了,接著就是張光慶問:“鳳蘭,你聽聽,是不是小茉莉醒了?”
褚鳳蘭十分無語,隻能說:“你閨女醒來啥情況你不知道?她哪次醒來後能老實過?不都是哭著的?”
張光慶覺得褚鳳蘭說服了自己,然後繼續收拾,可沒過幾分鐘,他又停了下來,問:“鳳蘭,你聽她,是不是小茉莉哭了?”
褚鳳蘭便答:“她沒哭,她喊爸爸呢。”
張光慶立刻就往外跑,褚鳳蘭正好啃完了一個蘋果,看著他飛去的背影,拿著蘋果核扔了過去。
實在是氣死了!
張光慶出來就看見他姐了。
張光茹剛從外麵進來,自行車都沒來得及停好。
張光慶顧不上和她打招呼,直接就衝進他爸媽房間。
魏梅花看見了,氣得直咬牙:“我們又不會看沒了她,這也是我們的孫女,你乾啥呢一趟趟的。”
張光慶便道:“我聽著是哭了。”
“哭什麼哭啊,睡得好好的。你就彆來回折騰了行不行,才多大一會兒?你就跑了這麼幾趟了。”
魏梅花越說越氣,最後懶得理張光慶了。
張光慶才想起來:“哦,我姐來了。”
張知文就坐在床邊,一直看著小茉莉呢,聽到後,立刻說:“她怎麼又來了。”
魏梅花連忙道:“這不是知道光慶他們回來了,說來看看。她畢竟是姑姑,你彆說話那麼難聽。”
張知文不吭聲了,張光茹也就在這個檔口走了進來。
“你看見我也不吭聲,撒丫子就跑。”張光茹氣哼哼推門進來,嚷道:“張光慶你是什麼意思啊,這裡就不是我的家了?我哪次回來,你都那副德行,欠你錢還是咋地?”
張光茹一說話,張光慶就想去捂她的嘴,可是晚了,聲音太大,再加上甩門的聲音,小茉莉嚇得一激靈,嘴巴一撇,就嚎啕大哭起來。
張知文在床邊坐著,氣得呦,指著外麵對魏梅花說:“你看看,你看看,一回來就把小茉莉給整哭了,你還不讓我說她!”
魏梅花趕緊把小茉莉抱起來,卻直接又被張光慶抱走了。
張光慶抱著小茉莉出來,瞪了張光茹一眼,張光茹聽著震天響的哭聲,才喃喃道:“她怎麼在這屋裡呢。我不知道。這是讓我吵醒的?”
魏梅花已經走了過來,伸手在張光茹手臂上擰了一下,埋怨說:“你怎麼一來就惹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