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6.4加更】天行日月(1 / 2)

刀光閃過血池之上,那無頭的恐懼化身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逐漸變得支離破碎的血色身軀,下一秒,無力地化作血水跌落池子中消散了。

然而大殿裡依舊回蕩著這怪物那不甘的詛咒聲:“南風,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沒有好結果!”

“吃點排泄物調理一下腦子吧,手下敗將!”褪色者予以回應,結果“排泄物”“敗將”之類的重點詞彙也不斷地在殿內回蕩。

隨著那個恐懼化身暫時跑路,周圍那些氣勢洶洶追捕她的敵人也幾乎同時銷聲匿跡了,看來先前它們受控於那個化身,從而來對褪色者圍追堵截。

隻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在冒著這股血腥味的褪色者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吐了兩口帶血的唾沫出來,看起來與四周的池水也相差無幾——也不知先前嗆到的,還是在戰鬥中受的內傷。

既然暫時打跑了那個隻會狺狺狂吠、吃排泄物都屬於浪費食物的手下敗將後,褪色者打算繼續前進,去尋找自己此行的任務目標群體。

“……掌櫃的?是你嗎。”

有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試探著叫了一聲。

褪色者回頭看去,從對方的絡腮胡、臉上的刀疤和腰間的長條裝飾物認出了這人……但與此同時,那道幾乎將這人完全腰斬的巨大傷口實在太醒目了,以至於她都能看見這個人的腸子不住地往下滑落的場麵。

“陳、陳大俠?”褪色者又驚訝又有點難過地說,“你怎麼在這……相關的失蹤名單上沒有你!”

陳大俠以前住過鴻運客棧,還跟褪色者討論過此地魔神艾利歐格在夢境領域的權能。他流浪多年也沒結婚,但據說有一對年邁的老父母依舊在璃月故鄉盼著他回來。

前幾個月是褪色者見過他的最後一麵,那天也是個普通的日子,陳大俠結了賬,向她和夥計們告彆……誰曾想再見時已經是這般模樣。

也許是因為沒有那個恐懼化身乾擾此地的血人們,因此陳大俠的神智反而比先前那些怪物要清醒許多,說話也能連貫起來。

“我上次離開客棧後與友人相約前往外地辦事。誰知在途中聽見了他人呼救,趕去一看,發現是不認識的璃月老鄉正在被一群藏頭遮麵的人圍攻。這出門在外,誰能沒個落魄的時候?我一時激憤,故而前去助拳。無奈技不如人被抓了,所以在下不在商隊的人員失蹤名單上……”

剩下的故事,便不用說了。

說到這裡,陳大俠苦笑起來,把往外滑落了一兩米的腸子抓著又塞回自己破裂開的肚皮中。但這多半是無用功,因為肚皮的傷口沒有縫合,所以過幾分鐘那些滑溜溜的血漿腸子又會一點點地垂落掉出來。

見到一位相處得還算不錯的熟人變成這樣,褪色者強忍住內心的悲傷,連忙詢問更重要的事情:“那……其他璃月人呢?大家都還好嗎?”

陳大俠凝視了她片刻,搖搖頭歎氣:“七百二十一人,都被關在這。”

色者認真地說:“我明白了!你們的身體都藏在現實中哪裡,我在這兒釋放了你們的精神體之後,立刻去解救你們現實中的軀體!”

“不……南風掌櫃的,你明明就猜到的。”

陳大俠咧開嘴,大概是想要露出一個笑容來儘力安慰她,偏偏兩行血淚不受控製地從黑黝黝的眼眶裡流了下來。

“這個池子是艾利歐格手下【刑罰祭祀】所曆代掌控的精神牢獄,這幾百年來,也不知關押了多少外來人的精神體。”

“前些時日還提走了一大批。如今這兒剩下的……也不過數萬之眾了。”

“馬尼城又怎麼會白白供養好幾萬的囚犯呢?糧食,淨水,養活這些人的東西哪些不要摩拉?”

“所以啊。”陳大俠說到這裡,幾乎說不下去了,“我們……我們現實中的軀體……已經被毀啦!”

褪色者格外呆滯地看著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路走過來那些血人身上巨大而可怕的各種創傷由來並不是說“精神方麵受到了傷害和折磨”,而是“屍體死亡的症狀倒映在精神意識體”上!

毀滅現實的軀體,這樣就不必提供讓人存活的一切必需物資。

囚禁精神的意識,就能世世代代奴役這些人的靈魂和情感。

人類的魂靈如同卑賤的薪柴一樣,供應著那位魔神的力量來源所燃燒和折磨!

魔神愛人……沒錯。

但艾利歐格祂隻愛自己人!

在這些看不見天日的血池囚徒中,就沒有幾個是馬尼城的本地人,全是這些年來戰爭期間裡用各種手段來抓捕的外地人!

當然啦,不愛外地人這點不能完全怪艾利歐格……畢竟換成摩拉克斯,換成本體來,他們也不會主動去愛那些素不相識、不是璃月的外地人。

但最起碼摩拉克斯他們乾不出綁架外頭的人來當璃月薪柴燒的事情!

褪色者沉默了許久,最終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對不住啊,陳子文,是我來得太晚了。”

沉浸在死亡的悲痛中的陳大俠反而愣住了。

“這種事情發生了,怪不了彆人,但是——”

“我自從十七歲離開故鄉,就沒告訴過任何人這個名字……掌櫃的,你怎麼會知道……”

“我記得每個璃月人的名字,陳子文。”

褪色者抬起頭,本是紅發刀客的麵容已經悄無聲息地變化成本體的模樣。

陳大俠怔怔地看著她,心中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驚訝,而是懷念……他突然回憶起年輕時與母親去廟裡上香。

那個時候,他心高氣傲,是師門裡百年一出的劍術天才,但他的師傅擔心他為人“過剛易折”,所以始終不願意那麼早就放他出師。陳子文不理解師傅的苦心,一氣之下逃出師門,回家收拾行囊細軟,打算外出遊曆。

母親對此很擔憂,那個識得幾個大字的婦女相信師傅的判斷,但拗不過要出門遠行的兒子,就帶著這倔強的毛頭小子去廟裡上香祈福。

“子文,你這孩子啊,今後出門在外,‘變革’會庇護你的。”母親絮絮叨叨地上香,虔心禱告。

那個時候,無所畏懼、隻相信自己掌中三尺劍的年輕人在廟宇裡青煙繚繞中,他透過那些香火,看見了那垂眸俯瞰人世的魔神雕像麵容。

如此威嚴,如此……悲憫。一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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