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送仙典儀的最後一個夜晚,褪色者難得的沒有了睡意,她讓風推著自己的輪椅來到了目前所居住的海島最高峰所在——其實也就是她推開門就看得到的地方,洞府門口的小廣場平台。

輪椅來到平台邊緣,她懷念且悵然地望著海灣對麵那燈火通明的璀璨城市。

褪色者曾經為了這座起初一點都不起眼的小港口而付出了許多,它才能在亂世裡茁壯成長至今。這一路走來,許多朋友離開了他們,也有一些親友做出了非常大的犧牲,但是七神治下,和平來臨,大家終究是熬過來了。

接下來本該是享福的日子,褪色者卻不得不再次踏上新的征途。倘若說她的心裡對此沒有半點不舍或者厭煩疲憊,那是騙人的假話。

但是褪色者……意識到自己必須離開了,無論是為了自己那已經被毀滅的古老故鄉交界地,還是為了如今璃月存亡,她都不能任由自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樣懸掛在眾人的頭上。

獨自欣賞這片沉默的夜色之際,有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褪色者回頭瞥了一眼,發現是穿著一身棕黑色長袍的摩拉克斯,他的衣服邊角和袖口上都有如同龍鱗般的金色圖紋點綴著。

“嗯?之前沒見過你穿這身衣服啊。”褪色者語氣輕快的調侃道,“是彌怒今年設計的新款嗎?”

如今璃月最強的五位夜叉又被稱為【護法夜叉】。他們每人都擅長著一種截然不同的元素之力。比如魈擅長【風】元素,浮舍擅長【雷】元素,而彌怒這位男性夜叉,在擅長【岩】元素之外同樣有著為他人設計衣服的喜好。

而且他通常隻會給親朋好友和摩拉克斯設計衣服,一般人還不配請他出手設計。

事實上,先前千陣工坊裡許多的限量版帝君傳世卡牌都是彌怒設計師提供的服裝設計圖紙。

不然大家怎麼可能憑空想象出現實中沒有穿過這些衣服的摩拉克斯,具體要怎麼體現在卡牌裡呢?這又不是國王的新衣。

“確實……是新衣物。先前魔神戰爭期間沒機會穿,如今閒散下來,偶爾換一換也無妨。”

摩拉克斯站在她身旁,站得筆直,雙手環抱在胸前。他沒有低頭看向自己即將踏上遠行道路的同伴,而是同樣靜靜地望著隔海的那座城市,就像是目光突然被璃月所吸引了——哪怕他已經注視了這個地方長達上千年的歲月,似乎也看不夠。

在廣場平台的懸崖下方,雪白的浪花衝刷著海島的沙灘,帶來有規律和節奏的拍擊聲響。

“璃月的未來會怎麼樣呢?”同樣眺望港口的褪色者忽然問。

“有我在,你儘可放心。”

摩拉克斯的聲音很平淡,並不是像在說大話,更像是在描述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也是啊……”

褪色者忽然惆悵起來。

“這個世上,倒不是說沒了誰就轉不下去了。哪怕是沒了我……”

“不一樣,棱遊。”摩拉克斯突然打斷

了她,

這令褪色者十分驚奇,

這種隨意打斷彆人話語、稍顯無禮的表現極少會出現在璃月的帝君身上。旋即,她又覺得有些微妙的、難言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雖說這個世界上少了誰都不會影響提瓦特本身的存在和運轉,無論是沒了你,亦或者沒有我。但是對於生活在其間之人而言,故友的離去……定然會令他們心痛無比,依依不舍。”

聽他這麼說,褪色者反而笑了,是那種很單純、像個孩子看見糖果時會露出的笑容:“我的離開讓你感到心痛不舍了嗎,摩拉克斯?”

“……”

對於這個問題,摩拉克斯沒有回答。

他的神色毫無變化,英挺非凡的五官如同刀斧鑿刻而出的藝術品雕像,一時間又像是帶著某種金屬質地的麵具以至於巍然不動。

皎潔的月光照在他的頭頂和肩膀處,像是覆蓋上一層色澤縹緲的銀白紗衣,顯現出幾分清冷。

“執政者應當沒有私情,也許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見他像個石頭一樣愣是不說話,褪色者隻好自己說話來緩解尷尬情緒。

因此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巴,略顯冷酷地評價道:“倘若先前換做我是你,我便會把攜帶有禁忌知識的家夥徹底封印起來,然後驅逐出世界……畢竟把我放在璃月遠海的人造海島上養病也不是說毫無風險,隻是把禁忌知識汙染風險的爆發概率相對降低了一點罷了。”

不得不說,生病狀態下的褪色者和理智狀態下完全是兩種模式——哪怕是對待自己,褪色者依舊非常狠心。

她曾聽過一句話,早已忘記是誰說過的,如今隻是深覺讚同。

【對待敵人和自己,都要狠心。】

摩拉克斯終於回答:“以普遍理性而論,的確應當如此。身為璃月帝君,又添為塵世七神之一,我本該驅逐你,棱遊……一切都是為了璃月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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