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捕鼠(2 / 2)

“是……是,大人。”

於是一小時後,他們對天一教有了初步的了解。

雖然同樣是以天元為信仰的宗教,天一教的行事更為黑暗,他們的集會是聚眾研究咒物,他們的福澤是向非教徒降下詛咒。

夏油傑翻閱著卷軸,從浩如煙海的案例中意外認出了一張有些印象的臉。

一隻他稍微不那麼討厭的猴子。

好像是某家公司的社長,因為善於管理,經營得還算不錯,手下的員工都跟隨了半生,曾經因詛咒陷入惡疾,夏油傑偶然間遇見在神社為他祈福的社員,順手替他做了祓除。

但這隻猴子在卷軸上登記的狀態是【已淨化】。

“就是被殺掉啦,”神代千奈托著下巴,“嘛,狂信徒是這樣的,說不定他們還覺得自己做了好事。”

但夏油傑記得,這隻猴子的死亡不應當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

“求您救救我們社長,救救我們所有人,”年過半百的社員曾跪在他麵前流淚,“沒有社長在,我們這些老家夥就隻有進監獄才能活下去了!”

但是那猴子死了。

在受他拯救後,再次被人陷害,因此死去了。

夏油傑漸漸從翻閱卷軸中學到他從未被人教授的東西。

“那家公司去了哪裡?”

“喏,這裡,”神代千奈為他指出記錄,“‘賜福於井上德山’,哇——還真敢說啊。”

雖然仍處於失憶狀態,但她對咒術界的姓氏似乎有種本能的反感,隨著又一本書被翻開,她找到另一條關於‘井上德山’的記錄。

“於某年某日捐贈咒物數件,嘖嘖嘖。”

“咒物被普通人服下會形成咒靈吧?”

“是的。”

“而咒靈呢,又會變成咒高的新任務。”

“是的。”

“如果有人惡意飼養咒靈,失控時會造成超規模傷亡。”

“是的。”

“我完全明白了,”神代千奈一錘定音,“看來咒術界完全在把控咒高的畢業指標嘛。”

她為這發現驚喜不已,聲音清澈地回蕩在深邃甬道中:“咒靈可以飼養,任務完全受控,輔助監督聽從派遣,那麼——不是想死多少就死多少嗎?不喜歡的,不聽話的,不夠聰明的……反正最後可以說是誤判嘛!”

“不要再說了!”

雖然搞不明白為什麼被吼,但神代千奈好歹從八點檔學到點精髓,因此老老實實低頭:“非常抱歉。”

“不……抱歉。”

夏油傑想說“你沒做錯什麼”,可他眼前再一次彌漫著血色的幻影,他仿佛再一次回到那間蒼白的醫療室,濃鬱的酒精蓋不過血腥氣,曾經總是大笑著追隨他,勉勵說“儘力去做自己能夠做到的事就好”的男孩就這樣躺在那裡……

暴怒的悟抓來那天負責任務的輔助監督,那個男人隻是道歉,“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於是他拉開了悟,勸他也勸自己——“彆去為難弱者”“他也無能為力”。

因為他是最冷靜的一個,夏油傑總是這麼想,他是最冷靜的,最成熟的,因此要不斷地不斷地為同伴們指出正確的方向。

但他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聰明。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哦,”神代千奈試探性舉手,“傑你之前說過高專的同學很少吧?但為什麼他們能搞來這麼多詛咒師啊?”

她舉著燭台,如同品鑒豬肉一般從每個伏跪的人臉上照過。

“你,還有你,以及你,應該都還蠻小吧?”她撓撓臉,“血裡也沒那些世家的臭味,怎麼人生一開頭就走錯路?”

作為刀尖舔血的特殊職業,詛咒師們向來十分乖覺,不等她命令便主動後退將被點名的幾人留在外頭。

層層結界被暴力打破,曾經的同事被殘忍屠殺,如今更是被同伴出賣,暴露於這強大怪物的注視之下……幾人本就年歲尚輕,重重壓力疊加,其中一個竟當場咒罵起來。

“難道是我願意的嗎?”他嘶吼著,“少在這裡自詡正義!”

“他們虐殺我父母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他們扔我進咒靈堆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他們逼我立下束縛時,你們又在哪裡?!”

能夠強迫咒術師立束縛的隻有更強的術士。

“他們是誰?”

夏油傑的語氣如同金屬般的冰冷平直。

“當然是咒術界的大人們,”那青年麵上露出一種扭曲的瘋狂,“啊,啊!我記得他,禪院甚一!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踉蹌幾步向他們撲來。

緊接著,就在夏油傑麵前。

炸成一蓬腥熱的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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