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如此,謝千鈞和阿壤便在玄蒼門住了下來。

隻不過,玄蒼門的破敗實在是出乎了謝千鈞的意料,看著正在緩慢往下滲水的牆角,謝千鈞麵上的神情實在是複雜難言。

作為一個修仙宗門,實在是慘得有點兒過頭了。

“玄蒼門的真正沒落,其實是從一千年前開始的。”說到此處,雲林的語氣有些沉重,“當初一場正魔大戰,玄蒼門的精銳弟子儘數折損,最強戰力月溯長老身受重傷,隻撐了三年便去了,而後……”

“師兄!”宗陌站在門外,手指在門框上輕輕叩擊三聲,得到了謝千鈞和雲林的首肯後,這才邁步走了進來。

先對著謝千鈞行了一禮,宗陌才開口道,“天玄門的人又來挑事了。”

“天玄門?”謝千鈞看向了雲林,發現對方的臉色很難看。

看來,那所謂的天玄門,應當和玄蒼門有過節,說不定還是玄蒼門的死對頭。

隻不過……這個兩個宗門的名字裡都帶著一個玄字,不禁讓人懷疑這兩個宗門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抑或是,正因為彼此的名字重疊了一個字,所以才結下了梁子?

“很久之前,玄蒼門和天玄門同屬一宗,是喚做玄門的。”雲林給謝千鈞解釋著,繼而有些為難地道,“這一次天玄門過來,很可能是覬覦我們在極意秘境中的收獲。”

雲林對天玄門的這種掠奪行為十分無奈。

他們整個宗門就兩個人,而對方通常都是結伴而來,最少也是十人,有的時候,為了保護小宗陌,他不得不忍氣吞聲。

畢竟,他不可能永遠都跟在宗陌的身後,宗陌總是要出去曆練的,萬一被天玄門的人故意尋仇,他絕對會鞭長莫及。

而現在……

雲林很想開口,請謝千鈞出手教訓對方,但卻又開不了這個口。

一般而言,宗門對於客卿長老的約束是很低的,基本上就相當於在這裡掛上一個名而已,而現在也沒到宗門生死的存亡的時候,所以,謝千鈞肯出手是情分,不肯出手是本分。

歎了一口氣,雲林拱手對謝千鈞行禮,“還請長老恕罪,我等……”

謝千鈞抬起手,打斷了雲林的話,“我亦同去。”

雲林驚喜地抬頭,“是!”

謝千鈞也不耽擱,說完便起身往大門處走去。

越是靠近玄蒼門的大門處,嘈雜的聲音就越是清晰。

咒罵、恐嚇、諷刺……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

“哎,”一個麵色蒼白的男人蹲下.身,戳了戳一直不肯理會他的阿壤,“啞巴了嗎?我和你說話呢!”

阿壤沒吭聲,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而是認真地看著自己種下去的種子,手掌輕輕覆蓋在了埋下種子的那處,微微闔眸,感受著那種子的生命力,並將之牽引出來,使其生根發芽。

感受著即將刺破土壤的嫩芽,阿壤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然而下一瞬——

那個麵色蒼白的男人見阿壤始終不肯理會自己,一腳將阿壤手邊的土壤給鏟飛了。

土石飛散,飛起的泥土落下,灑在了阿壤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阿壤的睫毛很長,一眨眼睛,上麵沾染的泥土就簌簌地落了下來,掛到了他的臉上。

看著黑色的土壤紛紛揚揚地落到了那個容貌精致的少年臉上,那男人蒼白的麵孔上漏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會說話了嗎?”

阿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而是借著對種子生命力的感知,準確地找到了種子的所在,將其小心地握在了手心裡。

那男人還想說點兒什麼,下一瞬卻隻覺腳下一緊。

低頭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已經深深地陷入了土坑裡,而陷落還在繼續。

一點點,以一種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吞噬著他的腳踝、小腿、大腿……

麵色蒼白的男人調動體內靈力,然而,沒用!他仍舊無法控製地往下陷落。

他慌張地看了周圍一眼,發現不僅僅是他如此,就連他帶來的那些人也是同樣。

無法反抗,他們能做的隻有求饒。

當他們確定求饒也無用的時候,終於徹底崩潰,哭喊著咒罵了起來。

然而阿壤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謝千鈞說過,這種臟話不能往腦子裡記,權當是放屁了。

***

等謝千鈞幾人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阿壤拿著一柄刀正在一個男人的頭上比劃。

那個男人的嘴已經被泥土掩埋,鼻子也已經快了,能夠看到鼻子呼氣時候吹開的泥土。

“阿壤。”謝千鈞握住了他握刀的手,輕輕地道,“你在做什麼?”

阿壤抬起頭,見是謝千鈞,眸子裡立刻迸發出了亮光,“我在想怎麼把他的腦袋撬開。”

說到這裡,阿壤的臉上滿是苦惱,“蝕骨花還是用腦漿來養最好,開出來的花才最好看,也最好用。”

被埋在土裡的那人聽了阿壤的話之後,眼淚鼻涕全都湧了出來,那雙眼睛裡寫滿了哀求和恐懼。

謝千鈞蹙眉,左右看了看後,“就這一個人?”

阿壤乖巧地搖頭,“沒有,還有好多。”

“那些人呢?”

“埋了。”阿壤指了指幾處地方,“喏,就是那裡。”

“活埋?”謝千鈞蹙眉。

“沒有。”阿壤搖了搖頭,“他們要打我,南宿就殺了他們。我覺得不能浪費,就把他們埋了當肥料用了。”

謝千鈞:……

“那這個人呢?”

“他罵你!”阿壤睜大了眼睛,生氣極了,“就是……就是用你不讓我說的那些話在罵你,我一生氣,就決定用他來養蝕骨花。”

“反正他壞,蝕骨花最喜歡壞人的腦漿了。”阿壤又補充了一句。

見謝千鈞許久沒說話,阿壤有點兒慌,他將手裡的東西一扔,跑過去揪住了謝千鈞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道,“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看著阿壤那謹小慎微的模樣,謝千鈞歎了一口氣,“沒有。”

“你騙人。”阿壤委屈極了,“你分明就是生氣了。”

想起阿壤那能感知到人最本質的情緒的能力,謝千鈞歎了一口氣,“好,我承認,我是有點兒生氣。”

但是他生氣的並不是阿壤,而是自己。

阿壤不曾在人類世界生活過,又是在極意秘境那種環境下長大,本身就沒有什麼善惡之分,做事隻憑喜好……不,這麼說也不對。

或許在阿壤的心裡,隻分為兩種人,對自己好的人和對自己不好的人。

對自己好的人是不可以做肥料的,而對自己不好的人,用來做肥料他絲毫沒有負擔。

***

謝千鈞喚了雲林過來,“此人,你可認識?”

“認識。”雖然那人現在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還因為鼻孔和地麵太近,流出來的鼻涕都沾染上了泥土,又被他吸進去,整個畫麵十分惡心,雲林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側過頭去。

“說說看。”

雲林知道謝千鈞是想知道這個人的生平事跡,想了想後道,“此人是天玄門弟子,傳聞其為天玄門長老之子,不知真假。平日裡飛揚跋扈,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曾經強搶一凡人女兒,**後丟棄至亂葬崗。”

“曾搶人良藥,耽誤時辰,致人死亡。”

“曾縱馬踩踏……”雲林深吸一口氣,“九歲童子,筋脈俱毀,苦熬三日後亡……”

“還有……”

“夠了。”謝千鈞擺手,示意對方停下。

他認真地看著阿壤,“剛才雲林所言你聽清楚了?”

阿壤乖乖點頭。

“覺得此人是否十惡不赦?”

阿壤遲疑了一會兒後,還是堅定點頭。

“該不該殺?”

阿壤這一次點頭點得飛快。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麼?”

聽到這裡,阿壤頓時覺得更加委屈,那人分明就是惡行累累,自己拿來養花剛剛好,為什麼哥哥要生氣?

“你若是因為此人的累累罪行而殺他,我不會生氣,還會讚揚你。”謝千鈞緩緩道,“可你不是。”

“我是!”阿壤連忙自證。

“哦?可我記得你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

“他罵了你,也該死啊。”阿壤仍舊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對的。

謝千鈞按了按他的肩膀,“阿壤,若是雲林在背後罵了我,你也要殺了他嗎?”

“可是他又不會罵你。”阿壤嘟囔道,“好人都不會罵你,罵你的都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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