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一座宏偉宮殿之後,謝千鈞叮囑沈風遲,“等回去後，我們分頭查一下有關噬仙蟲的記載。”
沈風遲點了點頭,“謝兄對那位散仙的話還存有疑慮？”
“嗯。”謝千鈞點頭，沒有反駁，“我先詢問一下玄蒼門的掌門，也會請於風川和慧劍仙子幫忙多留意。”
“那所謂的噬仙蟲真的可以吞噬仙人嗎？”沈風遲總覺得有些玄幻。
“沈樓主已經是散仙了,近乎仙人，就連她也隻能是將噬仙蟲驅逐,而不能殺死。”謝千鈞看了沈風遲一眼,“你覺得呢？”
沈風遲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頭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若是如此的話,這噬仙蟲一旦泛濫……”
“暫時還在能控製的範圍內。”謝千鈞也想過泛濫的問題，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如果沒有及時發現,說不定將來有一天真的會泛濫，而現在……這修真界裡的大能那麼多,總會有人知道解決辦法的。”
“說是如此說，但我還是……”沈風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總是覺得不太好，尤其是那些消失的記載。”
謝千鈞說的那話，並不僅僅是安慰沈風遲的，如果到最後仍舊無法找出對付那些噬仙蟲的法子,他倒是不介意為那些大能們一個個地驅逐負麵狀態。
隻不過這肯定是下下策，若非必要，他不會這麼做的。
一邊說著，幾人一邊走向了一冊任務竹簡。
“這個任務你真的要接？”沈風遲看著謝千鈞，有些疑惑，“方才不是已經知曉，這就是丁雲平用來釣魚的嗎？”
這一個尋求無暇鍛骨丹的任務，已經確定就是丁雲平發布的。再配合丁九安之前發布的那一個任務，或許……就是為了麻痹謝千鈞，讓他將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直白無比的任務上。
謝千鈞笑著道，“天羅密枝很難得，既然見到了，哪裡有不拿下的道理？”
沈風遲：……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阿壤喜歡。”謝千鈞抬起和阿壤交握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沈風遲：……
***
與此同時，丁家。
“已經有人接下了那個任務？是誰？”丁雲平的聲音裡有些急切。
“是雲生結海樓的少主人，沈風遲。”跪在地下的仆從道。
“沈風遲？”丁雲平端起一側的杯盞，“嗯，那他的身邊，還有誰？”
“是沈風遲最近一段時間的好友，謝千鈞和謝讓。”
“謝千鈞……和謝讓？”丁雲平垂眸看著清澈的茶水，“你將群玉台上的事情，詳細說來。”
“是！”那人應了一聲之後，就一板一眼的將他所看到以及所聽到的細細講了起來。
丁雲平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打斷，詢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
等所有的事情都說完後，丁雲平眼裡閃過了一絲笑意，杯盞中的茶水已經涼透，他隨手就將杯盞扔到了桌子上。
“哐啷”一聲，那杯子在桌麵上晃了幾圈兒，溢出了一圈兒清透的茶水，順著桌沿，滴滴答答地落了下去。
“果然，謝千鈞。”丁雲平起身，在茶水濺落到他身上之前離開了原處。
***
“阿嚏——”
謝千鈞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覺得有點兒奇怪，現在的他怎麼會打噴嚏？
“哥哥？”阿壤十分自然地踮起腳，將額頭與謝千鈞相貼，“沒發熱。”
沈風遲疑惑，“你們在做什麼？”
“在試一試哥哥是不是發燒了呀~”阿壤微微側身，額頭還和謝千鈞貼在一起，“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察覺到阿壤語氣裡的嫌棄意味，沈風遲搖著扇子的動作停了下來，“你指的是……風寒？”
“可是……”沈風遲十分確認，“修士寒暑不侵，除非是受傷，不然是不會生病的。更何況還是風寒。”
阿壤：……
謝千鈞：……
不過，還不等謝千鈞開口，沈風遲就以扇柄抵住下巴，尾音幾乎連成了一整串的波浪線，“哦~我~懂~了~”
？？？
你懂什麼了？
你倒是說啊！
不要一臉副曖昧的樣子好嗎！
真的會想歪的！
為了避免沈風遲接下來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謝千鈞連忙從背包裡拿出來一個銀色的瓶子，“喏，這就是那一枚無暇鍛骨丹，你拿去交任務吧。”
沈風遲立刻收起了臉上那揶揄的神色，將那一個白色的瓷瓶接了過來，打開蓋子，看著那渾圓的無暇丹藥，著還是有些肉痛，忍不住再次確認道，“真的要和丁雲平做交易？”
謝千鈞點頭，“當然，我可是一個誠信的人。”
“那好吧。”沈風遲將丹藥收好，“我這就去一趟群玉台。”
“快點回來哦~”阿壤揮揮手。
沈風遲：……
怎麼總有一種自己一點兒也不受歡迎的感覺？
不，一定是錯覺！
***
告彆沈風遲，回到暫時居住的彆院之後，謝千鈞敏銳地發現，阿壤的情緒好像有些不太對。
方才與沈風遲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但是現在……
想了想，謝千鈞直接帶著阿壤去了幫會領地，抬手托起了阿壤的腦袋，細細地看了一會兒後，柔聲問道，“阿壤？你怎麼了？”
“哥哥。”阿壤張了張嘴，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沉悶，“我方才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
“嗯？”謝千鈞拉著阿壤坐下，“想起了什麼事？”
“其實……”阿壤將腦袋靠在了謝千鈞的肩膀上，“噬仙蟲，我好像有些記憶。”
謝千鈞有些震驚，但是想到阿壤所存在的年歲，頓時就有些釋然了。
他伸出手，在阿壤的臉頰上刮了一下，溫柔道，“那關於噬仙蟲，阿壤還知道些什麼？”
“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情。”阿壤忍不住揪著謝千鈞的袖子，臉頰無意識地在謝千鈞的掌心蹭了蹭，很是依賴的模樣，聲音也變得悶悶的，“可能，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什麼真的？”謝千鈞將阿壤摟進了懷裡，“慢慢說，我在呢。”
似乎是被謝千鈞的聲音安撫住了，阿壤僵硬的身體開始軟了下來，一邊思索著一邊道，“我其實記得也不是很清晰了，那個時候，我應該還沒有徹底開啟靈智，但是卻有一些模糊的感覺。”
“嗯，那你感覺到了什麼？”謝千鈞抬手拍著阿壤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噬仙蟲，當時好像並沒有被徹底解決。”阿壤不是很確定地道，“就像是……就像是沈樓主現在用的法子一樣，他們將噬仙蟲引導到了彆人的身上。”
“然後呢？”謝千鈞的聲音很輕，似乎是怕驚擾了什麼，他的心裡，總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祥預感。
“那個彆人……”阿壤又把自己往謝千鈞的懷裡擠了擠，使勁兒抱住了謝千鈞的手臂，“好像就是我。”
“什麼？！”謝千鈞最先感覺到的就是憤怒，但是憤怒之後，又是震驚，想起之前阿壤說過自己本體也被噬仙蟲汙染，難道……
“所以，你本體被汙染，居然是因為……因為……”
謝千鈞的聲音顫抖著，漸漸地那顫抖開始傳遍全身，甚至他抱著阿壤的雙臂也在顫抖，“他們……”
阿壤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好難受啊……”他將自己的臉全都埋進了謝千鈞的懷裡，死也不肯挪開，“特彆特彆難受……我討厭蟲子。”
嗯……雖然因為之前的烤蟲子，阿壤對於蟲子已經不是那麼討厭了，但是，如果是噬仙蟲的話，他還是很討厭，很討厭。
深吸一口氣，謝千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那你……被汙染的本體在哪裡？”
“現在進不去的。”阿壤悶悶地道。
“在哪裡？”謝千鈞隻是再問了一遍。
阿壤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察覺到了謝千鈞的堅持，於是抿了抿唇，然後道，“其實，就是在我們最開始見麵的地方。”
“極意秘境？”謝千鈞詫異。
阿壤點頭，腦袋在謝千鈞的懷裡一蹭一蹭的，“對，就是那裡，但是雲林之前說過了，極意秘境三百年才能開啟一次，還要拿著通行玉簡才能進去。”
“所以……”謝千鈞又回憶起來曾經雲林對於那個秘境的描述，“極意秘境裡的天材地寶，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雲林他們帶出來的都是沒有問題的。”阿壤道，“這個我可以確定。”
“那麼其他人呢？”
“我也不清楚。”阿壤聲音低沉了下來，“其實，還是我的錯吧？”
“不關你的事。”謝千鈞斬釘截鐵地道。
他幾乎可以猜測出來當年的事情。
將噬仙蟲引渡到息壤之上，然後將那一塊息壤封印進一個小秘境中，也就是極意秘境。
三百年一次的開啟時間，或許正是希望有弟子們能夠前往極意秘境，尋找徹底解決噬仙蟲的方法。
然而，十幾萬年的時間過去了，修士們漸漸忘記了最開始的初衷，反而開始從極意秘境中取出來一些天材地寶。
至於極意秘境中的那些怪物……
謝千鈞的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種猜測，難道它們一開始就真的是怪物嗎？
會不會，是試驗品？
抑或是，那些殉道者？
徹底被噬仙蟲寄生後的……人？
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謝千鈞也覺得有些頭痛了。
如果說極意秘境本身就是阿壤被迫割裂出來的一部分本體，那麼，那一塊本體有多大？
驅逐掉噬仙蟲需要耗費多大的心力？
謝千鈞看著地圖上顯示的極意秘境四個字，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問阿壤，“要再去一趟極意秘境看一看嗎？”
“哥哥能進去？”阿壤抬起頭，眼尾有些紅，似乎是……又哭過了。
謝千鈞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阿壤的眼尾。
那個吻溫柔又繾綣。
等謝千鈞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阿壤眼尾更紅了。
他抬手，托住了阿壤的臉頰，用拇指擦了擦他的臉頰，“試一下，我也不知道。”
“那還是不要去了。”
“為什麼？”謝千鈞動作一頓，反問道。
“萬一我們進去了之後出不來怎麼辦？”阿壤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認真，“要知道，我們最開始還是靠著雲林和宗陌才能順利從極意秘境中離開呢。”
謝千鈞：……說得也是。
雖然他有神行千裡可以用，但是萬一神行千裡失效了呢？
萬事總要考慮後路才是。
“所以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阿壤道，“反正三百年開啟一次，如果我們能夠在三百年的時間裡將事情給解決了，說不定也就能把我的本體給淨化乾淨了~”
看著阿壤那認真的模樣，謝千鈞還是沒忍住，低下頭去，親了親阿壤的唇，“好，都聽阿壤的，但是……”
謝千鈞看著阿壤的眸子有些憐惜，“你會痛嗎？”
“其實不會。”阿壤搖了搖頭，“就和其他被分裂出去的息壤一樣，除非是很接近，不然我其實也感覺不太到。”
謝千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若是如此，那麼……那些被割裂的息壤，還是慢慢尋回來比較好。”
“確實是這樣，找回來的越多，我的實力應該也會越強。”阿壤張開手指，又握成了拳頭，“融合掉之前的那幾塊息壤之後，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更強了一些。”
“比如？”
“一些珍貴的靈植，我一天的時間就能徹底催生成熟了！”說到這裡，阿壤的眸子裡頓時發出了熠熠的光輝。
謝千鈞忍了忍，最後隻是擰了擰阿壤的鼻子，“現在心情好些了？”
“嗯嗯！”阿壤用力點頭。
“極意秘境的事情你放心。”謝千鈞看著阿壤那一雙近乎純黑的眸子，“總有一天，我會徹底解決掉它們。”
阿壤伸手，握住了謝千鈞的手指，“我相信哥哥。”
“嗯。”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謝千鈞在心裡默默地想道，我會一點點地幫你驅除，不論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
幾日後。
“公子最近很是勤勉。”暄暄將點心放下，見謝千鈞正在休息，忍不住開口道。
“是我有些著急了。”謝千鈞睜開眼睛，“我隻是……想再快一點兒。”
從幫會領地中離開之後，謝千鈞基本上就整個人撲進了煉丹房，開始沒日沒夜地煉製丹藥。
暄暄過來的時候，他一輪丹藥剛剛煉製完成。
但可惜的是，仍舊沒有可以克製那噬仙蟲的丹藥出現。
“公子忙的事情，暄暄不太懂，隻是……”暄暄跪坐在一側，緩緩道，“欲速則不達，公子太著急了，或許就會錯過些什麼。”
其實暄暄原本想說的是阿壤，但是謝千鈞顯然是理解錯了。
“欲速則不達……”他喃喃了兩句，“說的也是。”
十幾萬年前都不曾徹底解決的事情，他想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尋出來一個解決辦法，確實有些異想天開。
而且，隻有他一個人，總是力有不逮。
“公子或許該去看一看小公子。”暄暄適時道，“小公子最近也是累得狠了。”
阿壤雖然不用煉丹，但是謝千鈞煉製丹藥時候所需要的靈植卻幾乎都是他提供的，謝千鈞沒日沒夜地煉製，他也就跟著沒日沒夜地催生靈植。
“我去看看阿壤。”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謝千鈞頓時有些自責。
暄暄笑了笑，“好，我再去準備一份糕點，不過，公子若是想要哄小公子開心，還是尋點兒好酒。”
“酒後誤事。”謝千鈞搖了搖頭，“還是備一些果酒吧。”
暄暄釀製的果酒，勉強能有點兒酒味兒，不醉人。
“好。”
***
看著暄暄離去的背影，再看看一旁簡直能夠用麻袋來盛裝的無暇丹藥，謝千鈞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腦袋，“你真是……哎……”
走出煉丹房，看著久違的晴空，謝千鈞緩緩吐出了胸口的濁氣，左右四顧，尋找起阿壤來。
隻是……阿壤人呢？
謝千鈞把院子裡和屋內都找遍了，然而還是沒有看到阿壤的蹤跡，心裡一瞬間閃過了諸多不好的念頭，直到打開劍三遊戲係統，看著阿壤的小藍點在雲生結海樓，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
阿壤不會亂跑，有可能是雲生結海樓有事？
但是暄暄方才的意思，阿壤分明方才還在的！
想到這裡，謝千鈞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也顧不上和暄暄說點兒什麼，就立刻往雲生結海樓飛去。
等確認阿壤真的是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謝千鈞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怎麼突然跑過來了？”謝千鈞此時仍舊有些驚魂未定。
“風遲是想讓哥哥過來的，但是剛才你還在煉製丹藥的緊要關頭，我就先自己過來了。”阿壤解釋道。
“有急事？”謝千鈞拉住了阿壤的手，“是什麼急事？”
“好像，是要對丁家動手了。”阿壤將自己方才聽到的事情都說給了謝千鈞聽。
“這麼快？”謝千鈞有些驚訝。
“也是丁家咎由自取。”沈風遲搖著扇子從阿壤的身後走過來，“要一起去嗎？”
謝千鈞看了阿壤一眼，“阿壤想去嗎？”
“我都聽哥哥的。”阿壤乖巧道。
想起方才暄暄說的，謝千鈞又看了看阿壤，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阿壤似乎是又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