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蓬溪峰。”徐修聲沉聲道。
“徐宗主的意思?”謝千鈞側頭看他,聲音中聽不出來起伏。
但是徐修聲仍舊能感覺到他話裡的未竟之意。
身為三大宗門之一的掌門人,徐修聲已經很久不曾被人威脅過了。
不過……
想到那一場無暇拍賣會上的丹藥,徐修聲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喚做謝千鈞的煉丹師,值得交好。
而且,這件事情也確實是他們太虛仙宗理虧。
“我平日裡大都在丹陽峰修煉,蓬溪峰上住的,是我的記名弟子。”徐修聲解釋道。
“記名弟子?”謝千鈞看了於風川一眼,他對太虛仙宗的內部事務不熟。
於風川聞弦歌而知雅意,他好歹也是太虛仙宗的太上長老,總不能真的讓自家宗門和謝千鈞之間出現了嫌隙,於是道,“丹陽峰是曆任宗主居住之處,而蓬溪峰,是徐宗主擔任宗主之前的住處。”
“既如此。”謝千鈞看了阿壤一眼,彼此視線交接,已是達成了共識,“我等可否一起前去?”
徐修聲微頓,權衡利弊後,還是點了點頭。
若真的是如這二人所言,他們太虛仙宗的內部,說不定,真的出了問題。
比起自己的臉麵,還是太虛仙宗更加重要一些。
思及此,徐修聲直接抬手,“謝小友,請!”
而其餘的幾位太上長老,見於風川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彼此對視一眼後,也都綴在了於風川的身後。
***
遠遠看去,蓬溪峰與它的名字十分搭調,整座山峰被濃密的綠色所覆蓋,間或有溪流從山頂流下,水中一尾遊魚躍出,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宗主!”山峰下的童子見到徐修聲後,驚喜地喚了一聲,“您回來了!”
“嗯。”徐修聲淡淡點頭,吩咐道,“讓所有的弟子都來見我。”
那小童子遲疑了一下,“宗主,有的師兄出門曆練,不曾歸來。”
“那便召集門內所有的弟子。”
“是。”
***
謝千鈞看了徐修聲一眼,又看了看那個小童,若是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個小童,似乎也是一個妖修,本體應當是仙鶴。
看來,其他的宗門不是不會收妖修,隻是就算是收了妖修,也大都是當做辦雜事的童子,而其中,又以仙鶴最為受歡迎。
不過……
謝千鈞猜測,或許這些仙鶴本身就是太虛仙宗養的,隻不過養著養著,時間一長,就自然而然地化形了。
畢竟,這太虛仙宗的內部,靈氣的充沛程度,可比他們玄蒼門好太多了,莫非是直接建立在了靈脈之上?
在徐修聲的記名弟子過來之前,謝千鈞先給自己和阿壤塞了一枚換容丹。
當然是無暇丹,畢竟,當初去黑市之前,阿壤就明確地嫌棄過那些沒有徹底去除雜質的換容丹,直接稱其為毀容丹呢。
徐修聲自然也發覺了謝千鈞的行為,他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在心裡將自己的那些記名弟子挨個點數了一遍。
他的記名弟子一共十一人,其中八人是他看中的好苗子,隻等實力到達,就可以轉為正式弟子,外出曆練的三人便都是如此。
還有三人,是他卻不過麵子,收下當做了記名弟子,平時想起來也就指點幾句,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由其他的記名弟子進行教導。
這十一人中,隻有,四位女子。
會是哪一個?
徐修聲看向了謝千鈞和阿壤。
謝千鈞將那一行人掃了一圈兒,卻沒有能和記憶裡那個魅惑女人對上號的。
“阿壤,你覺得呢?”他低下頭,貼近了阿壤的耳朵問道。
阿壤認認真真地看著那四位女修。
雖然這般打量女修很是不禮貌,但阿壤神色中無半分猥#褻之意,更似是在確認什麼,所以那四位女修也隻是蹙了蹙眉,不曾出聲嗬斥。
不過,更多的,還是不敢嗬斥,畢竟,眼前這幾人是和徐宗主一起來的。
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阿壤又下意識地看向了她們一側的男修,很快,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那是一個相貌十分普通的男修。
算不上醜,但是在修真界這樣俊男美女紮堆的地方,相貌隻能算得上是中上。
更關鍵的是,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女氣。
若不是之前阿壤扔下的那一枚種子確實在他的身上,阿壤也絕對不會將他和之前那個魅惑無比的女人聯係在一起。
而且……更加關鍵的是……
阿壤的目光落到了那個男人的胸膛上,疑惑地喃喃,“怎麼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謝千鈞悄聲問道。
阿壤在自己的胸前比劃了一下,“就是那兩團肉。”
“咳咳。”謝千鈞咳嗽了兩聲,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正好和於風川那滿是揶揄之色的眼睛對上。
他毫不遲疑地翻了一個白眼,又轉頭看阿壤,“確定是他?”
“嗯,我之前扔下的種子就在他的身上。”
徐修聲自然也聽見了謝千鈞與阿壤之間的對話,此時見他們的討論告一段落,便開口道,“小謝小友可是確認了?”
“確認了,就是從右邊數第三個人。”阿壤一麵說,一麵伸出手指了指。
徐修聲的目光下一瞬就落在了那個人身上。
看到那男修的第一眼,徐修聲的腦海裡也浮現出了謝千鈞之前的疑惑,隻不過,徐修聲此人已經活了近乎千年的時光,什麼事情不曾見過?所以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低聲向他們解釋,“此人喚做裴長意,是遲少蘊池長老送來的記名弟子。”
“遲……少蘊?”乍然間聽聞這個名字,謝千鈞隻覺得有些熟悉,稍微回想之後,瞳孔驟然收縮。
遲少蘊,遲遠信。
此二人,正是寧尋的仇人。
寧尋之妹寧瑞,便是與遲少蘊有過一段孽緣,甚至還為之懷有身孕。
然而那腹中胎兒乃是一隻靈狐,遲少蘊知道此事後,便將寧瑞腹中的胎兒生生剖了出來。
好在寧瑞當初還有一口氣,被寧尋救了回來,然而……最後卻又死於遲少蘊之子,遲遠信之手。
遲遠信已經被寧尋解決,然而遲少蘊……當初寧尋修為不夠,無法將之殺死,隻能重創,也不知此人的重傷好了不曾。
突然,謝千鈞想起了一事。
那一隻被剖出來的小靈狐還在遲少蘊的手裡,然而他卻不曾尋找到可以信任的足夠煉製蘊神丹的煉丹師。
蘊神丹可溫養元神,甚至在將來渡天劫的時候,也有助益。
這樣的丹藥,萬一煉丹師的人品不如何,直接將丹藥給扣下了可如何是好?
更關鍵的是,遲少蘊現在就隻有一隻靈狐胚胎,萬一煉丹師實力不濟,直接無法成丹,那更是遲少蘊無法接受的。
***
想到這裡,謝千鈞便開始不著痕跡地找徐修聲套話,“這一位……便是徐宗主卻不過麵子而收下的記名弟子?”
徐修聲點頭,“會不會弄錯了?裴長意此人,和畫像上之人實在沒有半份相似之處。”
謝千鈞笑了笑,看來這位徐修聲徐宗主,很可能並沒有見識到化妝的神奇。
“徐宗主,莫要隻看麵容,不妨看骨試試。”謝千鈞提議道。
徐修聲半信半疑地轉頭,然而這一看,麵色頓時就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因為……
若是按照謝千鈞的說法,觀骨,此人確實和那一位魅惑女子相似。
“不過,謝某還有一事不明。”謝千鈞狀似無意地道,“徐宗主乃是一宗之主,為何還會卻不過彆人的麵子而收下記名弟子?”
對於此事,徐修聲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大都是為我宗門立下大功之人。”
“立功?”謝千鈞挑眉。
“不錯。”雖然看出了謝千鈞的疑惑,但是徐修聲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謝千鈞見狀也沒有多問,反正他事後可以問於風川。
隻不過,既然如此,謝千鈞乾脆就提醒了徐修聲一下,“此人,徐宗主要如何處置?”
徐修聲對此也很是頭痛。
這位叫做裴長意的雖然隻是他的記名弟子,但就算是記名弟子,那也是記在他名下的弟子,他總不能直接幫著彆人來對付自己的弟子吧?
這讓其他想要加入他門下的弟子該如何看待自己?
“謝小友。”徐修聲將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可有更加直接的證據?”
“有啊。”謝千鈞在這件事情上不會讓徐修聲為難,他指了指阿壤,“隻不過,那證據若是擺出來,你的這一位記名弟子,怕是要元氣大傷了。”
“哦?”徐修聲有些好奇了起來。
“徐宗主就請看好戲吧。”謝千鈞唇角擒著一抹笑意,伸出一隻手拉住了阿壤。
阿壤得到了謝千鈞的暗示後,微微闔上眸子。
下一瞬,幾人皆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那個叫做裴長意的男修身上開始長出了一叢叢的絲狀植物!
阿壤睜開了眼睛,“我在他身上種下的種子,喚做蔓絲蘿。”
這蔓絲蘿的特性隻有一個,韌性非常好。
而以人的血肉為養料生長出來的蔓絲蘿,其韌性更是會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