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媽已經回來,問他錄取通知書到了沒。
他將臭鞋子放到鞋架上:“沒呢,還在等,應該就是這兩天了。”
他媽有時候需要值夜班,非常忙,童金剛從小就很獨立,自己的事情自己打理,她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尤其在知道他那好兄弟考了和他一樣的滬市大學,到時候兩個人相互有個照應,她就更放心了,說:“沒事叫小江來家裡吃飯。”
她隨手抽了二十塊錢給童金剛,她自己是沒空他們做飯的,家裡童爸做飯更多。
童金剛接過錢喜滋滋地道:“行了媽,我知道,您呐,就甭操、我的心了!”
深市,江爸一日一日,沒有江柏的消息,這時候他才覺得,平日裡對江柏關心太少了,連他班主任電話號碼都不知道一個,這時候想聯係都聯係不上,本來想通過小女兒聯係吧?結果小女兒班主任的電話也沒有。
而且馬上高二就要分文理科了,江檸的班主任說不定還得換,他到現在連江檸在哪個班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找起了,想到大隊書記的女兒好像在吳中讀書,又打電話到大隊部,問大隊書記,他女兒江荷花有沒有江檸學校的電話,如果沒有的話,吳中的聯係電話也行。
大隊書記回家問了江荷花,江荷花一聽是江爸問的江檸的電話,想也不想的就回道:“沒有。”
大隊書記以為女兒說的沒有,是沒有一中的電話,也沒在意,跟荷花媽媽吐槽說:“你說說這大個子,三個兒女在一中讀書,他都不知道一中老師的號碼,還打電話來問我?”
荷花媽媽輕笑了下說:“國平他媳婦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曉得有疼她大兒子,去年她大兒子高考,她過去陪讀了大半年,都沒有一中的電話號碼?”她吃著菜,搖頭:“我不信。”
想到年輕時候的江媽,和現如今被生活磋磨的老了許多的江媽,大隊書記也搖搖頭。
他年輕時去江媽家提親,實際上是媒人介紹的。
江媽年輕時候不像現在這麼瘦,她年輕時候是微胖型,微胖型可比瘦的乾巴巴的姑娘受歡迎多了,她爸是炭山隊長,自己又是十裡八鄉有名的能乾人,那時候誰不想娶江媽啊?
隻是人生的際遇誰都想不到,誰會相當當年十裡八鄉那麼多人想娶的能乾人,如今三天兩頭聽到她在家裡咆哮吵架,誰又能想到當初在村裡意氣風發頭一人的江國平,有一天會背上巨額債務,一還就是這麼多年呢?
在下一次江爸打電話來的時候,大隊書記跟江爸說了沒有一中電話的事:“不過我這裡有吳中老師的電話,你打吳中電話看看。”他提醒江爸:“不一定有用。”
現在暑假,高一高三的老師放假呢,隻有高二升高三的學生在學校裡補課,而且一中吳中對立那麼多年,吳中老師不一定幫他去找一中的老師。
江爸謝過了大隊書記後,又將電話打到吳中,問吳中老師有沒有一中的老師電話,說了自己有孩子參加高考,但因為自己在外麵打工,電話不方便,想問下吳中的老師有沒有一中老師辦公室的電話,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幫他問問,他明天這時候再打電話回來。
現在出去打工的人太多了,電話尚未普及,很多都是一個村才隻有一個電話,老師們聽江爸說完,也能理解,說:“我這就有一中的號碼,你記一下。”報完了號碼又說:“號碼是給你了,現在暑假,他們辦公室有沒有人我就不知道了啊!”
如此這般,江爸終於把一中的電話打通了,問江柏,一中的老師一聽:“畢業班的啊?他們高三畢業,老師們都放假了,沒有一個在學校的。”高三老師們忙了三年,尤其是高二高三這兩年,寒暑假都在上課,壓力非常大,如今好不容易把一屆學生帶畢業了,這個暑假可不得好好休息一番嘛?
不說去哪裡旅遊吧,至少鄉下的老房子釣釣魚,下下棋,還是可以的,所以想找到這些畢業班老師,還真不容易。
“你兒子是哪個班的啊?”
結果,江爸不知道。
接電話的老師無語道:“就算你們工作忙,也未免也太不關心孩子了吧?高中三年,這都畢業了,連自己孩子幾班的都不知道?”
江爸江媽還真不知道。
江鬆上高中時,江爸江媽一家人挑著擔子,左一大包又一大包的,生怕兒子在學校餓了凍了,一個忙著給兒子報名,跟老師們拉關係套近乎,說自己也是老一中人;一個忙著給兒子拿新被子新水壺,給兒子鋪床掛蚊帳,夫妻倆又拜托宿舍的其他人,平時多照顧著點江鬆。
等到江柏上高中時,因為一中已經有江鬆在了,根本不需要他們再過去,有江鬆領著江柏報名搞這一切就夠了,江檸讀高中時一樣,今生還有江柏領著,前世江檸是九六屆入學,她進高中時,江柏已經畢業了,江爺爺要守山,根本無法帶她去報名,隻有她一個人,來到陌生地方,進入陌生的學校,麵對陌生的同學老師,自己一個人背著米和被子、包裹等各種東西。
為什麼家裡有米,她也吃不飽?因為沒人給她送米送糧,而那時候的她一次負重,也背不動那麼多的米糧,更沒有錢,承擔一次來回至少五塊錢起步的路費。
坐車到水埠鎮是五塊錢,可從水埠鎮還得坐船回家呢,即使她靠兩條腿走路,跑到水埠鎮,還有渡口~交~擺渡費呢。
早期擺渡費一趟一毛,後來漲到兩毛,等她上了大學,已經漲到五毛了。
她連回家都回不起。
反正這兩個孩子從小就安份、本份、老老實實,從不讓他們擔心、操心,他們自然而然也就不操心了,以為他們都能弄好。
所以江爸江媽既不知道江柏的班級,也不知道江檸的班級。
江爸支支吾吾地說:“他叫江柏,他有個哥哥是上一屆的,叫江鬆。”
說到江鬆,這個老師還真知道,因為江鬆好交友,他這個交友不是隻針對同學或者同齡人,他是上至八十歲老頭兒老太太,下至兩三歲幼兒,學校裡不光身邊的同學和他稱兄道弟,連和老師們關係都處的好。
這個老師雖然和江鬆不熟,但也因為江鬆這種自來熟的交友能力,和過於活躍的性格,他還是知道上一屆畢業的江鬆的。
他無奈地說:“你跟我說江鬆沒用啊?江鬆都畢業一年多了,我也沒處找他去幫你問你小兒子在哪個班啊?”接電話的老師吐槽道:“好家夥,你這個家長當的,兩個兒子都在一中讀書,幾年下來,都還能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哪個班的。”
他以為江爸是連江鬆的班級也不知道呢。
江爸想到女兒江檸也在一中讀書。
但江柏在一中待了三年,這個老師他都不知道他是哪個班的,才來了一年的江檸他能知道?
可他還是不報希望地說了:“對了,他還有個妹妹,在高一,叫江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