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樓梯口,兩人才各自往各自的房間門去。
江檸回到房間門,就趕緊洗頭洗澡,用吹風機吹頭發。
蘇老師和章文學兩人就住在她隔壁,聽到隔壁吹風機的聲音,看看時間門,都接近十一點了,也停了講課,讓章文學早點休息,明天早上還要去參加競賽。
江檸和宋培風兩人並沒有約早上跑步的事,可次日一早,兩人就又在樓下相遇,不由地相視一笑,默契地晨跑起來。
物理競賽結束,江檸和宋培風兩人,就回到了學校,之後他們還有化學競賽。
一中的老師們,哪怕已經儘量在保護江檸,去除外界一切可能對她的成績造成影響的乾擾因素,可還是沒敢對她的這次物理競賽成績,報多大的期望,隻希望這件事的影響能夠儘快過去,給江檸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在接下來的化學競賽中,能夠再為一中拿個獎,哪怕是三等獎呢?
要知道,省一等獎的名額有是總參賽人數的百分之一,二等獎是總參賽人數的百分之五,三等獎是百分之三十,它是按照總參賽人數的比例來分的,所以,哪怕在集訓隊集訓的時候,宋培風的分數總在江檸的下麵,但實際上,隻要他的成績和江檸一樣,在總參賽人數的百分之一裡頭,他就同樣是一等獎。
而三等獎,雖然無法保送,卻能夠在高考中加十分,它的獲獎人數也非常多,這也算是對將花了時間門精力來搞競賽,可能會影響到學習成績,在高考中,給這一類學生的補償,讓他們不至於競賽中沒了成績,高考也沒有考好,這樣的話,誰還願意花時間門來競賽?
這也是為什麼,吳中還有這麼多人願意去參加學校競賽的原因。
一般來說,隻要不是像之前一中這樣,完全沒有把精力放在競賽上的學校,像省師大附中、榮昌二中這樣老牌的重點高中,多多少少都能在省賽中,撈個三等獎回來。
全省一等獎獲得者,一共有十人,江檸和宋培風兩人都是其中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之後兩人肯定能去參加全國比賽。
全國比賽在十一月份,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門,之後就是冬令營。
整個一中這麼多年,還沒有在競賽中取得過這樣的好成績,喜的孫校長和已經出院的張主任,恨不能在一中校門口放個一百響的大鞭炮,以此來昭告世人。
孫校長也十分高興,在知道江檸又替一中拿到物理競賽一等獎後,高興的第一時間門就打電話跟張主任分享這個好消息。
他們哪裡會想到,江檸這個在中考中,隻差一點就流落到二中的學生,居然帶給他們如此大的驚喜。
而這樣的成績,是孫校長在任上的時候,獲得的。
張主任高興的恨不能再喝兩杯,可惜這次彆說他家屬不讓喝,孫校長也不敢再給他喝了。
不能放鞭炮,張主任就給孫校長出主意,讓他定做橫幅,讓他將整個一中都繞一圈,讓全吳城的人,不管從哪個方向路過一中,都能看到橫幅,看到他們一中在這次競賽中取得的成績。
孫校長表麵上是個低調看上去酷酷的,甚至戴上墨鏡像搞□□的人,但他每次有什麼事情,能夠第一時間門給張主任打電話,說明他就是和張主任臭味相投。
比如說此時,張主任說要把整個一中圍起來,孫校長表麵上問著:“這樣會不會太高調了?”
張主任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高調什麼高調?這樣的成績就應該高調!你不高調,彆人怎麼會知道我們一中的競賽成績拿到兩個省一等獎?讓那些人看看,以後還有誰敢說我們一中競賽不如吳中,看誰還敢說我們一中競賽成績不行!”
孫校長隻矜持了不到一秒鐘,就同意了張主任這個建議,說:“那就按照你說的辦,把我們整個一中的圍牆上,都拉滿橫幅!”
於是,在低調慣了的吳中,還是一如既往的隻定做了一條橫幅,在自己學校大門口的左邊院牆上,拉開橫幅時,就看到對麵一中,不要臉的,拉了一條又一條,將整個一中都圍了起來,橫幅上的內容全部都是:【恭喜我校學生江檸在省物理競賽中,榮獲一等獎】【恭喜我校學生江檸在省數學競賽中,榮獲一等獎】
如此穿插著排列組合。
這也太不要臉了!
吳中的汪主任,差點沒氣死。
哪有這樣做事的?
要知道,吳中和一中,可不是坐落在偏僻的郊區,而是城中心的位置,前後左右,全都是街道和小區,這樣一拉,不是全吳城的人都知道一中在這次省競賽中獲得的好成績啦?
“一中這麼搞,分明就是想壓我們吳中一頭,不行,這樣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隻有一中在省競賽中取得了一等獎的好成績,我們吳中就不行了似的!”
吳中的汪主任實在是被一中的無恥手段給氣到了。
兩個學校就跟打擂台似的,對麵吳中同樣也訂了許多橫幅,像一中那樣,把吳中宋培風也獲得了省一等獎的事,圍繞著吳中掛了一圈。
之後很多年,一中和吳中的學生都兩個學校把橫幅圍學校一圈的事,每次說起來都覺得很搞笑。
不過也是自此屆之後,彆人再說起一中、吳中,都不再是差吳中一頭,而是並在一起提,在招生問題上,也不再是首選吳中,而是兩個學校平分秋色。
江檸在省裡比賽時,大隊書記也並沒有放棄江荷花,而是想儘辦法在為江荷花奔走,想要將江荷花從裡麵撈出來。
他在縣裡根本就沒有關係,最大的關係,也就隻有同族的比他大兩歲的四哥。
說是‘四哥’,當然不是他的親哥哥,而是同一個村子裡出來的族兄。
他們這一代人,年輕的時候,就屬他、江爸、四哥和村口老店老頭兒的兒子混的最好。
如今江爸已經不成了,他主要還是靠著‘四哥’。
‘四哥’在江家村的家,就在江爸家的屋後,挨的特彆近,兩家關係也相比大隊書記和四哥也更近一些。
他現在在距離吳城最近的一個鎮子當鎮長,和縣裡人的關係熟,不然也調不到這個富庶的鎮子來。
他在江家村,是半點不敢將江荷花被學校開除,又被判了三年的事情說出來,是以村裡人並不知曉,可到了江鎮長這,他是不敢瞞著了。
“荷花做了這樣的錯事,是該受到懲罰,但這懲罰太重了,她才十九歲,按照周歲算,也才十八歲,這三年牢坐下來,她這一輩子都毀了。”大隊書記才四十幾歲,可這段時間門為了江荷花的事,頭發都白了一半,哪裡還有過去在臨河大隊說一不二的氣勢?
而且這次的事,搞不好連他都要受影響,隔壁的許家村,還有一個是上任大隊書記的女婿,也是下次選大隊書記的有力競爭者。
他說:“荷花已經被學校開除了,已經為她的行為受到了懲罰,哪怕她被拘留一個月兩個月我都能接受,可三年後,她都二十二歲了,留下這樣的案底,以後哪個還敢要她?”
在此時的人眼裡,女人嫁不出去,那才是天大的事。
他原本為江荷花安排的,考大學,進鄉鎮府或鎮政府上班的路,已經走不通了,可如果連嫁人都嫁不出去的話……
他說這樣的話,意思很明顯,哪怕是被關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給她些教訓就成,幾個月出來,他還能安排江荷花到他們鎮上複讀一年,或是到江鎮長這邊的高中複讀一年,考不上好大學,哪怕讀各中專大專也成,進不了政府上班,就去當個代課老師,過個幾年,這事的影響淡去了,他再找關係,給她弄個編製。
看在她有編製,吃國家飯的份上,以後嫁人了,她婆家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更重要的是,這樣江荷花的事,對他影響也降到最小,隻要他能一直在大隊書記的位置上帶著,哪怕讓江荷花嫁的近一點,嫁在附近的村子上,他也能照顧到。
也不能不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江鎮長一聽,江荷花居然還做了這樣的糊塗事,又是這樣的期間門,哪裡敢幫他撈江荷花?而且他也看不上江荷花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想要毀掉同族姊妹的事情。
隻是到底是村裡的晚輩,他也覺得這樣的事情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判三年確實太重了些,便問他:“這事你跟國平說了沒?”
大隊書記歎氣:“我隻跟他說了大概,讓他去找江檸,可打了幾次電話,大個子都說電話打了,沒打通。”
此時江鎮長和大隊書記一樣,覺得江爸就是故意不想幫大隊書記的。
其實想想就知道,國平又不是傻,你女兒都明顯想要毀掉自己女兒了,他還幫你去求情,還願意接你電話,敷衍你都算是沒撕破臉皮的了。
江鎮長自己就有一個女兒,不僅和江檸同齡,連生日也隻比江檸大了一天。
那時候他家屬還住在江家村,和江媽兩個人屋前屋後不到兩米的距離,關係非常好,待他家屬生了個姑娘後,次日清晨,江媽便也發動,前後腳也生了個女兒。
這要是江荷花對他女兒做出這樣的事,彆說幫江荷花向自己女兒求情了,把江荷花多關進去三年,他都覺得是輕的。
這麼一代入,他就根本不想去管江荷花的事,哪怕這個也是他的小輩,可他和江爸、江檸家的關係不論是從私交上,還是血緣上,都比大隊書記家要更親近一些。
想到這些,江鎮長就對大隊書記說:“你先等嚴打的這股風過去再說。”
他這話一出,大隊書記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態度了。
嚴打風過去?八三年那場嚴打,一直持續到八五年,嚴打了整整三年,三年過去,江荷花都刑滿出來了。
要是前幾年,這點小事,哪裡至於被抓起來?可這個時候,不僅判的重,還判的快。
其實這次的嚴打,不僅僅是如今社會風氣的崩壞,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明年就是九七年,香江回歸。
所以必須在香江回歸之前,將內地的風氣正回來,所以這次嚴打是一直持續到九七年七月之前。
大隊書記目前還想不到這麼遠,隻知道,八三年嚴打持續了三年,這次嚴打,估計也少不了要兩三年,更重要的是,八三年的這場嚴打,在收音機中,總共槍、斃了2.6萬人。
這是什麼概念?
這次嚴打有多嚴重呢?各種犯罪團夥打掉了九萬多個,逮捕的犯罪分子總共四十多萬,其中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槍/斃的人數,足足有二十六萬人。
大隊書記雖然此時還不知道這次嚴打的具體數據,可有八三年的那次嚴打作為參考,他怕江荷花現在沒出來,之後要被立典型,吃花生米。
要知道,八三年槍、斃現場,是沒有阻攔人民群眾去看的,甚至為了威懾,組織了很多百姓去觀看槍、斃現場,大隊書記本人就是當年那場槍、斃現場的圍觀者之一。
隻要一想到那樣的畫麵,他睡覺都睡不安穩。
不光是他頭發一下子白了一半,一直都把自己打扮的很精致,在村裡婦女中屬於頭一人的荷花媽媽,頭發也白了許多,整個人像老了十歲一樣。
她還不敢回家,不敢讓村裡人知道,隻敢住在娘家。
她眼淚都哭乾了,整個眼眶都凹了進去,膝蓋也因為那幾天在一中門口的哭求,全是烏青,頭發也再不是像過去打理的那樣一絲不苟。
她去看江荷花時,江荷花差點都認不出這是她那永遠精致漂亮,在村裡一眾婦女中,永遠都是被彆人捧著的媽媽。
江荷花在做了那件事之後就後悔了,此時她更是被後悔淹沒了,她沒想到自己會為這件事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過去她一直嫌棄自己和小時候一旁胖乎乎的,臉圓圓的,她小時候還有個外號,叫小湯圓,小時候這個小名有多可愛,長大後她就有多厭惡這個外號。
可現在,她這個厭惡的圓臉,終於消瘦了下去,整個人也消瘦了下去。
荷花媽媽看到這樣的女兒,簡直心如刀錐。
可他們卻在政府的大形勢大環境麵前,渺小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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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她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渺小的就如一粒沙,江鬆同樣如此。
江鬆在深市過了一年精彩紛呈的江湖生活後,也在這次的嚴打中被波及,他和他手下的一批人全都被抓了進去,若不是他女朋友,作為港商之女,現在政府又在為明年的香江回歸做準備,對港商多有優待的話,江鬆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可她托她父親的關係,救出江鬆,她也答應了她父親,救出江鬆之後,她就回香江,聽從她父親的安排,和她父親安排的人相親、結婚。
這次被抓的人太多,江鬆手下所有的人都被抓了,他在深市也待不下去,在與初戀女友分彆後,拿著初戀女友給他的錢,坐上了去川省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