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一個人麵對這世界的孤獨時,她有時會出現情緒低落、愉快感喪失、不願意說話,情緒感到疲憊的感覺。
可正常在工作狀態時,她又覺得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狀態到底正不正常。
她很清楚,如今的她,是不願意取悅任何人的,任何和她保持情感上關係的人,都是在取悅她。
這樣的關係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她一直在向對方索取情感需求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對方的熱情消耗光了,正常的情感關係,都是雙向付出的。
比如她和她的領導,她和她的爺爺。
她為什麼過年不想回家見江媽?因為從小到大,她和江媽的關係就是不健康的,江媽處於索取者的位置,而她一直都是提供情緒價值,提供勞動價值,提供一切對方認為你可以提供的價值。
時間長了,她已經被索取到,已經榨不出來任何熱情了。
因為已經看清了對方的本質。
她也看清了自己的本質。
她冷漠又自私,完全不想給予這個世界什麼,可從小所受的教育,從小到大所受過的善意,又讓她不自覺的去回饋這個世界善意。
哪怕她有時候覺得,她真的給予不動了。
她在照顧爺爺,幫助哥哥,幫助何小芳,何嘗不是在照顧精神世界乾涸的自己,幫助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幫助需要拉上一把的自己呢?
“謝謝你。”她看著他的眼睛,真誠的和他笑著道謝。
卻也隻是如此了。
她垂下長長的羽睫,低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飯菜,像是給自己籠罩了一層隔離罩,將自己牢牢的隔離在裡麵,自己出不去外麵,外麵的人也探不進裡麵。
第二天早上她去跑步,他也依然及時出現,在熹微的晨光中,對她笑著說:“早。”
她也禮貌的輕點了下頭,就步伐輕盈的去跑步了。
後世的網絡上有句話,叫‘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江檸此時可能就處於這樣一種狀態,在集訓隊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中,她莫名的,一次考的比一次好,一次考的比一次穩定,許多她都認為很有天賦至少比她有天賦的學生,被她考了下去。
原本兩百多人的集訓隊,人數越來越少,,每個月考試後都有人離開,就連她原本的舍友,兩人還沒熟起來,就在江檸每日放學後就跑到計算機教室,除了學習和寫作,就沒有其它任何事情的卷王之下,就已經被她卷走了。
原本白色的宿舍樓,大多都是雙人宿舍,到後麵,都變成了稀稀疏疏的單人宿舍。
直到最後隻剩下五十人。
而她和宋培風,依然在。
有時候,她覺得,像宋培風這樣,不越界,也不來打擾她,隻默默含笑看著她,仿佛眼裡一直都有她的狀態挺好的,她好像在被他一點一點的治愈一樣,可她又想是縮在殼裡的蝸牛,連伸出觸角都不敢,既怕傷害自己,也怕傷害他人,於是便一直縮著。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突然問宋培風的那句話,讓意識到自己心理依然不太健康的江檸,突然又陷入到雙相II型情感障礙的症狀中,她情緒平靜,無波無瀾,愉快感喪失,言語活動減少,不想說話,其間除了定期給江爺爺打電話,囑咐江爺爺每天要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外,隻給江柏打過一次電話,讓他放假了,把江爺爺接到滬市去,問他他學校後麵的小區和門麵建好了沒,如果建好了,就委托錢經理來裝修,等裝修好,通風半年後,江爺爺就能住進去,他也可以在讀書之餘,去休息休息,做點東西吃,公寓房那邊離他學校還是遠了點。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冷漠的可怕,不是個合格的朋友,比如何小芳和徐秀麗對她,都是真誠以待,可她也沒有和她們打電話,聊天說話的欲望,她就隻想一個人待著。
和王詠,除了郵件發她寫的新稿子《我當錦衣衛指揮使的那些年》外,多餘的一句多說的話的都沒有,寫完就發送。
《武俠》那邊,也沒有想到檸萌居然如此好說服,說希望她改成古代官場,就真的改成古代官場,和《大宋》《白蛇》連載了很多才簽了影視版權不同,《錦衣衛指揮使》這篇文,在《武俠》上,連載不到三個月,電視劇版權和電影版權,就全都簽了出去,且這次簽的價格都沒有低於十萬,並且很快立項。
《白蛇修仙》的劇本,在經曆了幾個月的打磨和選角後,也終於定在了五月底開拍。
這期間大導演也聯係過江柏,想要聯係上江檸,讓江檸來試鏡《白蛇》的女主角,可惜,江檸以在集訓隊中集訓,為國比賽為由,拒絕了,大導演知道是這樣的比賽,雖遺憾江檸無法成為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卻也能理解,並讓江柏去參演一個小角色。
已經將江爺爺接來,並且每天都要去店裡賣衣服的江柏,本來是沒興趣的,一聽有錢,想到暑假學校沒人,店裡生意肯定不好,有江爺爺一個人在店裡看店就夠了,想著反正多賺一點,妹妹能多點錢還房貸,就和童金剛二人一起去試鏡了。
童金剛和江柏兩人,分彆得到一直跟在法海身後的兩個大徒弟,在白蛇洪水中救人,法海卻想要收妖,兩個氣質性格完全不同的徒弟,幫著法海助紂為虐,又被白蛇救人行為感動,懷疑師父的行徑到底對不對,一邊幫著師父收妖一邊劃水,一邊跟著白蛇救人,在關鍵時刻,幫助白蛇擋下致命一擊的角色。
總之,就是兩個戲份不多的小配角。
童金剛玩的很開心,江柏對賺錢的工作很認真。
江檸和江柏二人,真的是從小到大都獨立慣了,江檸沒事不打電話給江柏、江爸江媽,江柏沒事也不聯係江檸、江爸江媽,包括老家。
兩個人,一個寫作學習,一個忙著賺錢,都想不起來偶爾給江爸江媽打個電話。
江爸一直關注著老家房子的建造,每隔一周,就要往老家的大隊部打電話,問房子的建造情況。
原本還不給江爸喊人的大隊部,在江檸考上京大之後,現在對江爸也熱情的很,大隊書記雖然依然對江爸不冷不熱的,卻沒阻止大隊部的其他人接到電話後,叫人幫江爸喊人來接電話。
江爸每次聽到江大伯說,家中房子建到哪一步了,需要多少磚,多少水泥,多少木頭,多少地板磚和牆磚,每次聽完,都很想打電話給自己三個兒女分享。
大兒子小女兒就跟失蹤了一樣,一個都聯係不上,他們也不給他打電話,就給江柏打電話,跟江柏分享這個好消息。
江柏性格又是個話少摳門的,每次接電話,眼睛都盯著電話機的讀秒屏幕,聽到江爸的話,都是:“嗯,嗯,我知道了,還有事嗎?五十秒了,我掛了。”然後每次都精準的在第五十九秒時,哢嚓,把電話掛了。
這樣的長途電話,隻要過了六十秒,就要重新收一塊錢。
江爸每次都被江柏與江媽如出一轍的摳門,給鬱悶的要死。
小兒子那裡分享不了,又打電話到一中去,跟江爺爺分享,可惜江爺爺也一樣,是個聽到任何好消息,臉上笑嗬嗬的聽著,實際上一點反饋都沒有的人,他可以笑嗬嗬在躺在搖椅上,聽你一個人講,直到你掛電話為止。
江爺爺和江爸所在的深市人說的話有壁,他說話,江爸留的深市那邊的小賣部固定電話的老板聽不懂,小賣部老板的話,江爺爺也聽不懂,加上江家一家人,包括江爺爺在內,這麼多年都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他被江柏接到滬市時,也沒想到給江爸打個電話。
江柏倒是給那邊打了電話,江爸不在,江柏又要賺錢又要上課學習,回頭就把這事給忘了。
等江爸再一次打電話到一中時,才知道,江爺爺的店鋪已經關了,店鋪已經轉租給彆人了。
當初這個店鋪一下子簽了三年,本來以為生意不好的店鋪,被江檸租下後,最後這半年,生意好到不行,房東有意漲房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說漲房租了,結果人家直接說退房不租了。
不租房東也樂意啊,這麼紅火的鋪子,他就是再轉租給彆人,也不止當初那個價了啊,這麼好的生意,起碼也和隔壁二中四中那條街一個價了啊。
沒了江爺爺店鋪的地址,聯係不上江爺爺,又沒有江檸的聯係方式,江檸也不給他打電話,他又隻好打到之前江柏給他打電話的號碼,這個號碼是他宿舍樓下小賣部的號碼,暑假宿舍樓裡的學生都放假回家了,宿舍樓一個人都沒有,開小賣部的人,也回家了。
電話一直響了很長時間,都沒人接。
雖然明知道,女兒被京大提前錄取了,可當這一年的高考季來臨時,江爸依然有種,今年江檸會參加高考的錯覺,一直關注著今年的高考,在高考季,十分的焦慮,時不時地和江媽念叨著:“也不知道檸檸現在怎麼樣了。”
“她不是被京大錄取了嗎?也不知道去學校了沒有。”
“她在集訓隊,怎麼也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呢?”
“也不知道她集訓結束了沒有。”
他們在外麵打工,江媽又節儉的很,加上每天早出晚歸的忙碌,至今他們住的出租屋裡,都沒有電視,每天接觸外界的渠道,就是在火車站門口聽廣播,偶爾看一眼旁邊店鋪裡的電視,通過這些渠道,知道外界的消息。
時間一直到七月份。
七月一號,香江回歸;七月二號,亞洲金融風暴席卷太國;七月三日,集訓隊選出最終參加IMO比賽的六人和六個備選人員。
江檸成為六個代表國家正式去參賽人員之一。
宋培風成為六個備選人員之一。
七月十日,一行十二人,在兩個京大數學係的主教練和領隊、副領隊、觀察員,以及外、交、部、官、員們的帶領下,出發阿根庭。
江爸再次得到江檸的消息,是在後麵店鋪裡電視上正在播出的《新聞聯播》中,偶然聽到江檸名字的,隻有一段非常簡短的幾十秒的播報:“在今年的IMO的比賽中,我國的參賽隊員以全員金牌一人滿分的好成績,結束這段阿根庭之旅,江檸、周瑾、孫曉青、金飛鵬、李一鳴、許正義都在這次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種獲得金牌,其中,江檸以滿分成績摘得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