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是個內心自卑,做什麼事都瞻前顧後,不敢一下子做決定的人。
所以當他說完這句話,又反悔了般,小聲改口道:“算了,離婚的事我會再想想。”
“你也不用回來了,我這幾天不想見到你,我回家冷靜冷靜。”
電話終止於這裡,就此掛斷。
而此時此刻,申東工地宿舍裡,氣氛如置於冰櫃一樣低迷壓抑。
之前就說,陸工每天辦完事都會第一個趕回宿舍,這天他回到宿舍,看到空無一人的床鋪,很快就得知宋吟已經被人帶走。
陸工發了史無前例的一通怒火,能砸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個稀爛,所有工人心驚膽戰,不敢上前阻攔。
陸工是黑市的人,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沒人敢這個時候去踩老虎尾巴,可不知道是誰,這時沒完沒了地給陸工發消息。
準確地說,是給宋吟發消息,因為那部手機是陸工從宋吟身上沒收的。
陸工粗略掃視一眼,發件人是這幾天天天都會發消息打電話但都被他拒接的人。
今天不知道搞什麼,這人不停地發,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可不可以說一說,之後又讓他再考慮考慮離婚的事,不要輕易做決定。
陸工看得心煩,揚手就把手機扔到了牆壁,轉頭去找人。
……
打這通電話,宋吟有自己的私心。
並非是單純的對男人生氣。
而是想為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現在住的這個家不僅凶手知道,作為黎鄭恩朋友的白言也知道,隨時有可能找上門來。
黎家雖然沒有林家名聲大,但也是需要仰望的權貴人家,小門小戶根本沒辦法靠近,或者是踏足,一定程度保障了他的安全。
另一方麵,他可以借助黎家的權勢調查一些憑他自己一個人調查不到的事情。
宋吟本來想回自己的家,但原主本人的家世雖然很殷實,卻是外嫁過來的,家裡離本地很遠,所以沒辦法過去。
於是當天晚上,宋吟就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不忠於家庭的另一半,隨便收拾了幾件行李,邁入了黎家的大門。
原主很少去黎家,因為他不討喜的軟弱性格,黎家人都看不上他。
原主也不會自討無趣地去惹人煩。
黎家的傭人沒幾個認識他的,當他爆出身份時,看守大門的傭人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好半天才想起來上樓去彙報。
宋吟等了一陣才等到在黎家說得上話的人,令他想不到的是,來的人既不是黎鄭恩的父母,也不是黎鄭恩的親弟弟。
來人穿著一身適合入睡的真絲睡衣,高大又英俊,掃過來的眼神如同豺狼野豹,氣場也帶著一股壞勁兒,尤其他的胳膊上還有一條疤。
他捏著根煙,半闔眼看到宋吟的小臉後,鼻腔發出一聲哼,“又瘦了。”
那個聲音,和在黑市搖椅上懶洋洋抽著煙的男人如出一轍。
宋吟直接愣住,捏緊的手指用力到泛起了白。
這是為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和黎鄭恩扯上了關係?
他感覺很荒唐,但是看傭人畢恭畢敬的模樣,這人一定和黎家有淵源,而且還在黎家有不可忽視的重量。
宋吟長睫顫巍巍地抖著,一瞬間想清楚了原委。
黎鄭恩這一係確實隻有四口人,但他卻有個關係很親密的表哥,叫黎辰煜,比他大上一些。
因為對各方麵都太弱的原主厭惡至極,他們結婚也沒來,應該是沒見過原主的。
但經過黑市那一次後,不認識也認識了。
宋吟心中驚疑,神態更加謹小慎微,假若不認識般問道:“請問你是?”
黎辰煜將煙掐滅,“我是黎鄭恩的哥哥,有什麼和我說也一樣。”
宋吟馬上做出恭敬的樣子,“黎哥。”
青年麵容精致,嘴唇是那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紅,叫出的那一聲輕輕柔柔,聽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禁忌感,如同一股電流流竄過全身,引起軒然大波。
正在掐煙的男人眸色暗了暗。
宋吟叫完人,見黎辰煜明顯一副等他說明自己訴求的樣子,就將來時想的說辭改了改開口道:“我和黎鄭恩吵了架,暫時不想和他見麵,所以想來這裡住幾晚……”
黎辰煜看著麵前柔弱難過的人,“你是來告狀的?”
告狀……好吧,這樣說倒也沒說錯。
宋吟難受地低下頭,沒有明確說是還是不是,但那副表情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黎辰煜在一個杯子裡倒上白色衝劑,拿起水壺的手臂用了幾分力,上麵的疤也隨之扭曲,他倒完在桌子對麵坐下,示意宋吟也坐。
男人雙手交叉,“他們的父母經常在外地做生意,回不來,但是長兄如父,他是我弟弟,如果他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會替你做主。”
“所以,他對你做了什麼?讓你大晚上也要委屈地跑來告狀。”
宋吟兩瓣嘴唇抿緊,眸中流露出一絲遲疑。
這個問題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平心而論,和黎鄭恩的相處並沒有讓他覺得有稱得上對不起的事。
多日不歸或許是在為家計奔波,公司有讓人頭疼的事,所以不得不和彆人虛與委蛇地應酬,從而換得讓公司重新煥發的生機,不回家是可以諒解的。
而背叛的事也沒有實據。
唯一讓他難受的……
是那天在廚房裡,男人把他困在案板旁將他弄得又哭又叫,還不理他讓停下的話,對著他毫無理性地發/情。
但這種事怎麼能說。
又能怎麼說?
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對麵氣質可怕的男人抬起下巴,沉聲道:“有要顧忌的東西?”
是在催促他了。
不僅是黎辰煜,在場的所有傭人也都很明顯地在等待他,似乎很好奇黎少爺能做出什麼讓他怒極到要離家出走的事來。
頂著多方位的注視,宋吟無聲地抓緊褲子,最終轉過臉,哼如蚊蠅地憋出一句:“他家暴。”
傭人:“!!!”
黎辰煜:“……”
宋吟似乎有難言之隱,說得既小聲又快速,“還每天不回家,似乎在外麵有了人……我那天還接到了他小助理的電話,他們關係很親密。”
說到最後,聲音也有了哽咽,眸中瀲灩開水光時,他恰好抬眼和男人對視上,“是真的。”
黎辰煜表情僵在臉上,臉色用難看來形容已經不太妥當了。
在黎家當頂梁柱的這些年來,黎辰煜一向鐵血手腕,鋼鐵般地獨自在外麵打拚,雖然時常忙到分不清白天黑夜,但也不曾缺乏過對兩個弟弟的教育,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認為省心的弟弟會做出這麼跌破眼鏡的事。
家暴……
對這樣的人?
震驚過後,黎辰煜有些懷疑起來,他打量著麵前的青年。
他的弟媳很纖瘦,但卻是該有肉有肉,而且放在膝蓋上的手背血色很足,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錦衣玉食被好好嗬護著的,實在看不出有毆打的痕跡。
黎辰煜輕輕皺眉,難道是在衣服下麵?
宋吟本來還在為自己說的話心虛,見桌對麵的人從上到下審視他,目光逐漸變得冒犯和不禮貌,微冷地開口打斷他:“黎哥。”
黎辰煜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因為這一小小的插曲,客廳裡的氣氛變得相當的怪異。
黎辰煜本來還想仔細問問情況,但青年目光憂傷,被丈夫的混賬行為弄得既疲憊又難過,精神很差,顯然已經不支撐他繼續對話下去了。
黎辰煜臉上情緒不明,最終偏過下頜吩咐一旁的傭人,“把黎鄭恩的臥室收拾一下,幫他把行李拿上去。”
傭人不敢耽擱他的命令,紛紛上前接過宋吟的行李往二樓搬。
宋吟低著頭,長睫壓不住眼裡濃濃的哀傷,但他還是感激地開口道:“謝謝黎哥,你也早點休息。”
黎辰煜看了他一眼,神色莫辨地站起身,卻沒有引起青年多大的注意,宋吟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微微有些失神。
黎辰煜在和宋吟擦身而過時,忽然出聲道。
“你要查的許知行,背後有人幫他隱藏資料,現在暫且隻查出來,許知行從一年前就多次出入市中心醫院,但是他在媒體公司的體檢表沒有異常,沒有這麼頻繁地去醫院的必要。”
“要想知道更多的,過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