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應君和處離開,晏清與聶爾兩人結伴而歸。
顯然,聶爾並不相信晏清會忘記自己想說的話,他對晏清吞回去的東西很好奇,回去的路上不由旁敲側擊,想知道晏清究竟隱瞞了什麼。
隻是晏清顯然比他段位更高,無論聶爾如何暗示,他都四兩撥千斤的將話題移開。說到最後,聶爾都失了興趣,直搖頭道:“好吧,等你什麼時候想說,我再等著聽。”
說完這句,聶爾原本想要與晏清告辭,讓他好好休息。
畢竟從他的角度來看,晏清一路奔波,在貫芎未得到休息,就匆忙又趕去了厭火國,論疲憊,怕是比刑堂還累。
晏清確實也有些疲憊。
他念著佘褚身為人族,即便天賦超然,這一趟南海折騰下來,恐怕也累得很。多去打擾也非君子所為,還是等眾人都修整完畢,他明日去見更好。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
兩人剛至前山,正要分開而行,便碰見了等在岔路口的戎溥。
作為戎王世子,戎溥本是有著成為府生與晏清、聶爾共事的能力的,奈何運氣不好,這一屆府生遴選,偏偏比預計多了個占浮玉。以致他從府生落為普通弟子,還得同王瓏一起聽一些對他而言,過於淺顯無趣的課。
聽說教書的博士們都很欣賞戎溥,甚至有四位上仙在與他接觸後,曾聯合上書祭酒,認為戎溥不應埋沒於前山。學府因因材施教、不困於舊規,破格再取戎溥為府生才對。
應君和悉心聽了,慈祥一笑,然後將此擱置了,說是璞玉不懼琢,等上一年再選一輪,他若確然優秀,一年後自也能成為府生,不必急於一時。
上仙門不理解應君和為何不願破格,不過應君和畢竟也沒完全拒絕上仙們請托,話裡話外透出要在明年再給眾人一次遴選府生的機會,博士們心覺結果更好,也就坦然接受了。
晏清理解應君和。
戎溥雖然才乾出眾,但他年少得意,誌在淩霄,性激而昂,自我意識極強。
他隻適合當領導者,而不是執行者。
應君和遴選府生,意在執行而非領行,戎溥性情熾烈,在他看來,當然最好能先磨一磨再用。
從晏清的角度來說,其實他無甚所謂戎溥做不做府生。實際上,很多人都被佘褚溫吞的表象欺騙,包括應君和,見她在武試中為詹文瑾證名,誤以為她會是個好的執行人。實際上,她的個性隻怕比戎溥還要熾烈激越——詹文瑾和北囂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是應君和為晏清找的幫手,但依晏清看,他們好像更聽佘褚的話。
所以晏清看不慣戎溥,純粹是私人因素,不含半點公事。
晏清見戎溥身著皮甲而非弟子服,整個人在一水的寬袍緩帶中尤為顯眼,尤其是他充滿了戎州風格的編發,令他看起來極具侵略性,而這樣的不馴桀驁,正巧在以“持中”立世的庚子學府中,又是極少見的。
他來到庚子學府不過短短幾月,
路過的弟子們都已識得他,經過時還不忘與他招呼。
戎溥笑眯眯地一一回應,看著好似與誰都熟。
聶爾遠遠見著,感慨道:“這小子能當上戎王世子是有原因的,不少師弟師妹都和我誇他,說他沒有半點架子,性格也好。他雖然沒當上府生,但我看他也差不多是前山的頭兒了。與他相比,王姬琰的弟弟還是弱了些,與他沒什麼可比性了。”
晏清不快道:“你今日怎麼這麼囉嗦。”
聶爾:“?”我不是一直都這麼說話嗎?我之前和你這麼嘮叨占郡主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評價我的。
聶爾正要與晏清掰扯幾句,晏清困倦地闔了闔眼,他連前方都不去了,直接轉身,打算繞過有戎溥在的地方。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去後山尋你。”
聶爾話卡在喉嚨口,他看了看戎溥,原本想說“他看起來就是在等你”,不過看了看晏清確實透出了疲色的眉目,他選擇了朋友。
聶爾心軟道:“你快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
晏清嗯了一聲,向聶爾道了謝,言畢便打算離開。
然而他們還是小看了戎溥。
戎溥等了一會兒,見晏清沒有上前的意思,瞧著轉身就要離開。他也顧不得什麼矜持地位了,邁開長腿,兩步就竄到了晏清與聶爾的身邊,伸手抓住晏清的肩膀說:“瑤君,我有事要和你說。”
晏清瞥了一眼戎溥搭在他肩上的手,語氣平平道:“戎世子此舉,是否於禮不合?”
戎溥才不管什麼禮儀道德。他要是講究這個,他就沒有今天的好日子。
他緊緊抓著晏清,生怕他轉身就跑了。戎溥也顧不得聶爾在不在場了,他低聲道:“岐覆舟又來了你知道嗎?”
晏清:“……”
晏清:“?”
他徹底停下了腳步,以眼神示意聶爾,眼透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