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酒宴(1 / 2)

那道視線帶著寒芒,讓她猛然想起夢中裴璟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

冰冷刺骨,仿佛下一秒就能割斷她的喉嚨。

傅歸荑覺得喉嚨發乾,心也跳得極快,眼前甚至出現了重影。

自從裴璟進殿以來,傅歸荑莫名處於驚悸之中,恨不得馬上跳起來離開。

她的指尖陷入掌心,逼迫自己冷靜。

好在他並沒有停留,乾脆利落地落座上首。

“各位請起。”

裴璟聲音冷淡,聽不出喜怒。

傅歸荑坐回位置時已斂好情緒,臉上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

她挺直腰板,目光直視前方,像一尊釘在原地的木雕,渾身僵硬,隨時警惕著什麼。

歌舞聲重新響起,卻無人敢像之前那樣放肆隨意。

傅歸荑的位置被安排在大殿左側第一位,距離裴璟很近。

她假裝欣賞歌舞,連餘光也不敢亂瞄。然而來自上方儲君的寒涼目光卻時不時掃過她的額頭,側頰,耳垂……每一次都像一把刮骨刀般,似乎要刮掉她一層皮。

傅歸荑心底不安之感覺更重,她還不能露出一絲膽怯退縮。

這宴會什麼時候才散,實在是折磨煎熬。

裴璟現在還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她是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回算她贏了,隻要他往後再抓不到她的破綻,懷疑永遠隻能是懷疑。

傅歸荑微擰著眉,端起酒盞一口飲儘,強壓心中忐忑。

通明的燭光讓高居上位的裴璟將傅歸荑的儀態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今日她白衣翩翩,長身玉立,清冷的眉眼中透著顯而易見的緊張戒備,偏偏又故作鎮定。

她不知道自己就像一隻落入陷進在虛張聲勢的孤鳥,他隨便一個小動作,就能叫她驚慌失措。

實際上他也確實這樣做了,裴璟惡劣地頻頻向她投去目光,果不其然,她的背脊越來越僵硬,濃密的睫羽顫抖速度不斷變快,唇角抿得近乎發白。

裴璟唇角勾起一絲不明顯的弧度,假惺惺替她著想,這就要受不了了,那今晚她可怎麼辦。

他在心底冷笑著,不過她既然膽敢犯欺君之罪,就要做好被發現的後果。

裴璟享受獵物自己一步步落入陷進中的感覺。

酒過三巡,眾人也都放開許多,不若裴璟剛到時那般拘謹。

對麵的池秋鴻看烏拉爾一直拉著傅世子說話早就蠢蠢欲動,又悄悄瞥了眼太子殿下,發現他神色冷淡地看著舞姬們,糾結再三還是壓不住想去找傅世子喝酒的心。

那天烏拉爾說傅世子酒量很好,池秋鴻想象不出這樣冷淡寡言的人喝起酒來會是什麼樣,喝醉又是什麼樣。

他剛起身,裴璟就叫住了他。

“孤好久沒有考校諸位世子的課業,既然池世子站了起來,不如就由你來答。”

池秋鴻頓時一口氣接不上來,早知道他就老老實實坐著了,也不會被太子殿下看中。

裴璟問了幾個問題,池秋鴻都結結巴巴答上來了,正當他以為自己過關時,裴璟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裴璟:“請池世子背誦《南陵律》第三卷第一條。”

傅歸荑聽得眉頭緊皺,又是這一條,他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

她沒想到裴璟會在宴會上來這麼一出,更沒想到他點的是池秋鴻。

池秋鴻知道這條是欺君之罪,但是具體所述他一時半會忘了,看著太子殿下攝人的目光,腦子更是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向傅歸荑看去。

裴璟漫不經心道:“池世子,若你答不出來,明日便留在宮內好好溫習功課。”

池秋鴻這下真的要哭了,大夥都出去跟自家人團聚,他卻要一個人在深宮中溫書,光想想就很淒涼。

他今日為何這麼倒黴,是不是他哪裡得罪太子殿下了?

池秋鴻垂頭喪腦準備跪下接受懲罰,又聽裴璟緩緩道:“不過你之前答得不錯,孤給你個機會,讓你求助在場一人,若他能答對就算你過。”

池秋鴻跌入穀底的心瞬間活了過來,他想在場哪個還有傅世子靠譜,今天早上他已經通過太傅《南陵律》考核,他求救般看向傅歸荑。

傅歸荑本不想摻和這件事,尤其這道考題與她裴璟上次試探她的一模一樣。不怪她多想,她甚至覺得裴璟就是在說給她聽。

然而她對上池秋鴻可憐兮兮的目光,又想到送來長定宮一大瓶補氣補血的藥丸。阿意說裡麵用的俱是珍稀藥材,這一整瓶價值千金。

裴璟今晚上除了偶爾看她一兩眼,似乎也沒有做什麼試探之舉,或許真的是她太敏感了。她近段時間如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往最壞的結果上想。

傅歸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中央朝裴璟垂首躬身,聲音清冷。

“臣請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