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意咬重“淘汰”兩個字，葉汐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猛地吸了口涼氣。
“你可以說我冷血，但現實是——有些能力不足的隊員可以在我們的幫助下活著走出這一次怪談，但在下一次怪談裡，他們可能不僅會自己喪命，還會拖累其他隊友一起犧牲。我的任務是來提高X省怪談應急小隊的綜合能力，我沒有太多善心可以給這種會成為隱患的隊員。”
葉汐望著他，怔怔回不過神。
他的意思除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還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後者倒也並不是期待能力不足的隊員早點死，隻是在考慮到還有其他隊友的情況下，他用近乎冷漠的冷靜覺得這些人早點被淘汰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拖累其他人。
這種處理方式……
理智告訴葉汐不可以表示讚同，心跳卻在不受控製地加快，刺激得她腦海裡浮現兩個字：好帥！
發善心有什麼難的，聖母誰都會當。相比之下，她更欣賞他這種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沉著。
肖冷一語不發地打量她的神情變化：“會不舒服嗎？”
“什麼？”
“我這樣會讓你不舒服嗎？”他問。
“不會。”葉汐很平靜。
但他似乎還在擔心什麼，又沉默了一下，做出補救般的解釋：“這一套邏輯隻針對隊友，不針對普通人。我們被調進怪談應急處理部門並不是強製，因此既然加入就應該有能力承擔好責任。沒有能力的趁早離開，對誰都好。”
“嗯，我明白。”葉汐點點頭。其實原本也不難想到，在通關怪談可以獲得高額獎金的前提下，一定會有人鋌而走險加入隊伍本質上卻隻是想混吃等死。
而肖冷顯然不喜歡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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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成員們回到各自的車廂，大部分自知經驗不足，按部就班地按照肖冷和葉汐的叮囑去做準備工作。
但也總會有些人“有自己的想法”。
4號車廂，孟捷回來後先按葉汐提醒的找了張紙寫下名字，貼在了門板背後。
艾山見狀皺了皺眉，提醒他：“直接貼在那裡也太容易被篡改了吧？葉汐不是說……”
孟捷很自信：“筆跡哪有那麼容易被模仿？我看她有點過度緊張——不過這也能理解，女人嘛，膽子都小，容易疑神疑鬼。”
艾山不太讚同孟捷的說法，因為他一直是阿依娜的手下，一點沒覺得阿依娜膽子小，也沒覺得阿依娜愛疑神疑鬼。
12號車廂，柳毅和周牧用兩張紙條寫好名字，直接收在了各自的口袋裡，簡單粗暴但安全。然後兩個人開始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柳毅覺得還是要先和同車廂的乘客們說清楚，這樣才方便後續的工作。
周牧並不同意：“我覺得肖隊說得有道理，那樣的確不大安全。”
柳毅搖頭：“怪談裡哪有百分之百的‘安全’？能最大限度地保護更多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打量了一下周牧的臉色，“剛才我沒好當眾說，但我其實覺得肖隊的說法有點草木皆兵了。”
他攤了攤手：“你應該也知道這趟列車的開銷，十五天的行程，人均最低兩萬多，最高要五萬多，還不算購物之類的額外開支。”
“咱們國家的人均收入才多少？按去年的統計數據，月入五千就能跑贏95%的人了。所以這趟車上都是實打實的‘有錢人’啊，他們的人生前路明亮，咱們表明身份能直接好好帶他們出去不好嗎？他們為什麼要冒險害人？”
周牧皺著眉，並沒有被說服多少，柳毅繼續說下去：“而且這次任務和肖隊他們之前的任務也不太一樣——他們以前發來的任務報告你應該都看過吧？”
柳毅戰術性地停頓了一下，周牧點頭：“都看過。”
柳毅續道：“所以啊，你應該也發現了，之前他們出任務大多情況都是三四個隊員進一個副本，有時候還有單人任務。但這回咱們一共有24個人，戰鬥力完全不一樣。我們表明身份取得乘客的信任，然後把他們組織起來配合過關才是最簡單的。”
“……這倒有點道理。”周牧動搖了。
柳毅笑笑：“我這叫因地製宜。走吧，咱找人去，然後再拉個微信群，保證溝通效率。”
“行！”周牧拿定主意，和他一起走出房間，去找同車廂的其他乘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列車維持著十分平穩的行進速度，房間裡的電子屏上的時速始終顯示為100km/h。
這種速度汽車開得快一些也能達到，因此窗外的風景過得並不是很快，一些心態較好的乘客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很快就慢慢有了欣賞風景的心情。
12號車廂6號房間，常華送走前柳毅和周牧後關好房門，回過頭，看到哥哥常康還站在窗邊，不滿地撇了下嘴：“有客人你也不吭聲，合適嗎？”
常康笑了一聲，終於轉過身：“你說這些應急小隊的人，有多大可能不是特殊身份者？”
正拿起水杯想要喝水的常華頓住手，愕然看向常康：“你要乾什麼？”
常康聳肩：“既然決定走這條路賺錢，用誰賺不是賺？之前咱們還要費力氣分析其他參與者的身份，現在有送上門的特殊身份者，這不白給嗎？”
常華不禁窒息，心跳也有些亂。
他們兄弟兩個和這趟列車上的其他“有錢人”不太一樣。他們原本很窮，還因為入室盜竊坐過牢，幾個月前才剛剛刑滿釋放。
出獄後不久怪談模式就降臨了，他們由於生活圈子混亂，在沙暴的三天裡目睹了一個熟悉的小混混被暴力圍毆致死，又因為好賭，成了特殊身份者裡人數最少的【混沌者】。
憑借這個身份，兄弟兩個很快找到了發家致富的新方法。
他們經常會在超話裡查詢怪談的相關記錄，儘量多近怪談，然後通過殺人搶道具和通關抽道具兩種方式獲取新的道具，再拿出來賣掉。
現在怪談道具的價格少則二三十萬、多則上千萬，他們隻做了幾筆生意就在S市全款買了大平層，過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這次出來坐豪華列車的錢也是這樣賺來的。不過當時他們並不知道豪華列車上也會出現怪談，隻是單純地想放鬆一下。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竟然在旅途過程中被吸進了副本。
弟弟常華沒有常康膽子大，在得知會有應急小隊的人來保護他們之後，他就壓根再沒動過在這次副本裡對其他人下手的念頭。
但哥哥常康不一樣，常康比常華相信富貴險中求，對於法律也沒有那麼多敬畏。尤其是在怪談副本這種“法外之地”，人命在他眼裡都變得不值什麼，活生生的人被他簡單粗暴地分為“能賺錢的”和“不能賺錢的”兩種。
因此從剛剛確認進入怪談開始，他就在想如何識彆出應急小隊的隊員。
他覺得應急小隊不可能招募【平凡者】加入，隊員們一定都有特殊身份，而且肯定都在不停地進入怪談，搞不好還有上麵撥款讓他們收購優質道具，身上肯定有不少好東西，下手絕對不虧。
可他也沒想到，他都沒想出辦法，柳毅和周牧就送上了門。剛才他雖然狀似一直在看風景，對他們的到來漠不關心，但其實一直在通過車窗上的倒影打量他們的長相，牢牢記住了他們的樣子。
常康眼裡含著一抹寒光，含笑轉過臉：“乾不乾？正好2對2，乾一票大的？”
“這……”常華有點猶豫，但送上門的獵物的確誘惑太大了。而且這個副本人很多，比他們先前進過的任何一個副本人數都多，這意味著他們動手殺人更難以被發覺，安全係數更高。
至於對方來自於什麼應急小隊，其實也並不證明實力就有多強。常華剛剛就覺得對方表明身份的做法挺傻的，畢竟就算他們不動手，車上可能也還有土著人，表明身份簡直就是在樹靶子。
於是常華在深思熟慮之後也點了頭：“行，乾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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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車廂2號房間，葉汐在欣賞了一會兒大漠戈壁之後覺得餓了，眼看現在副本裡似乎還很平靜，就跟肖冷說：“我去餐車買點吃的。”
同樣在欣賞風景的肖冷收回視線：“一起去，順便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規則。”
“哦，也好。”葉汐點頭。
剛才他們雖然去各個車廂找了隊友，但沿途都沒細看，用作餐車的7號車廂也被草草略過了。
按照之前的經驗，這種地方大概率存在獨立規則，不弄明白很容易踩雷。
兩個人於是一起離開了房間，前往7號車廂。
同時，窗外的風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大多數乘客看到的依舊是沙漠戈壁，但從3號車廂的車窗看出去，列車好像突然進入了城市，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自然風光消失不見。
乘客們的套房裡響起廣播：“親愛的乘客，我們的列車即將到達終點站，請您收拾好個人物品，準備下車。”
“這麼快就到了？”一對出來度蜜月的新婚夫妻麵露詫異。
幾分鐘後，3號車廂的乘客感覺列車停了下來。
雖然規則第一條說“運行時間48H”，可現在窗外的確是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