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列車幾乎毫無過度地猛然停住, 葉汐扭頭看向窗外，列車正經過一片大海，窗外一片深藍。
車廂裡響起列車廣播：“各位乘客, 本次新世界號豪華列車已抵達終點，請各位乘客拿好行李，有序下車。”
話音落定, 葉汐聽到隔壁爆發起了歡呼聲。乘客們很快收拾好行李, 走向車門。
肖冷沒有動, 他發微信簡單地和阿依娜交待了幾句，讓她帶其他隊員先行撤離, 然後將那隻黑色皮箱平放在床上，打開箱蓋。
短短三分鐘時間，乘客和其他隊員已經都離開了。葉汐站在窗邊審視他的神情，再次問他：“危險嗎？”
“不危險。”肖冷邊說邊捧著箱子走出去, 將一枚手榴彈貼在1號車廂的門上，然後走向2號車廂，放置下一枚。
葉汐跟在他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樣怎麼引爆？”
“？”肖冷回看她一眼, 瞬間意識到她聯想到了什麼，失笑, “這不是電影裡那種手榴彈。”
葉汐：“我知道啊……”
肖冷拿起手機：“所以可以用app一鍵引爆。”
葉汐：“……”
行，不錯, 是我落伍了。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肖冷放置完每一顆離子彈，停在末尾處的13號車廂門口, 側首看看她：“你先下車。”
葉汐抬頭望著他：“所以, 這個東西需要你在車裡引爆？”
肖冷眯起眼睛。
他明明隻說了四個字而已。
“也就是說，還是危險的。”葉汐回眸望向走廊，一眼望過兩三節車廂。
每節車廂隻有一道通向外界的門, 現在都裝有離子彈。
如果所有離子彈都在同一時間引爆，而人還在車裡……
葉汐深吸氣：“隻是危險，還是死定了？”
“哦……隻是危險。”意識到她對離子彈了解有限，肖冷耐心地解釋了一下，“其實研究所做過實驗，它對人體應該不會造成傷害。但實驗是在正常世界進行的，在副本裡會不會發生變化，現在還不清楚。”
葉汐輕輕蹙眉，沉吟道：“如果我們現在的身體是和這個世界差不多的‘材質’……”
“那的確死定了。”肖冷一哂。
葉汐沉了沉：“那你要不要寫個遺書什麼的？”
“？”
“我可以幫你帶出去。”葉汐的薄唇輕輕抿了下，神情很真誠，“給誰都可以，我一定帶到。”
肖冷遲疑了一瞬，笑意便銜接上了：“不用。”
葉汐眉心跳了跳：“好吧，那我走了。”
肖冷：“回見。”
“回見。”她輕鬆地邁出一隻腳，又突然回過頭，“對了。”
肖冷抬眼，她一笑：“我知道你根本沒看過溫泉酒店的怪談報告。”
肖冷愣住，但她沒等他反應，直接走了出去。
兩隻腳都落在沙灘上的一刹，白光瞬間籠罩下來，又是熟悉的道具選擇界麵。葉汐想了想，依舊選擇升級【提詞器】，這樣【提詞器】也就直接升到了滿級，以後用起來會很方便。
車廂中，肖冷木然地望著車門，茫然地揣摩她那句話意味著什麼。
……一種最容易想到的猜測讓他尷尬得渾身不適，他趕緊壓製住這些胡思亂想，專心執行任務。
離子彈的試驗時間太短，很多情況都是未知的。為了在保證引爆的同時儘量確保自己的安全，他隻能站在門邊操作APP，在引爆的瞬間撲出車外。
但爆炸發生的速度會很快，並且威力巨大，能不能按照預想逃生是未知數。
肖冷走到車門邊緣，背對門外，打開app。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舒氣聲結束後，周圍安靜得像是一切都凝固了。他盯著屏幕正中央那個紅色的按鈕沉吟了三秒，拇指點下。
“轟——”
肖冷迅速撲出車外，落地之前，隱隱感覺背後一涼。
但他顧不上檢查後背，也顧不上去看引爆的列車，白光已然籠罩下來，提醒他選擇道具。
.
開往X省省會的列車上，葉汐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回到了先前的套房裡。
其實那個副本的環境應該是目前為止與現實最接近的一個，兩個套房幾乎看不出差彆。但她看到窗外的風景變了，不遠處好像有一片集市，從車上能看到集市裡的人頭攢動，也能看到其中一部分人穿著極具X省特色的民族服裝。
她剛鬆了口氣，身後“砰”地一聲。
葉汐猝然回頭，地上多了個人。
“……肖冷？”她遲疑地盯著他。
“……”撲在地上的肖冷迅速爬起來，故作冷靜地撣了撣西裝，“結束了，一會兒找地方吃大盤雞。”
“先去醫院吧。”葉汐頓了頓，“你受傷了。”
她剛剛看到他後背上有一條攔腰而過的劃痕，劃破了他的西裝和襯衫，露出血色。
肖冷搖頭：“傷勢要等回到B市，讓研究所處理。不知道在怪談裡受的傷和在外麵一不一樣，萬一被汙染……”
他停頓一下，不再說下去：“總之，先吃大盤雞。”
——如果真的會被汙染，那不是應該趕緊回B市？
這句話湧到葉汐嘴邊又被她咽回去，因為她發現自己理解他的想法。
人類對於怪談的了解還是太少了，受到汙染的人離開怪談後能否被治愈還是未知數。
假如不能，那麼按照現有資料來看，他的情況就會一直惡化，慢慢失去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然後在某一天突然受到某種無法監測的指引，前往一個特定的目的地自爆。
那種自爆不是□□的自爆，而是像一棵蘑菇一樣散落出無數孢子。
這種孢子不會對人類造成傷害，但會讓事發地變成一個新的怪談副本入口。
……倘若自己麵對這種“將來”，葉汐也會想趁腦子還清醒的時候及時行樂，把想吃的想玩的都體驗一遍。
比如去吃大盤雞。
大家下車的時候正好是中午12:00。阿依娜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聯係了附近的醫院，好幾輛救護車早已停在火車站外，及時將先前互毆導致的傷者送往醫院。這個環節不需要葉汐和肖冷操心，兩個人便直接坐上了應急小隊為他們安排的公務車。
肖冷低著頭打開大眾點評搜索附近評價最好的大盤雞，葉汐扒著車窗看醫護人員忙碌，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個問題：“這種傷情醫保報銷嗎？”
“？”肖冷側首。
葉汐一臉認真：“致殘的都有好幾個，如果不報銷也太慘了吧。”
“……按現行政策，全額報銷。”肖冷好笑，她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說完又繼續張望外麵。
肖冷把搜好地址的手機遞給司機，目的地是一個當地很有名的購物中心，司機連導航都不用，掃了眼地名就開車了。
到達餐廳，肖冷很紳士地將菜單遞給葉汐，讓她點餐。葉汐拿著鉛筆勾勾畫畫，點夠了差不多兩個人的分量，然後遞回肖冷手裡：“你再看看？”
“好。”肖冷邊說邊大致掃了一遍，沒有增加彆的東西，直接把鉛筆落在右下角的方框裡，打算寫一個“2”。
葉汐及時開口：“我不吃甜點。”
“……”肖冷沉默地寫下一個“1”就去找服務員，點餐結賬一條龍。
之後的一整頓飯，肖冷都在維持這種沉默。葉汐很輕鬆地吃著盤子裡的雞肉、土豆、拌麵，時不時還掰一塊單點的烤饢，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目光經常掃過來又迅速收走，兼有無數次的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想問什麼。
但他不問，她就當不知道。
吃完飯，兩個人立刻驅車前往機場。這會兒時間還早，飛往B市的航班很多，省掉了安排包機的麻煩。阿依娜那邊在他們選定航班之後直接聯係了航空公司，讓他們登上了最近一架還有空位的航班，在傍晚六點多抵達了B市。
葉汐第二天還要上班，直接回家休息。肖冷回到17號的辦公室，進門就問：“炸毀入口有效嗎？”
“還在監測，暫時不太清楚。”坐在電腦前的任寧寧立刻回答，楊歌正在飲水機前接水，打量了他兩眼：“有進展嗎？”
——誰都知道她在問什麼。一瞬間，辦公室裡十幾道八卦的目光全都投向肖冷。
肖冷眉心一跳：“我說過了，聖誕節有儀式感。”
“？！”不等楊歌說話，任寧寧就急了，“所以你跑這一趟什麼都沒乾嗎？”
張立平：“哎呦我操，我無語了。”
肖冷：“……大概也不算什麼都沒乾。”
楊歌眼睛一亮，興衝衝追問：“那你乾啥了？表白了還是示好了？還是趁熱打鐵要跟人家約會了？”
肖冷默了一下：“說不清楚。”
“……”隊員們秒懂他是在挽尊，翻了個白眼，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
星期一上午，葉汐和上次一樣幾乎是在財務剛上班的時候就收到了10萬塊的提成。人一旦賬上有錢，整個心態都會變好很多，於是當同事們都在為工作壓力焦頭爛額的時候，她還是能很輕鬆地麵對各種事情。
這種心態下，時間也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周五，葉汐臨下班前聽說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好消息：肖冷身上的傷沒事，隻是很正常的刮傷，沒被汙染；
另一個是壞消息：離子彈引爆對怪談沒有造成任何影響，豪華列車規則怪談還在繼續開啟。
這個壞消息意味著大家對於關閉怪談的計劃又回歸了起點，葉汐聽說17號和研究所已經因為這個問題連續開了好幾天會，討論新的研究方向。周六周日也還有會，但楊歌很善解人意地表示這事跟她一個編外關係不大，她好好休息就行。
葉汐在回家的電梯上回複了楊歌，然後一出電梯就遇到了肖冷，差點撞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