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汐的建議讓大家蠢蠢欲動, 不僅章啟和璐璐,其他隊員也都想儘快嘗試她提供的方法,爭取早點拿到第一顆“許願星”。
但晚飯後的時間是不能進行這種嘗試的,因為寢室規則第1條是:孤兒院的孩子們很熱情, 從傍晚起至夜晚熄燈前, 如果您在臥室,孩子們可能會來找您玩, 床頭櫃抽屜裡的零食可以分給孩子們。
這意味著傍晚好好待在臥室, 有機會觸發“新事件”, 新事件很可能也是讓他們獲得許願星的關鍵。
大家於是在晚飯後就各自回了臥房, 葉汐和王心冉在自己房間裡休息了不到十分鐘,就有小孩子來了。
來找她們的小孩子很靦腆, 並沒有直接進門, 以至於她們剛開始都沒發現有人來了, 後來聽到門口有怯生生的笑音,走過去一看,才發現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好奇地扒在門框上張望。
見自己被發現, 小姑娘一下子縮回去, 轉身就要跑,葉汐邁出房門:“誰呀?”
小姑娘一下子又刹住了。
葉汐快速掃了眼她的手環, 手環是粉色的, 意味著她是身體、精神、智力都健康的棄兒,便朝她招了招手:“跑什麼,來呀,姐姐這裡有小零食。”
小姑娘不大好意思,扭捏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折回去,葉汐在她走近時伸出手, 一把將她抱住,小姑娘嚇得尖叫了一聲,接著就歡快地笑起來。
葉汐被這無憂無慮的笑聲打動,也笑了笑,抱著她坐到床邊,拉開抽屜,拿了一小包鍋巴給她:“來,拿著吃。”
小姑娘看了眼手裡的鍋巴,很懂行地歪頭發問:“辣嗎?”
“不辣,燒烤味的!”葉汐幫她撕開包裝袋,捏出兩小片喂到她嘴裡,小姑娘咯吱咯吱嚼起來,吃得很開心。
王心冉撕了張紙,裁成正方形折成紙鶴來逗小孩,屋裡的氛圍一片溫馨。
紙鶴即將折好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篤篤”兩聲,離房門較近的王心冉首先看過去,目光一滯:“哎……藝洲?”
王藝洲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進來嗎?”
葉汐目光一凜。
王藝洲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戴藍色手環。現在屋裡這個叫苗苗的小姑娘是健康棄兒,戴粉色手環。
寢室規則第3條:當您的房間存在粉色手環的孤兒時,請不要讓藍色手環的孤兒進入您的房間。
王心冉牢記規則,立刻想要拒絕:“不行,我們這裡……”
“等一下!”葉汐大聲打斷她的話,王心冉一愣。
她摸了摸苗苗的額頭,把她放到床上,自己走到門口,蹲身跟王藝洲說:“哎,姐姐正好要超市買點東西,自己可能拿不動,你願意來幫忙嗎?姐姐買乾脆麵給你吃哦!”
王藝洲揚起笑容,大方地答道:“姐姐不給我買乾脆麵,我也願意幫姐姐!”
“那我們走!”葉汐一邊牽起他的手,一邊意有所指地睇了眼王心冉。
原本正在發懵的王心冉因為在這一記眼神中秒懂,後背一股惡寒。
總歸則第6條:孩子們的內心世界極為敏感,工作過程中情注意您的措辭和行為。
王藝洲白天和她們相處得很好,如果這個時候僅僅因為屋裡有另一個小孩就把她拒之門外,他必定會很難過吧!
……還好葉汐反應快。
屋外,葉汐有意把腳步放得很慢,逛超市的時候也在磨磨嘰嘰地耗時間,過了將近20分鐘才回到宿舍。
最強大腦沒讓她失望,在她回去的時候,王心冉已經順利把苗苗送走了。
葉汐帶著王藝洲進屋,王心冉給王藝洲也拿了小零食,王藝洲望著她們問:“你們會在這裡待多久呀?”
三天。
——這是個很簡單的答案,麵對怪談NPC她們完全可以直接回答。但看著王藝洲眼裡滿滿的期待,葉汐把這個答案忍住了。
小孩子敏感,她不想冒讓他失望的風險。
王心冉眼睛一轉:“我們會待到你們老師結束假期!”
葉汐內心:高情商回答,優秀。
這個答案聽上去似乎時間很長,至於實際時間其實隻有三天……那關她們什麼事!都是老師回來得太早!
王藝洲歡天喜地:“好哎!”
王心冉笑吟吟:“這麼喜歡我們嗎?”
“嗯!”王藝洲篤定點頭。
王心冉趁熱打鐵:“那你經常來找姐姐們玩呀?我們可以一起畫畫!”
這句話說出來,王藝洲的笑臉就僵住了。
他顯得很緊張,手指一下下地扯拽衣邊,囁嚅道:“不用了……我自己畫畫就可以!不打擾你們了!”
語畢他抬眼看看葉汐和王心冉的臉色,沮喪地低下頭:“……我先回去睡覺了!姐姐晚安!”
然後不等她們回應,他就加快腳步走了。
“哎……”葉汐想喊住他,可他就像沒聽見,匆匆離開她們的房間。
王心冉被他的反應搞得很緊張:“怎麼了?!”她看著葉汐,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是冷的,“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想到自己可能無意中戳到了王藝洲敏感的內心,王心冉瑟瑟發抖。
葉汐黛眉輕蹙,低頭沉吟了片刻,做出判斷:“我覺得不是。”
“規則要求我們注意言行和措辭,那個問題這對於情商正常的參與者就應該是稍加注意便能避免的問題。”
而王心冉剛才的話非常友善,怎麼聽都不像會傷害到人的。
葉汐因此覺得,王藝洲的反應隻是線索的一部分。
她仔細回想:“中午我們去看他,他就既期待又抗拒。現在你讓他常來玩,和中午的事情其實異曲同工,他還是這種態度。這種態度背後的隱情,可能就是王藝洲這一關的最終答案。”
葉汐猜想,當她們探明這其中的始末,就能從王藝洲手裡拿到第一顆“許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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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葉汐相隔三個房間的臥室裡,劉思義去洗澡了,李瑞在房間裡默默崩潰。
十分鐘前,最先來找他的是一個帶藍色手環小男孩,過了一會兒,又有個小女孩找過來,帶的是粉色手環。
李瑞看規則裡說的是“當您的房間存在粉色手環的孤兒時,請不要讓藍色手環的孤兒進入您的房間”,而自己這裡是先藍後粉,為了多拿點線索他就沒有拒絕粉色手環的小女孩進來。
然而三分鐘不到,兩個小孩就鬨起了彆扭。
粉色手環的小女孩在看到藍色手環的男孩子時就陷入了沉默,而後李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女孩就低頭抹起了眼淚,看起來非常難過。
這中間毫無過渡,李瑞全然不懂她難過什麼,一時間手足無措,連哄都不知道該怎麼哄。
他隻能從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嘴裡的台詞十分僵硬:“彆哭啊……彆哭,出什麼事了?跟叔叔說說!”
小女孩哭得停不住,傾瀉而下的眼淚很快浸透紙巾,觸在李瑞指尖。
那種溫熱的感覺,莫名讓李瑞心頭刺痛。
他突然感覺,自己理解了小女孩的痛苦,理解了那種糾纏靈魂的自我厭棄感。
這都是人類的錯。
……準確地說,是他們這些肮臟的成年人的錯。
是他們因為一些毫無道理的“傳統觀念”,僅僅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就拋棄了她。所以在她看來,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受到喜愛。
她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不像那些存在殘障的孩子,或許是因為治療費用太高讓父母無力承受才被送來孤兒院;更不如那些父母雙亡的孤兒,是因為不可抗力才失去親人。
她被拋棄,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子,所以她哪怕無病無災、父母雙全,她的父母也並不喜歡她,寧可把她送到孤兒院。
這是人類的錯,這是人類文明裡幼稚可笑的缺陷。他們的掌權者利用話語權編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傲慢地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嬰置於死地。
……這種事情,在“祂”的世界不會發生。
祂的世界是充滿秩序的,不會僅僅因為性彆、物種就去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