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霧笑得手機差點掉下來砸在臉上。
下一條,他的回複變成語音:“綠燈了。你不方便的話,拿了東西我就回去。”
陳清霧猜測,方才他可能正好在等紅綠燈。
陳清霧立即放下手機,回臥室脫下睡衣,換成背心、牛仔褲和薄開衫的簡單搭配。
回到沙發,她下意識地去看牆上掛鐘,疑心它是壞了,不然走時怎會如此緩慢。
意識到這樣乾等著過於漫長,她便起身,去展架那邊,查看臨走之前放置的那一批素坯的晾乾情況。
終於,聽見門外有車子駛近的聲音。
她走到水池那兒洗了個手,再努力想要讓自己若無其事,也無法否定那雀躍的心情。
敲門聲響。
她立即說:“請進。”
前方淡白燈光下現出孟弗淵的身影,尋常的白衣黑褲的裝束,如鬆風清絕。
驟然想到那個日光曛黃的傍晚,他抱一束小蒼蘭出現。
那時不覺有什麼,此刻兩幕重疊,卻叫她心跳錯漏一拍。
孟弗淵徑直朝她走了過來,將袋子放在岩石台麵上,挽起衣袖,打開水龍頭洗手。
陳清霧打開紙袋,裡麵是檸檬奶凍。
對半剖開的檸檬,牛奶奶凍上綴了檸檬皮碎,和小小一片薄荷葉,仿佛夏日撲麵而來一樣清爽。
陳清霧拿出塑料小勺,舀一勺送入嘴中。
“好吃!”
孟弗淵說:“助理推薦的,說不是很甜。”
陳清霧動作一頓。
她喜歡吃不太甜的甜點。
好像,關於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孟弗淵關了水,取紙巾擦手,一邊平聲說道:“還是喜歡東城。”
“為什麼?”
“因為想來見你,就能來見你。”
那一勺奶凍在口中,陳清霧頓了一下方將其咽下,清甜蔓延,她拿過另外一隻奶凍,問:“……你吃嗎?”
孟弗淵輕笑,仿佛笑她,又來轉移話題這套。
一整隻吃不完,怕放著浪費,他隻新拿了一柄小勺,伸過去從她吃的那隻裡麵,舀了一勺嘗味。
他湊過來的一瞬,陳清霧無由屏住呼吸。
看見他目光低垂,隔了鏡片,隱約可見其睫毛長而密,在眼瞼落下一排淡灰的影子。
“有點好奇,你近視多少度?”
“你猜。”
“三百?”
孟弗淵搖頭。
“四百?”
孟弗淵仍然搖頭。
陳清霧放了奶凍和勺子,倏然伸手。
孟弗淵條件反射眨了一下眼。
陳清霧手指落在他鼻梁之間的鏡架前方,停住。
孟弗淵看著她,並無阻止的意思。
她頓了頓,在呼吸起伏的一
瞬,伸手,將眼鏡摘了下來。
孟祁然像祁琳,而孟弗淵更肖似孟成庸。
和祁然的深色不同,孟弗淵的瞳仁明顯更淡,接近琥珀的顏色。
也因此,那眸光裡有種溫和與淡漠夾雜的矛盾特質。
但比起戴上眼鏡,叫人覺得易親近多了。
這樣子是另一種特質的清峻,幾分陌生,叫她失神了幾秒鐘。
她回神,拿著他的眼鏡,往後退了三四米,“這樣能看得清我嗎?”
孟弗淵搖頭。
陳清霧往前靠近半米,“這樣呢?”
孟弗淵依然搖頭。
再靠近半米,他還是搖頭。
陳清霧嘀咕,這麼近的都看不清,怕不是個瞎子吧。
她直接走近到與他隻剩一臂的距離,又問:“那這樣呢?”
孟弗淵目光落在她臉上,看得很是認真,而後仿佛為難道:“勉強。”
陳清霧腳往前挪,這下,隻餘十公分不到,“現在呢?”
孟弗淵微微低著頭,仔細端詳,“可能還得再近一點。”
“這樣?”她湊近。
近到幾能看清他眼中虹膜的紋路之時,驟然意識到,他輕緩的氣息,直接就落在了她的鼻尖。
溫熱,帶著一股泉水般的冷鬱香氣,那麼溫和地侵入她的呼吸,使她不由自主後脊一僵,陡然間幾分手足無措。
眼睛微顫,目光下落,卻又慌不擇路地看見,他頸間皮膚猶如冷玉白皙,以及襯衫領口上方,那輕微滾動的喉結。
行將無法呼吸之時,陳清霧飛快退後半步,一麵將他的眼鏡往自己鼻梁上一架,“我倒要看看戴上會有多暈……”
她一下頓住。
望出去的視野,分外清晰,沒有任何扭曲。
這是一副平光鏡。
頭頂傳來孟弗淵的聲音,仿佛帶了兩分無辜的笑意,說道:“秘密被你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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