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chapter37(2 / 2)

霧裡青 明開夜合 12230 字 7個月前

“去幾天?”

“至少五天吧。”

說話間,到了孟弗淵的辦公室。

裴卲刷了卡,陪她一起進去。

辦公室黑白色調,分外簡約。

陳清霧走到辦公桌前,將皮箱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

正準備離開,忽然瞥見井然有序的桌麵上,放在鼠標旁的一隻水杯。

她心口一震。

當即伸手拿了起來。

裴卲嚇一跳,“你小心點拿!這杯子孟弗淵可寶貝了,上回我差點不小心摔了,他三天沒給我好臉色看。”

很是稚拙的杯子,白色粗陶,表麵是不甚規整的岩紋。

這樣的杯子,普通得可能隻值十元一個。

她之所以能一眼認出,是因為,這是她做的。

高中時候做的。

“……孟弗淵有說過,這個杯子是什麼來曆嗎?”

裴卲想了想,“好像當時提了一嘴,說是從哪兒L搶救出來的。”他忽的一拍腦袋,“莫非我有眼不識泰山,這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古董文物?”

大抵,一般隻有古董文物,才用得上“搶救”這樣分量殊重的兩個字。

可那時候的情形,於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大廈將傾。

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陳遂良得知她要放棄那麼好的成績,報考美院陶瓷專業,勸說無果,大發雷霆。

她那時課餘去陶藝教室做的東西,都收納在了餐邊櫃裡。

陳遂

良毫不留情,抄起來便往地上扔。

所有心血,一件一件,當著她的麵,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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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最慘烈之時,有人來敲門。

是奉祁琳囑托,來送從國外帶回的化妝品的孟弗淵。

外人來訪,陳遂良暫且偃旗息鼓。

孟弗淵放下東西,稍作寒暄便走了。

之後,陳清霧又聽了好長時間的訓。

如此,尚不得解脫,陳遂良還要盯著她,親自將那些瓷片打掃乾淨,扔出門外。

那一天發生的一切,她後來從不再多作回想,仿佛大腦也自行做了記憶封存。

這隻杯子,是怎麼留下的?

唯一解釋便是,當時孟弗淵隨手順走的。

是他或許隻是一時惻隱,“搶救”下來的,絕無僅有的孤品。

陳清霧攥著這杯子,無法形容的心中震動。

他說他已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情了,可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還做了那麼多。

他的愛意是極地冰山,顯露的隻是一角。

裴卲有些手足無措,因為看見陳清霧神情怔忡,眼眶濕潤。

他撓頭,小心翼翼問:“你怎麼了啊?是不是喜歡這個杯子?那你等孟弗淵回來了,打聲招呼要過去唄……彆人要他可能不會給,你要他一定二話不說。”

陳清霧沒忍住噗嗤一聲,“……拜托下次出差的事你去行不行啊,還要五天……”

“你著急啊?著急你先把杯子拿走唄。”

“……不問自取是為偷你不知道嗎?”

“那沒辦法了,隻能你等等他了。”裴卲聳聳肩,“彆著急,東西又不會長腳飛了,遲早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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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幾天時間,陳清霧將剩餘訂單發了貨,店鋪掛上春節歇業通知,工作室整理打掃之後,便開車回南城了。

到家,廖書曼問了問陳清霧身體狀況,叫她注意保暖,彆太勞累。

末了,念叨了一句:“身邊還是得有個人,起碼頭痛腦熱的時候,有個照應。”

陳清霧說:“您說得對。”

廖書曼不由地去打量陳清霧,似覺得她今日怎麼出奇的乖順,不似往常那樣綿裡藏針地回嘴。

後麵吃晚飯,陳遂良的那些老生常談,陳清霧也都配合捧場。

簡直像是生了一場病之後,突然轉了性子一樣。廖書曼暗自嘀咕。

吃完飯,廖書曼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卻見陳清霧正背靠著餐廳長椅,望著餐邊櫃出神。

廖書曼頓下腳步,“看什麼呢?”

“您記不記得,我高中的時候做過一些陶瓷,就擺在這上麵。”

廖書曼盯著陳清霧,沒有作聲。

“您記得吧?因為當時我爸把它們全摔了。”陳清霧倏然轉過頭去,看著她,“就像他當年摔了您買的那套結婚紀念品一樣。”

廖書曼擰住眉,“……你想說什麼?”

清霧笑一笑,搖了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

次日,兩家聚餐。

廖書曼帶了一盤提前烤好的魚,交給祁琳。

兩位爸爸互相寒暄。

花瓶裡換了新的年花,暗香縈室。

壁爐上方擺著一排的照片,滿月照、周年照、全家福、畢業照……

一切都是這般和樂融融。

坐下以後,陳遂良問:“弗淵還沒回來?”

祁琳笑說:“他說明天才能回來。”

“那真是遺憾。”

“年後再聚也是一樣的。”

這一頓晚餐,氣氛恍似和往年沒有任何區彆,兩家總結今年,展望明天。

仿佛一切的矛盾,都可消弭於將要過年的氣氛之中。

陳清霧全程微笑。

以一種分外包容的心情。

晚餐結束,四位家長組了牌局,而孟祁然眨眼間不見了人影。

陳清霧受不了室內的沉悶,走到後院裡,坐在那油橄欖樹的陰影裡,點了一支煙。

她抬頭,望向上方。

正對著的是三樓書房的窗戶。

去年的這個時候,孟弗淵就是在這裡注視著她嗎?

陳清霧撳滅了煙,站起身。

經過客廳時,她聽見茶室裡傳來祁琳的聲音,問的是,“清霧去哪兒L了?”

孟成庸說,“可能跟祁然一塊兒L出去了吧。”

陳清霧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沒有驚動任何人。

到了三樓,在書房門口停下。

隻是下意識地伸手去壓了一下門把手,但沒想到,竟然沒有上鎖。

室內一片昏暗。

她適應了片刻,直接走了進去。

在窗邊停步,拉開窗簾,朝外看去。

有什麼飄落在了玻璃窗上。

黑暗中,細絮紛飛。

是下雪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陳清霧霍然轉身。

門被推開,走廊裡的光線切了進來。

來人背光而立,似一道影子那般,冷峻地定在原地。

迎光看去,他肩上落了幾許的雪。

仿佛跋涉風雪而來的人,沉冷出聲:

“……誰讓你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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