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要他生不如死 永不得翻身(1 / 2)

盛夏的晴天有些悶熱。

江望的話很平靜, 但落下的時候仿佛就帶著激起千層浪的回響。

簡淮寧隻覺得耳畔幾乎什麼都聽不見了,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和他的話,還有那雙一直凝望著自己的眼眸, 很寧靜,就像是這麼些年他一直都是這樣看著自己, 從未改變。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江望說:“沒有人是一成不變的,愛一個人如果隻愛他某一個階段,那就不是愛。”

從來沒有人跟簡淮寧說過這些。

自幼。

他聽的最多的是, 如果你不怎麼怎麼樣,哪會有人喜歡你。

好像很多人都在說,你隻有變得很優秀才會有人愛你, 可到底什麼才是優秀呢, 是將自己磨去棱角, 是活成另一個模樣才會被愛嗎。

隻有今天。

有個人對他說, 愛不是模板, 不需要所有人都活成那個標準的模樣。

愛一個人不是隻他的階段。

江望問他說:“如果以後我不是現在的樣子, 不是影帝, 也不是你的前輩了,我轉行去做彆的職業了, 你就不喜歡我了?”

簡淮寧下意識的回答:“當然不會!”

話音落。

江望的眸子似乎劃過抹笑意。

簡淮寧說完後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這算是間接的表白嗎。

江望卻好像沒打算繼續調侃他,隻轉身說:“外麵熱,進來。”

他邁步朝裡麵走去。

簡淮寧詢問說:“要換鞋嗎?”

“用不著。”江望說:“直接進來就好。”

簡淮寧便直接邁步走了進來, 才發現雖然這個小區很老, 但是環境非常的不錯,進門就能看到陽台,陽台的外麵是一顆高大的樹, 綠葉在陽光下似乎泛著點點波光粼粼的色彩,斑駁的陽光落在陽台的瓷磚上,客廳放著一台老式的電視機,還有皮質的白色沙發,上麵披著帶著古典圖案的遮灰紗布,客廳的茶幾上放著翻蓋過去的茶具。

這是個充滿生活氣息的房子。

和季文清的莊園,甚至和江望在A市的大彆墅,以及自己那棟早就死寂的房子,完全不同。

這套房子雖然很小,雖然很老舊。

但處處都提現出主人家的溫馨,這裡是個有愛的地方。

江望說:“這套房子是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的房子,我每個月都會請人來打掃。”

簡淮寧點頭說:“難怪看著很乾淨。”

江望邁步朝裡麵走去:“我去給你拿洗漱的衣服。”

簡淮寧身上還有從山坡摔下來的傷,雖然在醫院處理過了,但是一直都沒有洗澡,現在回了房子裡才終於可以洗漱。

江望進了臥室打開了衣櫃,他從裡麵出來說:“這裡隻有我的衣服,都是乾淨的,能湊合穿嗎?”

是一件黑色的T恤。

雖然都是江望的尺碼,但是簡淮寧的體格比江望小,完全可以穿:“能的。”

江望便把衣服遞給他說:“浴室在這裡,水電都是正常的,裡麵的洗漱用品你隨便用,有什麼事情就喊我。”

簡淮寧點頭說:“好。”

進了浴室後裡麵很乾淨,洗漱用品也都是整齊擺放的,看的出來主人也是一個很愛乾淨很講究的人。

他很快速的洗了澡。

身上的傷口已經儘量避免不碰水了,但是夏天洗澡時難免的,比起發炎簡淮寧更難以忍受的是一直帶著泥灰臭掉。

浴室的門打開。

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著信息的江望抬起頭來。

站在浴室門扉處的人穿著有些過長的黑色T恤,短褲對他來說也是大了一碼有些鬆垮的剛好遮住半邊的大腿,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長腿,也許是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皮膚白中帶著些許的粉嫩,原本是格外養眼的腿上卻有著極為醒目的青紫色,是從山坡摔下來受的傷和在學院裡的時候的舊痕,增添了幾分柔弱的病態美感。

江望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身上,男人緩緩的放下手機,聲音有些低沉道:“怎麼沒穿我給你的長褲。”

簡淮寧清秀的臉上多了份羞惱,但隻能誠實的說:“你的褲子我穿了一直往下掉。”

江望挑了挑眉,語氣帶著些歉意麵色卻完全沒有後悔的意思,低聲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全。”

簡淮寧哪裡真的好怪他,隻能道:“沒什麼,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體格跟你相差太大了不好穿衣服。”

江望慢聲道:“我去買新的回來。”

“不用不用。”簡淮寧指了指陽台說:“我看那有自動洗衣機,這兩天的天氣好,估計我自己的衣服一晚上也就乾了,我們明天走,就不麻煩了。”

江望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說:“那你……”

簡淮寧想了想說:“您有繩子嗎,我用繩子係一下應該就不會掉了。”

江望道:“等我去找找。”

男人走到了另一間儲藏室找了一會,才出來說:“沒有特彆好的繩子,這種彩帶可以嗎?”

簡淮寧看長度也是合適的,便點頭道:“可以的!”

拿到了彩帶後他鬆了一口氣。

回到浴室終於把褲子穿好了,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簡淮寧發現江望還是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的屏幕,就有些好奇:“是有什麼新的進展了嗎?”

江望道:“嗯,陳川輿論進展的很順利,現在不少人的視線已經被轉移了。”

簡淮寧走過來說:“那您在看什麼。”

江望把手機放到一邊說:“沒什麼。”

簡淮寧便不多問了。

江望站起身來說:“我去給你拿換的藥,你洗完澡傷口進水要再處理一下。”

簡淮寧甚至來不及拒絕就看到他動作熟練的做到了櫃子去拿藥了,男人站在不遠處拆藥,坐在沙發上的簡淮寧隻能乖乖的坐著,不遠處的手機屏幕亮著,他不自覺的被吸引,剛好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微博頁麵,而且是在舉報的頁麵。

莫名的。

簡淮寧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和自己有關。

他俯身過去,看清了畫麵上的內容,投訴評論@今天是個好日子:簡淮寧今天摔下去被蛇咬是不是報應啊,可惜沒什麼事,不然給他哥哥償命該多好(狗頭)

這條的評論是在簡淮寧的微博下麵發的。

而江望的頁麵停在了舉報的地方。

出事後簡淮寧來不及看自己的評論區卻沒有想到,江望會幫他看,甚至舉報了有一些不善的評論。

簡淮寧有些出神。

江望從櫃子邊走過來說:“怎麼了?”

簡淮寧回眸看著他,有瞬間說不出話來。

江望看到了他自己的手機,他邁步走過來在簡淮寧的身旁坐下,一邊將消毒的藥水抹好,一邊開口說:“這些你都可以不用看。”

簡淮寧的傷口接觸到棉棒的時候有些痛,但他卻無暇顧及,隻是看著麵前的人,輕聲說:“其實您可以不用這樣幫我的。”

江望為他上藥的動作頓了頓。

簡淮寧抿了抿唇,輕聲道:“那些話我現在都不會特彆難過了,已經習慣了。”

他試圖用很輕快的語氣說,來讓身邊的人可以不用太過擔心他。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江望道:“這跟習慣有什麼關係?”

簡淮寧一愣。

“攻擊人的話永遠都是攻擊,疼痛也永遠都是疼痛。”他修長的指將繃帶貼在簡淮寧的傷口處,麵色平靜又低沉:“一個人如果經常受傷的話,的確耐痛值會上漲,但難道就因為他不那麼痛,就活該痛嗎?”

江望終於抬頭看他:“沒有這個說法的,淮寧。”

日落的黃昏餘光灑落進來。

暮色漸漸降臨,窗外的景色被染成一片有些驚心動魄的橘黃色,格外的美麗明豔,可是在這一刻,簡淮寧能看到的,隻有江望那黝黑如琥珀般的眸子。

簡淮寧的眼眶在驟然被染紅。

從來都沒有人對他說過,不是習慣了疼就應該疼的,不是因為不怕痛就活該痛的。

江望的聲音近在耳畔:“哪些話也許你真的已經不在乎了,但是我在乎。”

他的聲音落在簡淮寧的耳朵裡,然後落在他的心上。

江望低垂眸子,動作很輕的將他身上受的傷口慢慢撫平,低聲說:“一想到你可能會看到,我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有水滴落下來,打在他的手背上。

江望的動作頓了頓,他沒有抬頭,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燈光下,那水珠散了,小小的水珠不大,裡麵凝聚著的,卻是這麼多年難言的委屈。

室內很安靜。

簡淮寧的聲音很輕,甚至很平靜,隻有稍微的顫抖暴露了情緒,他說:“我哥哥的死不是我害的。”

時隔那麼多年。

除了出事的時候他曾經和蕭宏還有父母解釋過,後來再多的議論和誤解他也沒有再開口過。

就好像是那年那個縮蜷在角落哭泣的孩子被關了起來,連同那些委屈和脆弱和不能見人的傷痕全都被鎖在了最深的角落,他在心裡建立起了層層的牆,不僅把那個年幼的孩子關了起來,甚至連同自己也關在了裡麵,畫地為牢。

歲月匆匆流逝。

很多很多年後的有一天,當眼淚再掉下來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親自打開那扇門,與那個哭泣無助的孩子重新對視,再提舊事時,似乎僅僅是瞬息,心理的陰影重新覆蓋上來,他的心臟鼓鼓脹脹的幾乎要爆炸,便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角落裡。

簡淮寧輕聲說:“那天我的生日,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最近的比賽比較忙不能回來了,我就答應了,讓他好好比賽不用回來,等他出道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看他,哥哥答應了。”

眼淚從臉頰滾落下來。

好像連帶著這些年的委屈。

簡淮寧努力讓聲音平靜,基本顫抖的不像話,他道:“然後警察就打電話來,說哥哥在天橋上出車禍了,爸爸媽媽去了警察局,警察說他是雨天在路口的時候分心,和對麵的車相撞才會出事的,檢查最後一通電話是跟我打的,而那天是我的生日,都是因為我的任性,哥哥才會開車的時候分神出事的。”

如同親手把舊時的傷疤血淋淋的撕開。

簡淮寧的聲音很輕很輕,輕的仿佛要被吹散一般,甚至也許他自己都害怕得到回答:“但是我真的沒有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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