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清醒(1 / 2)

薑拂衣 喬家小橋 25756 字 4個月前

說著話, 薑拂衣並未從高空下去,先感知環境。

逆徊生則緊緊盯著她背後的漩渦。

和薑拂衣猜測的差不多,他想從傳送門直接去往溫柔鄉, 這樣省時省力。

但他不了解神器四方盤,不知道況雪沉能不能通過四方盤對付他。

本想讓柳藏酒打頭陣,他緊隨其後, 不信況雪沉舍得殺自己的弟弟。

不曾想柳藏酒剛靠近傳送門,便被暮西辭逼退。

逆徊生一旁觀戰, 並沒有動手。

他知道眼前的暮西辭就是焚琴劫火, 從前不曾交過手, 如今更不確定焚琴還剩下多少實力, 想先看看。

逆徊生向來謹慎,被封印消磨這麼多年, 法力本就所剩不多。

逆轉和馴服柳藏酒, 又消耗一部分。

補充速度遠不如消耗的快,舍不得浪費,想要集中起來救憐情。

他試探著問道:“小石心人,怎麼隻有你自己跌倒了爬起來, 那個神族小子呢?在萬象巫摔斷了腿,爬不起來了?”

剛問完, 那扇傳送門再次出現波動,燕瀾從漩渦內飛了出來。

薑拂衣低聲:“你好像有些慢。”

燕瀾解釋:“和況雪沉說了幾句話。”

他和薑拂衣一起展袖下落。

薑拂衣傳音:“大獄大門開啟, 沈雲竹、棺木隱那幾個怪物,應該都去了魔鬼沼, 好像隻有逆徊生自己在萬象巫。奇怪的是,巫族人去哪兒了,城裡好像沒多少人?”

燕瀾解釋:“巫族大部分族民, 早些時候就已經跟隨獵鹿去往了魔鬼沼。”

先前從溫柔鄉去往北海的途中,他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獵鹿以秘法傳信,親自告訴他的。

是想讓燕瀾知道,巫族大部分人都還有良心,懂得分辨是非善惡。

還想詢問一下燕瀾,接下來該做什麼。

言下之意,巫族人已經不認逐影這個族老,隻認燕瀾這位少君。

燕瀾隻回應一句,他相信獵鹿能夠處理好。

他是放下了,也知道竊神之事,不能牽連整個巫族。

燕瀾真心希望巫族平安渡過此劫,今後更好。

但這巫族少君的位置,和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事不宜遲,不給逆徊生反應的機會,先控製小酒。”薑拂衣心中一定,萬象巫這邊基本沒有潛在的危機,可以行事。

“嗯。”燕瀾答應著。

兩人朝傳送門下方望過去。

柳藏酒極為顯眼。

他已經基本恢複成從前的體型容貌,隻是兩隻耳朵仍是毛絨尖耳,狐狸眼周圍布滿紅色線條,看上去妖異的厲害。

眸光也透著猛獸的狠厲。

柳藏酒手中兵刃,是慣用的那條長鞭,隨著妖力增強,原本就非凡品的鞭子,更不容小覷。

一鞭揮出去,火光伴著閃電,在四周猛烈炸開。

相距幾十丈,薑拂衣都能清晰感受到這股妖力的壓迫感。

暮西辭、漆隨夢,以及柳寒妝,在他的長鞭之下,被抽的節節敗退。

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在麵對柳藏酒時,基本隻守不攻,才會如此狼狽。

“小酒!我是三姐啊,你就真的一點也認不出我?”柳寒妝幾次被他攻到眼前,都不想躲避,甚至有迎上去的衝動。

她心中始終不信,柳藏酒會對她下殺手。

試圖以這種方式將他喚醒。

隻不過每次都被暮西辭阻止,及時將她拉回來。

暮西辭一邊以劍抵擋進攻,一邊牢牢護住她。

因為著急,不顧最近的刻意疏遠,暮西辭使用起二十年來最熟悉的稱呼:“夫人,你信我,這樣沒用的。逆徊生是大荒最強的禦獸師,莫說小酒,大荒時代的神獸,也很難抵住。”

說話的功夫,暮西辭的手臂便被抽了一鞭,深可見骨,血肉模糊。

他下意識打算還手,又忍回去。

柳寒妝心頭一陣絞痛:“那究竟該如何是好?”

漆隨夢見暮西辭受傷,圍上來替他們擋一擋,提醒道:“總是被動挨打不行,該還手必須還手。我們還要去關門,不能太多耗損。”

他抽空朝上方望去,“至於柳藏酒,珍珠既然說有辦法救,就一定有辦法,不用懷疑。”

暮西辭也仰頭:“燕瀾,小酒交給你們,我和漆隨夢這就趕去魔鬼沼!”

“不著急,事情一件件解決。”燕瀾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隻需釋放出目視,朝魔鬼沼的方向稍微感知,便知道魔鬼沼最高規格的禁製大陣開啟了。

九霄鴻蒙陣,九天神族留下的法陣。

防止五濁惡世大門開啟,怪物跑出來,設下的第一重屏障。

三萬年來,由於五行流轉,以及多次破壞,威力所剩不多,但也能勉強擋一擋。

“焚琴前輩,您先擋著逆徊生,我們全力救小酒。”燕瀾說完,立刻俯身向下。半空之中,他雙手結印,施展自己最擅長的秘法,“天罡盾!”

刷!

柳藏酒的長鞭,抽在一麵驟然顯現的金色光盾上,發出一聲震顫嗡鳴。

柳藏酒立刻轉向,想繞開這麵六邊形的光盾。

然而無論他往哪裡去,光盾便會出現在他麵前一丈遠。

柳藏酒轉向的速度越快,光盾形成的速度也越快。

不多時,便結成一個“蜂巢”,將他困在其中。

柳藏酒不再躲閃,妖力彙聚於掌心,整條手臂都散發出紅光。

他狠厲的呲了呲牙,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光盾內壁上。

每一鞭,都如同抽在燕瀾身上。

燕瀾麵無表情,穩穩落在盾陣前方,雙手掐訣控陣,和柳藏酒對峙:“快。”

薑拂衣稍後落地:“漆隨夢,以你的浮生劍意綁住他。”

漆隨夢再問一遍:“浮生劍?”

浮生劍是無上夷所授,漆隨夢自從清醒起來,再沒使用過。

以他今時今日的心境,不知還能不能行。

但薑拂衣這樣說,漆隨夢並攏兩指,指尖凝聚出一個旋渦,一甩而出。

盾陣內的柳藏酒,旋即被一串流光溢彩的氣泡纏繞住,如同繩索。

知道捆不住太久,薑拂衣道:“柳姐姐,快,抽他一絲精氣出來!”

柳寒妝微怔:“精氣?”

漆隨夢一聽,便猜出薑拂衣打算鑄劍。

他的瞳孔緊緊一縮,劍氣顯然不穩。

慌忙收斂心神,穩住。

薑拂衣開始為剜心做準備:“我要以小酒的精氣,鑄一柄劍,試試看能不能以我家的劍傀術,打敗逆徊生的禦獸術。”

他們姐弟體內都有柳家父親的真元,柳寒妝又比較擅長醫術,抽起來更簡單。

柳寒妝一時反應不過來,但她完全信任薑拂衣,不再遲疑,慌忙取出一根銀針。

屈指一彈,銀針“咻”的朝柳藏酒飛去。

這根銀針隻要可以蹭到柳藏酒,即使擦到一點皮,也能成功取得他的精氣。

然而,突聽一聲獸鳴!

柳藏酒現出妖身,天罡盾陣中出現一隻體型龐大的九尾紅狐。

束縛他的氣泡儘皆碎裂,那根銀針也被彈開。

嘭,嘭,嘭。

九尾紅狐直接以妖身,衝撞著天罡盾陣。

漆隨夢吐了口血。

柳寒妝向後仰去,被暮西辭扶住:“夫人?”

燕瀾還穩穩站著,雙手控陣,隻是臉頰已無血色。

薑拂衣不去管他們,她一隻手按在胸口,等著鑄劍:“再來!”

漆隨夢迅速站穩,再次施展幻夢。

“我沒事。”柳寒妝推開暮西辭,控製那根掉落在地的銀針,“收!”

銀針重回掌控,飛向那隻九尾紅狐。

逆徊生知道石心人的劍傀術,原本認為薑拂衣辦不到,連取柳藏酒的精氣都不一定能辦到。

見此情景,終於按捺不住,從樓閣躍下。

暮西辭的注意力,一半集中在柳寒妝身上,一半關注著逆徊生的動靜。

逆徊生才剛有動作,暮西辭瞬移迎上去,擋住他的去路。

逆徊生與他相隔兩三丈,麵對麵,仍不敢輕舉妄動:“焚琴,我真就納悶了。休容和這個小石心人,都是在人間長大,她倆滿心幫著人類,我可以理解。你是怎麼回事?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大荒怪物,你幫著人類做什麼?”

暮西辭還要去守大獄的門,也不想和他動手,不得不說話:“絕大多數的怪物,在不受九天神族約束之後,都會濫殺人類。我不想看到世間變成一個屠殺場。”

逆徊生真要笑了:“刀兵劫數,不是恰好能為你提供力量,你竟然拒絕?珍饈美味喂進你嘴裡,你選擇吐出來?你是要氣死誰?”

暮西辭振了下手中火麟劍:“與你何乾?”

“不對啊,以前也沒聽說你愛多管閒事,不是一貫明哲保身的嗎?就因為如今做了溫柔鄉的女婿?”逆徊生瞥他一眼,半是譏諷,半是感慨,嗤道,“還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連大荒怪物都控製不住,難怪憐情會這麼厲害。”

“以前世間有神族,他們會管。”暮西辭想了想,“你要這樣問,我承認我最近有一些後悔。”

逆徊生:“哦?”

暮西辭是認真的:“早知今日,當初我就應該站出來幫助九天神族,而不是東躲西藏。”

逆徊生:“……”

他無話可講了,和大荒怪物們最不能談的,就是族群觀。

畢竟當年就有一些站隊神族的怪物,而其他怪物也沒覺得他們哪裡不對。

棺木隱或許說的沒錯,一盤散沙,是導致他們這個強大族群,淪落到今日境地的根本原因。

逆徊生攥了攥拳頭:“既然如此,讓我來試試你的劫火。”

暮西辭將劫火注入火麟劍:“你確定?上一個被我克到功敗垂成,翻不了身的是縱筆江川。”

他就賭逆徊生對他的天賦了解不深。

畢竟暮西辭從前在大荒,不常與人鬥法,知道他深淺的並不多。

逆徊生皺起眉,的確心有顧忌。

但柳藏酒是他的心血,他不能放任石心人搶走,成為劍傀,調轉槍頭再來對付他。

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也未免太氣人了!

正猶豫不決,魔鬼沼方向再次傳來一聲驚雷陣響,且引動了天象。

此次引發的天象,和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上空積聚的烏雲,似乎被被這雷音震的消散了一些。

薑拂衣原先捏了把冷汗,以為是沈雲竹幾人攻破了魔鬼沼的陣。

瞧見天象,她睜圓了眼睛,有些激動的詢問燕瀾:“連環鎖鏈是不是斷了?”

燕瀾邊控盾,邊感知天燈:“天燈熄滅,鎖鏈應該是被砍斷了。”

“謝天謝地!”薑拂衣拍著自己的胸口,長舒一口氣,“他們辦到了,真的辦到了…… 隻是不知道付出了什麼代價。”

尤其擔心聞人不棄,他的自保能力是幾個人裡最差的。

母親雖然無法給出肯定答複,就憑那把“鎖”,以及薑拂衣對石心人的了解,已經差不多判斷出聞人不棄是她的親生父親。

燕瀾默默道:“不管什麼代價,都還能活著就好。”

薑拂衣沒說話,點了點頭。

活著就是希望。

“怎麼回事……”

逆徊生觀察一會兒天象,心知自己不能再繼續拖延,必須趕緊去往溫柔鄉。

趁著封印動蕩尚未完全平息,救憐情破印才能事半功倍。

逆徊生顧不得柳藏酒了,不值得將精力耗在這裡。

關於溫柔鄉,他原本隻怵焚琴劫火。

如今發現焚琴是個癡情種,溫柔鄉裡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放心很多。

逆徊生拿定主意,放棄傳送門,一拂袖,從袖中飛出一隻怪鳥。

衝上半空後,體型瞬間膨脹。

逆徊生怕被阻攔,身形還虛晃了一下,才躍上鳥背,厲聲喝道:“走!”

怪鳥振翅起飛,快似一道閃電。

這是大荒時代,除了高階鳳凰以外,速度最快的鳥類。

被逆徊生逆轉成卵,帶進了封印,人間僅此一隻。

大荒也不多見。

這般驚人的速度,暮西辭已經許久不曾見識過,計算道:“最多一兩個時辰,他就能抵達溫柔鄉。”

但這些不是他接下來需要操心的事情,暮西辭回到柳寒妝身邊,看她不斷操控銀針,試圖獲取柳藏酒的精氣。

朝夕相伴相識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她這樣專注。

暮西辭目不轉睛,多看兩眼。

畢竟看一眼就少一眼。

薑拂衣望著逆徊生消失的方向,心中有些疑惑。

她一直以為,逆徊生從封印中醒來後,想起了他和憐情多年來你追我逃的往事。

覺得對不起憐情,才一門心思的想要救她破印。

但聽著逆徊生譏諷暮西辭多情的態度,好像不對。

不過,事實是什麼並不重要。

逆徊生不顧一切想救憐情的心是真的。

薑拂衣和燕瀾分析過,憐情受到物極必反的影響,生命力一直在流逝。

三萬多年過去,能活到今天,憐情對逆徊生的恨,應該早就沒有那麼強烈。

為了破印,憐情大概不會排斥和他合作。

總而言之,薑拂衣提醒自己,稍後容不得一點僥幸心理。

微微一愣,她歎了口氣。

她怎麼又犯蠢了,現在提醒自己有什麼用。

待會兒全忘了。

“小薑,接著!”

柳寒妝嘗試了十數遍,終於成功取到柳藏酒一縷精氣。

薑拂衣以兩指夾住銀針,那縷精氣便在柳寒妝的操控下,自動繞上她的手指。

薑拂衣背過身,手掌在胸口一抓,將新長出來還不到兩天的劍心取了出來。

嘭!

背後傳來震耳欲聾的響動,以及一聲獸吼。

薑拂衣不必回頭,也知道是九尾紅狐將劍氣和盾陣全都衝破了。

有人會攔著,她不理會,專心鑄劍。

柳藏酒沒有修劍的天賦,並不適合修劍,且他對劍道也沒太多熱情。

這柄劍不需要設置劍意,鑄造起來更簡單,節省不少時間。

至於劍名,薑拂衣也沒心思想。

因此,薑拂衣的第三顆劍心,鑄造出一柄鋒利,但隻有鋒利的劍。

而鋒利,是劍最質樸的狀態。

也可以說,這柄劍代表著返璞歸真。

從一定程度上,似乎契合了薑拂衣對這柄劍的期望。

“你們都閃開!”

薑拂衣忍住剜出劍心後的不適感,緊緊咬了咬牙,手持這柄鋒利的劍,轉身朝那隻九尾紅狐劈去!

如今的柳藏酒沒有自我意識,全憑獸性,利刃斬來,便以利爪來擋。

並不知道,那柄利刃融合了他的精氣。

狐狸的尖爪想去抓劍,薑拂衣便迎合著他,故意讓他抓劍。

鏘——!

刺耳的聲波之下,薑拂衣心念一動,長劍倏然化為劍氣,紮向那龐大的九尾狐狸腳掌心。

因有他的精氣,劍氣入體的極為順暢。

成功了!

但隻成功了一半,薑拂衣還需要強製結劍契,強行標記他。

比拚的是精神力。

劍氣入內以後,順著經脈流向柳藏酒的識海,本能令他感到恐懼,瘋狂的一掌拍向薑拂衣。

薑拂衣在他爪下站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狐狸眼:“柳藏酒,接下這柄劍,給我……忘!”

柳寒妝在旁提心吊膽,抓緊身旁暮西辭的手。

漆隨夢著急的想去幫忙,見燕瀾沒動,他也退了回來。

燕瀾臉上沒有表情,其實一顆心早已提到喉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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