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 血性(1 / 2)

薑拂衣 喬家小橋 8997 字 3個月前

燕瀾眸光一緊, 目望漆隨夢從客棧門口走進來。

剛經曆過苦戰,從蒼白的麵色來看,漆隨夢同樣是重傷強撐的狀態。

隻不過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不再是之前天闕府飄逸的弟子服, 束腰收袖, 看上去挺拔淩厲。

“你不信?”漆隨夢沒上去二樓, 就在大堂站著,“我記得他的麵具, 據我所知, 你們巫族每一個人的麵具都不一樣。”

燕瀾道:“是不一樣, 但仿造一副麵具並非難事。”

漆隨夢說了聲“沒錯”:“但你父親的身形、聲音, 都和將我扔去北境的賊人感覺相似,不,是熟悉至極,這又該怎麼解釋?”

燕瀾凝眸盯緊他:“你當時隻有兩歲多,還不到三歲,就這樣相信感覺?”

漆隨夢半步不退的回望:“因為我對他記憶深刻, 當我在那老乞丐手裡遭受折磨時, 全靠記得他,才能撐下去。隻不過,當年我以為他是我的家人,無意將我丟失,滿心期待著他來接我回家。直到期望變成絕望,又化為憎恨。”

燕瀾一手拿著畫著符文的紙張, 一手搭在欄杆上,默不作聲。

“不然呢,你以為我因為珍珠故意汙蔑你父親?”漆隨夢通過欄杆之間的縫隙, 看到他腰間墜著的珍珠和鈴鐺,回想之前種種,攥緊了拳頭,“我承認,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沒有你那麼陰險。”

對於“陰險”這個評價,燕瀾並沒有出聲反駁。

聞人不棄再次開口:“燕瀾,我本該帶著漆隨夢直接去見君上,狀告劍笙,但此事牽扯到阿拂,我不得不放棄這個鐵證,私底下來找你。”

他指著燕瀾,沉聲警告,“最後再說一遍,遠離她。”

燕瀾收回看向漆隨夢的視線,轉過身:“關於縱橫道的事情,我會回族裡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但回去之前,我必須等到阿拂醒來,不能不告而彆。至於劍靈被盜,憑漆隨夢兩三歲時對麵具的記憶,算不得什麼鐵證。”

頓了頓,“但我也再說一遍,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我對阿拂的態度。”

聞人不棄微勾唇角:“看來,你也想試試真言尺。”

燕瀾確實怕他的真言尺:“您來強迫我主動遠離她,應該也是不想和她起太多爭執,您敲了我,您且看看她的反應?”

聞人不棄道:“你說的不錯,但你若冥頑不靈,我也會不顧一切。”

上次和薑拂衣說起劍笙父子,聞人不棄便知道她內心完全偏向巫族,說太多,會遭她討厭,起到反作用,令她更站隊巫族,最好慢慢來。

但是通過白鷺城這場危機,他發現巫族已經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必須立刻出手製止。

燕瀾往回走。

眼前倏然激蕩起一道劍氣。

漆隨夢出現在他前方,握著滄佑劍的那隻手,手臂展開,擋在房門前:“你要鐵證,好,我們去找你父親,我正想當麵去質問他,為我自己討個公道。”

燕瀾看向滄佑劍,他攥著紙張的手,手背經絡清晰可見:“你想討什麼公道?”

漆隨夢冷冷道:“你看過珍珠的記憶,我自幼流落北境,和野狗搶飯吃的那些苦,難道不該去討個公道?”

燕瀾問道:“所以,你更希望在天闕府長大,讓出肉身給那位神族,重新變回神劍?”

漆隨夢:“……”

這正是令他心煩之處。

雖說吃儘了苦頭,卻因此沒被神君占據身體,還讓他遇到了珍珠。

也算值得。

可是現在珍珠將劍笙當成父親,燕瀾又以大哥的身份,接近珍珠,霸占珍珠。

珍珠已經被燕瀾騙的暈頭轉向,不能忍。

漆隨夢換了個理由:“點天燈請神族下凡救世的,是你們巫族。說不懂劍道將我送去天闕府的,也是你們巫族。偷走我,在我識海裡麵塞始祖魔元碎片,阻斷神君下凡救世的,還是你們巫族。你且說,我有沒有資格,代神族之名,去質問你巫族究竟想做什麼?”

“你當然有立場,有資格。我不是阻攔你,隻是提醒你,不管你是被誰偷走,阻礙神君下凡這事兒,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我,也有利於你。”

燕瀾望向房門,“等阿拂醒來,我會通過傳送陣回去萬象巫,你可以和我一起。如果非得現在和我動手,那咱們出去打。”

燕瀾出門時,給房間施了秘法結界,外麵的聲音穿不進去。

然而動起手,結界可能會破碎。

漆隨夢沒說話,他其實快要站不穩了,動不了手。

燕瀾又看向聞人不棄,誠懇中含著有一抹請求:“聞人前輩,我說到做到,一定給您一個交代。”

聞人不棄轉身下樓去:“記住我說的話,若是再將阿拂卷入你們的陰謀裡,像今日這般遍體鱗傷,千年前的鳶南之戰一定會重演,這次你們萬象巫,不一定抵擋得住。”

燕瀾繞開漆隨夢,推門入內,將門關上,一氣嗬成。

走去床邊,薑拂衣依然是“屍體”的狀態。

燕瀾重新回到矮幾後麵,拿出一本冊子,將關於極北之海封印的想法寫下來。

不管聞人不棄信不信,答應了薑拂衣的事情,他要做到。

寫完之後,放進同歸內的匣子裡。

燕瀾沒有休息,靜坐片刻,開始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挑選出合適的材料。

這就是他們巫族的習俗,男子一方表明心跡時,都會親手做一件適合對方的飾品,以確定這份表白,不是臨時起意,突發奇想。

做飾品,是每個巫族少年人的必修課業。

因此,哪怕少年時的燕瀾,認為自己根本用不上這門手藝,也有這一技傍身。

薑拂衣的孔雀簪子用掉了,燕瀾決定做一根發簪。

卻不知該做個什麼款式的發簪,才更適合她。

挑選時,聽見床鋪傳來動靜。

燕瀾連忙起身走到床邊去,瞧見薑拂衣睜開了眼睛,望著床頂發呆,視線沒有焦距。

燕瀾走近來,在床邊坐下,她都沒有任何反應,禁不住擔心:“阿拂,你感覺如何?”

薑拂衣仍是木訥的表情,半響突然回神,緊張詢問:“你是誰?”

燕瀾的脊背猛地一僵:“你聽不出我的聲音?”

薑拂衣皺起眉:“我認識你?”

燕瀾如墜冰窖,視線從她臉上,移到她的心臟位置,嘴唇顫動半響,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難道剜了心之後,她又失憶了?

可怕的沉默之中,卻見薑拂衣緊繃的臉色憋不住綻開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