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109章 最後的最後(2 / 2)

李爽感慨著說:“這吳大鳳,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麵相都變了。”不像以前看起來那麼凶悍了,這會老了,說話時的眉目竟然挺慈祥的。

珍珍說:“這都幾十年過去了,你我都變了,她怎麼能不變啊?”

李爽笑著猜測:“可能是出現了能治得住她的人。”

珍珍小聲,“三娃的媳婦聽說是挺厲害的……”

***

晚上要去參加頒獎典禮。

從乾休所回來後,幾個人先在家收拾了一番。

從頭到腳收拾好以後,珍珍和侍淮銘並肩站在鏡子前。

侍淮銘穿著合體的軍裝,仍和年輕時候一樣筆挺。

他看著珍珍問:“緊張嗎?”

珍珍笑著道:“不緊張,又不是第一次。”

雖說長篇小說是第一次獲文學獎,但之前寫的中篇、短篇,還有一些散文,也得過幾回獎,也上過幾回領獎台。

既然不緊張,那就出門吧。

珍珍和侍淮銘一起出去,與何碩李爽、柳誌阿雯,以及陳嫂子結上伴。

孩子們工作忙,他們沒有特意通知他們。

到了頒獎典禮現場,一切按照流程。

珍珍是來領獎的,侍淮銘他們自然是來當觀眾的。

雖然現在已經退休了,他和何碩柳誌還有老周穿著軍裝,還是一樣威風凜凜。

老周是和吳大鳳一起來的。

見麵打了招呼,在觀眾席上坐下來,吳大鳳自然跟著老周,坐在他旁邊。

吳大鳳平常鮮少參加這樣的場合,現在人又老了,也不是很懂這些,所以看著台上主持人說話,她大部分時候都是愣愣的,雲裡霧裡的。

直到珍珍上台,她臉上才打起精神來。

然看著珍珍在台上領下獎杯與證書,又對著話筒大方自若地發表獲獎感言,滿身光彩,說的很多話她都聽不懂,她忽然又感覺恍惚了。

恍恍惚惚中,她小聲說:“台上那真是咱們認識的珍珍麼?”

老周轉頭看向她,“那不然是誰?”

吳大鳳目光一動不動看著台上的珍珍,聲音裡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你說這人跟人之間的差距可真大,當年咱們一起到的城裡,那時她還不如我呢……”

說到最後那句,她的聲音更是小到聽不見了。

人跟人之間的差距一直都是存在的。

老周沒聽到吳大鳳最後那句,也沒有再接她的話。

但他再看向台上的時候,心裡忽也忍不住感慨——當年可真想不到林珍珍會活成今天這樣。

珍珍說完了獲獎感言,觀眾席上頓時一片掌聲。

吳大鳳聽得稀裡糊塗的,看彆人鼓掌自己就忙跟著鼓掌。

看著珍珍下台,隻覺得這個世界的所有光,都追著打在珍珍身上。

她鼓掌的力道不自覺更重了,把手掌都拍紅了。

***

頒獎典禮結束以後,珍珍和大家又一起去飯店吃飯。

吃飯的時候聊的最多的還是她得獎的事情,而問問題最多的,自然是吳大鳳。

她對這方麵什麼都不懂,也沒過分拘束,想到什麼問什麼。

大家也都很有耐心,跟她解釋得很清楚。

問了一些榮譽名氣上的那些虛的,吳大鳳又問實際的,“那珍珍你得這個獎,就得個名氣和那個證書嗎?”

李爽道:“當然不是了,還有獎金的,但這是最不重要的。”

但吳大鳳還是好奇,“獎金是多少錢啊?”

阿雯比了個手勢,“八萬。”

“八萬??”吳大鳳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移動目光看向珍珍,“真的假的?”

珍珍笑笑,“不說錢的事。”

但吳大鳳就想聽錢的事,畢竟彆的她也不懂。

於是陳嫂子又跟她說:“你要說賺錢的話,她這投稿能賺稿費,寫的書和出版社簽約,能賺版權費,名氣越大賺得越多。平時再得得獎啊,拿拿獎金。”

吳大鳳聽得認真,輕歎:“哎喲喂,我真是長見識了。”

說著她又看向李爽和阿雯:“你們都識字,還比珍珍識字得早,這麼賺錢,你們怎麼不寫呢?要我說,你們也一起寫啊。”

老周看她一眼,“你以為誰都能寫得出來東西啊?”

吳大鳳:“這不是識字就能寫嘛?”

李爽:“當然不是啦,就算識字的都能寫,那還分寫得好與不好呢。就比如這一回,參加評選的小說可多呢,怎麼就那三四本得獎了呢?”

吳大鳳點點頭,“這麼說我就懂了,咱們種地還分種得好和種得不好呢。”

吳大鳳全都搞明白了。

她在心裡給珍珍蓋上了三個字——大作家!

***

領完獎以後,珍珍就又清閒下來了。

接下來幾天沒彆的事,她和侍淮銘一直呆在家裡,一起收拾行李。

侍淮銘、何碩和柳誌雖然不是同一時間退休,但約好了一起離開軍區大院。

房子都分下來了,過幾天便要搬走了,自然要提前把行李都收拾好。

在這裡住了十六七年,要收拾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而所有的東西,都見證著過去的一段回憶。

手上收拾著物件,但真正收拾起來的,卻好像是過去的小半生。

箱子裡和櫃子裡的那些陳年舊物,每翻一樣出來,就想起一段從前的事。

那一年,侍淮銘征戰歸來,珍珍戴著紅紗巾來熙城找他。

那一年,珍珍順利生下了丹穗,鐘敏芬也來了熙城。

那一年,他們從軍校搬來了這裡,開始新的生活。

那一年,她在他的鼓勵下去上大學。

那一年,她又在他的支持下辭掉工作專心寫作。

……

收拾書架上的舊書時,珍珍在角落裡看到那套她曾經用過的小學課本。

她伸手把課本全部都拿下來,也把當時用過的作業本拿了下來。

放到寫字桌上,她翻開那些書,隻見上麵全是她初學習時留下的痕跡。

除了她留下的痕跡,在某些地方,也有侍淮銘留下的痕跡。

翻了兩本課本,嘴角笑意淺,心裡泛起溫情。

再翻開封麵黃舊的作業本,上麵是她用鉛筆寫下的略顯稚嫩的字,鉛筆留下的字跡已經有些褪色了,但右下角的紅色鋼筆卻顯得越發鮮豔。

珍珍笑著,手指輕輕碰上那抹紅色。

侍淮銘這時走到她旁邊,問她:“在看什麼呢?”

珍珍拿起作業本指給他看。

作業本的右下角,是他用紅色鋼筆畫的四瓣小紅花,小紅花旁邊寫著一個“侍”,以及日期。這是他當年教她識字,給她畫的第一朵小紅花。

正看著小紅花沉浸在回憶中的時候,屋外忽傳來悠悠揚揚的歌聲。

珍珍和侍淮銘慢慢轉過頭,一起看向窗外。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