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該去做什麼了……”
聚賢眼中仍舊帶著嘲弄,卻像個捧哏似的,笑眯眯的說道。
“該做什麼?”
“我該教你寫個字。”
“什麼字?”
“武!”
聚賢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他不屑於陸銘所說的任何話……
直到遠方,天邊,一柄斷刀淩空飛來。
無聲無息……
然後……
噗嗤一聲,插入了白嘯天的胸口。
可能是天人合一狀態下,白嘯天感知敏銳,哪怕那斷刀隱蔽無聲氣機不顯,斷刀臨身之際,他還是稍稍偏轉了下身體。
但無法完全避開。
斷刀偏過心臟,插入右胸……彌漫的魔氣、刀氣,頃刻間從白嘯天體內爆開!引得白嘯天不僅瞬間退出了天人合一狀態,更是一口鮮血噴出,臉如金箔暗淡無光!
一刀之下,人被重創,三品機緣亦被打斷!
白啟的狂嘯聲轟然炸裂!
“是誰!!”
“是誰膽敢壞我子三品機緣!?”
寒冰劍光瞬間爆閃,白啟的身影眨眼之間出現在了白嘯天身邊。
他低頭看向白嘯天胸口處的斷刀,瞳孔禁不住猛地一縮。
因為那刀,乃天外魔刀!!
此刀材質特殊隱蔽性強,揮舞之時無聲無息,這也是這一擊隱蔽無法察覺的根源所在。
但此刻,魔刀已斷!
忽有粗重的喘息聲瞬間響於所有人耳中!
白啟一邊扶著白嘯天,一邊扭頭看向了聲音來源處。
便見,天空被撕裂,一道流光從天而降,轟然落入戰場!
“呼~”
“呼~”
“呼~”
粗重的強音震動心扉,強壯但血染的身影緩緩挺直。
他慢慢抬頭,披散的頭發早就被血汙染亂,擀氈。
碎發下的眼一隻猩紅如血,一隻卻無影無蹤隻剩下了黑漆漆的空洞。
此際,他衣衫早已破碎,隻好袒露著上半身,露出被撕裂的肌肉,斷掉的肋骨,跳動的心臟,以及右手的斷臂。
血如泉湧!
天空中轟鳴再響。
整整三道身影從天而降,墜落在此人腳邊!
卻是屍體……
血衣童子,搬山客,以及天外魔刀!
白啟瞳孔猛地一縮,就連迦葉金剛也抬起了頭,看向了那道狼狽不堪行將暴斃的人影。
“周!興!林!”
白啟一字一頓喊出來者名諱。
便又看到,那人影慢慢咧開了嘴角,露出一抹虛弱但囂烈的笑。
“白啟啊。”
“我周國武林,承蒙關照!”
聲音轟鳴,天地也為之失色。
……
“我周國武林,承蒙關照!”
聲音回蕩全省,一時間整個平原省針落可聞!
直到喧囂聲驟起!
風華城外,馬車之中,任江川手上的檀木球緩緩跌落而不自知,周替宇也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二叔現身的方向。
那從天而降的三具屍體,如同林王實力的點綴。
沉重的呼吸聲轟然炸響,卻又如同瀕死的怒獸。
“怎麼可能……”
周替宇喃喃開口,這般嘟囔道,轉頭看向任江川,便看到任江川也瞪大了眼睛,對這一幕不敢置信。
周興林,以一敵三,斬儘來敵!
車外忽地傳出張海的聲音。
仍舊溫柔輕緩:“沒什麼不可能的……”
“三品之間,亦有差距。”
“就如同白啟一劍重創了空方丈那般,林王絕命一搏,想拚死三個涼國三品,也不是沒可能的。”
身為地榜第一,霸榜兩年的榜一大哥,張海的評價自然沒有錯漏。
正如同他殺其他四品如殺雞那般。
同為四品境,初入四品和他張海這個地榜第一,那能是一個概念麼?
當然,三品境之間的差距並沒有四品這般大,畢竟能成就三品的,無不是人中龍鳳,戰力絕對不會有水分。
但人中龍鳳與人中龍鳳之間,亦有差彆!
突兀的,任江川朗聲一笑。
“也好,也好!”
“這反而更妙了!”
此際,林王登場斷白嘯天三品機緣。
你讓白啟怎麼想?
且看林王的狀態,顯然離死不遠,此刻他自己送到了白啟麵前,他不死誰死!?
周替宇亦如同捧哏一般,朗聲笑道:“我二叔強歸強,但做事思維確實有點兒問題。”
“此刻他不想著躲起來養傷,反而大張旗鼓的出現在了白啟麵前……他這是在自尋死路!”
車中,一老一少狂笑著,仿佛此局仍舊穩妥。
不,應該是更加穩妥了!
卻看不到車外,張海臉上慢慢騰起一絲嘲弄的笑容。
“你們,不懂林王。”
“你們,更不懂武。”
聲音緩緩飄蕩而出,卻被四品之力局限在嘴邊,不為人知。
……
茶陵省,八極門。
福公公已經在此地住了月餘,整體體驗其實還蠻好的。
八極門吃的好喝的好住的也好,還有天極武尊偶爾與福公公論武,個中妙處三言兩語也說不完。
今日,天榜第三九千歲福公公,正與天榜第五天極武尊坐在莊園外的涼亭中,悠閒品茶。
茶,不是什麼太好的茶,但福公公日常喝慣了好茶,此刻品這劣茶,卻也彆有一番滋味。
正小口抿著,福公公卻陡然挑眉,看向天邊。
天極亦在同一時間放下手中的秘籍,舉目望向遠方。
兩人所看的,正是平原省的方向。
雖然距離千裡之遙,但兩人似乎仍舊察覺到了什麼。
一人放下茶杯,一人放下書冊,兩人沉吟良久,彼此對視一眼,儘皆大笑起來!
福公公捏著蘭花指,一邊笑著,一邊擦著眼淚。
他開口,話中蘊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興林啊……興林啊……他真不愧是天家龍種,真不愧是陛下的血脈。”
說著長歎一聲:“也不怪興林年紀輕輕,便超越了你我這把老骨頭喲,這股氣勢啊,咱家可是沒有的,咱家也就在年輕時的陛下身上見過嘍~~”
這般感慨著說完,福公公卻又搖了搖頭:“隻可惜,過剛確實易折……武之一道,一往無前則修為必然突飛猛進,但這身死道消卻也怨不得旁人呐~”
話畢,福公公又是一歎。
此次,他受太子之托,盯天極武尊。
這事兒他辦的很好。
但有一點不得不提……福公公忠的,乃是當朝陛下,忠的,乃是這整個皇家。
他太子是龍種。
但周興林也是龍種。
福公公與東廠確實有所偏向,但你要讓他與東廠之人親手送葬林王,這事兒卻是萬萬不成的。
正值天極開口,悠然說道。
“興林要死了,他以重創之身再戰白啟,勝算不到一成……眼下事兒變成了這樣,你去不去,你管不管?”
福公公一時有些猶豫。
片刻後,他忽地長歎:“現在再想去,就晚嘍。”
天極便再道:“那我去,你攔不攔?”
福公公短暫糾結了一瞬,卻是有了決定。
他站起身來對天極微微拱手:“咱家在此做客一個月,承蒙天極閣下招待了,此際天色已晚,咱家便回京去了,天極莫送。”
此言一出,已是說明了福公公的決定。
不攔!
複而卻又看到,天極輕輕搖頭,指了指福公公剛才落座之處。
“你不攔,但我也不想去。”
福公公登時挑眉。
便聽天極再道。
“卻不知福公公可還記得,這武之一字,幾橫幾捺?”
福大海朗聲一笑。
“咱家當然記得,咱家可也是三品哩。”
天極再開口:“武之一道,與天爭命!”
福公公神色一正,陰柔表情中隱有幾分豪邁:“武之一字,化不可能為可能!”
天極大笑一聲:“此戰興林勝率不足一成。但若是武者做事,全看紙麵實力,全看勝負概率,那你修得哪裡是什麼武?你修得莫不是那數算之術?”
福公公同樣點頭:“此戰乃興林之劫,卻也是興林之機遇!”
天極:“此戰,若是興林戰死,莪一人亦無力撐天。隻好帶著我八極門人狼狽逃竄,當一把那喪家之犬。”
“但若興林不死!”
“我周國武林,便有了脊梁,有了骨氣!”
“亦有了,武林至尊!!”
這一刻,天極聲如洪鐘,目亮如星!
仿佛回憶起了二十二年前,那獨自從京都走出來的少年。
“你叫什麼?”
“周興林。”
“二皇子?”
“不,就是周興林,周國武者,周興林。”
“你來我八極門做甚?”
“習武,練拳。”
“習什麼武,練什麼拳?”
直至今日,天極仍記得那天的鏗鏘之言。
少年站如鬆,眸中血仇翻滾,目中狂烈驚天!
“習那改命之武,練那逆天之拳!”
……
代天龍拳,周興林!
“白啟……白啟啊,白啟啊!!”
血色巨龍轟然蕩開,化作右臂,化作天象,化作一切。
金龍化血色,血色代蒼天!
這一刻周興林傷痕累累滿身血焰,卻又抬起頭來,看向白啟。
他一隻眼完好完整,另一隻被血衣童子摘掉的眼空空蕩蕩,卻又有紅金兩色之光緩慢迸濺。
血色烈焰熊熊燃燒,烈焰之中人已半殘!
金龍染血,烈火骷髏!
狂暴聲音轟然炸裂。
“你,殺我手下亂我武林!”
“你,給我償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