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聽天極再道：“但這條路啊，落了下乘。”
“武者下三品，服毒入體，與毒爭力。”
“武者中三品，血氣蘊體，感悟真意。”
“我們武者一路走來，鍛體，血氣，悟意，全憑自己，怎麼到了養意境，就得借助天地之力了呢？”
陸銘不由點頭：“武者的本質，是偉力歸於自身，而天象之本質，是借助天地之力，也即是借助外力。”
天極微微一笑。
陸銘的回答不出乎他的預料。
因為陸銘這個人一路走來，就是靠自己！
他與周興林很像。
相信自己勝過外力。
當然，陸銘的這個想法，並非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前人早就有過這般思考，也因此，才創造出了新的武道境界！
“交彙開始，便是納天象於己身。”
“把你能引動的天象，納入自身，成就自身內天地，從而達到‘我自成天地’‘偉力歸於自身’之效果。”
“所以四品到三品之路，便是一個身納天地，鑄就金身的過程。”
天極闡述的是邏輯，是原理。
但具體怎麼做，他不說——因為這東西是教不了的。
原理知道了，路得你自己走。
這也隱隱暗合武道之本質——靠自己。
陸銘目露恍然。
“武道貴爭，武道在爭！”
天極朗聲一笑：“爭什麼？”
陸銘恍然大悟：“武者爭的，是這天地本身！”
撕裂天地外象，納入自身體內。
武道，奪天！
天極再道：“所以，武者不長壽，哪怕功成一品，壽元也被限製在了二百之下。比之那修仙差得太遠太遠。”
因為掠奪天象與天爭力，自為天道所不容！
不過其中卻也暗合天道循環之邏輯。
武者短壽，身死之後自身偉力再歸於天地，填補天道。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則修武以報天！
念及於此陸銘忽地一樂。
“我倒是覺得這天道啊，有點兒像是個守財奴。”
“咱們武者借你天象用用，死了再還給你，還幫你養天象，結果你還摳摳搜搜的不樂意……”
天極登時哈哈大笑起來：“我也這麼說過，興林也這麼說過！這天道啊，不爽利，太不爽利！”
兩人對視再笑，良久後，陸銘才輕聲開口。
“如此我就理解，天極閣下為何會說，這周國武林病了。”
天極自己不做解，隻是反問道：“為何？”
陸銘搖頭一笑：“武者都與天爭力了，結果現在那周家朝廷一屁股坐在了武者的頭上，他們成了這武林的天。”
“武林中人自願當狗，為的乃是氣血丹祛毒丹開竅丹功法等等的資源，人家老周家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連這名為朝廷的天，你們都不去爭，又如何有與天道爭力的氣魄氣概？”
武人，與天爭力，自由自在，甚至無法無天。
結果這人造之天就把你們壓下去了，你們又哪裡有膽魄與天道搶天象？
天極不做任何回應，隻是輕聲再道：“我八極門，人才輩出。”
天極，天榜有名，地極當前乃是地榜第二，玄極乃是地榜第五。
剩下的五極荒極剛死，其他四極儘皆地榜登名！
八極門門人不多，但這質量冠絕整個周國。
從這一點上便能看出一點東西了。
“但其實這個想法也不一定正確……比如說那福大海，人家奴才的命，忠心耿耿，不一樣成三品了？”
“還有那張海，也是周家的奴才，不還是地榜第一麼？”
陸銘卻搖頭道：“武之意，他們是靠武之意晉級的。”
天極亦搖頭：“錯了，隻靠武之意斷無成就三品的可能。福大海武意人意皆通，他那個人意也有意思……走的就是一個忠字。”
陸銘登時目瞪口呆。
“這也行？”
天極又是一笑：“為何不行？”
“忠誠之意，就不是人之意了？”
陸銘登時啞然無話可說。
卻見天極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複而輕緩道：“不過有這麼一個問題。”
“據我所知，皇家的奴才們，不止是周國，還有周邊數國，從未有人突破至二品。”
“而自打周知昌馬踏江湖之後，我周國武林除了興林之外，也再未有任何一人，有從三品突破至二品的苗頭。”
陸銘眉眼低垂，輕聲道：“這樣啊……看來還是有影響的。”
天極溫和一笑：“所以我才說，這武林病了嘛。”
這般說著，他仰天一歎，眸光閃爍：“這不是我心中的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