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伏黑家(2 / 2)

“誒……?”

見我露出有些呆呆傻傻的表情,津美紀眨了下眼,問:“是不知道看什麼故事好嗎?”

我倉促點頭。

她也看向目錄,最後翻倒第167頁,“那就看這個好了。《賣火柴的小女孩》,我很喜歡這個。”

“噢……好的。”

津美紀拿出數學作業,繼續寫。

等她寫到一半,興致勃勃地問我對這個故事有什麼感想時。我頓時尷尬住了,這裡麵沒有一個字是我認識的,而且《賣火柴的小女孩》我也沒聽夏油傑念過。

如果她問我對《灰姑娘》這個故事有什麼感想的話,我肯定說得出來的……

見我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

津美紀探頭,發現書本還是停留在第167頁,她有些失落,“是不喜歡這個故事嗎?”

“不是。”我連忙出聲,“沒有不喜歡,我隻是…隻是……”

我說話的聲音稍微有些低。

在外麵的世界,我總會因為自己身上的某些經曆而感到難以啟齒。看著街上自由自在、喝著奶茶的同齡女生,我會因為自己從沒上過學、甚至還需要用身體還換取生存感到自卑。在津美紀這個七八歲的女孩麵前,我同樣也有自卑感,津美紀認識的字,肯定比我多多了。而津美紀肯定也想象不到吧,這種年代了居然還會有人沒上過學,她如果知道我沒上過學,字也隻認識三個……會不會……

我回憶起很久之前,直哉少爺第一次帶我出去做頭發和買衣服的那次。

那個女發型師問我:“是高校生嗎?”

見我搖頭。

又問:“初中部?”

在聽見我說沒上過學時,露出的詫異目光。

“津美紀,你這道題寫錯了吧?”就在我不知所措時,一道輕飄飄的嗓音自左邊傳來。

我眼睫顫顫地掀起來,看過去。

就看到原本還懶散癱著打遊戲的悟少爺,此刻已經站在了茶幾旁。他單手抄在製服口袋裡,彎著腰,指著津美紀作業本上的某一道題,“錯的好離譜。你剛才問我的問題跟這道題是同類型啊。”

“是嗎……”

津美紀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去查看錯題。

悟少爺則耐心地跟她講解這道題該怎麼做,之後還在數學本上翻找到一個同類型的新題,讓津美紀做,如果做錯了,他則繼續去翻找類似題型,直至確保津美紀不會再在這種題型上出錯為止。

如此下來,津美紀也徹底忘記了要問我讀後感的事。

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等伏黑惠和津美紀的作業寫完,並且交給悟少爺確保沒有錯題後,他們就洗澡回房間門睡覺了。

一時間門。

客廳就剩下了我們兩個。

我原本消失的尷尬再次翻湧起來,渾身僵硬地杵在那裡。但恐懼的心理已經消失了,因為跟我之前想的一樣,悟少爺跟禪院家的那些少爺們都很不一樣……具體哪裡不一樣我一時間門也說不上來。

悟少爺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盤腿坐在沙發上,打手機遊戲。墨鏡被他高高推到頭頂位置,露出來的那雙藍眼睛緊盯手機,似乎遊戲戰況很緊急。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借著去廚房看碗有沒有洗的由頭暫時離開客廳時,悟少爺開口了,“傑知道你不是啞巴嗎?”

他打遊戲的手沒停,卻側頭看向我,眼神還有些氣鼓鼓的。

我臉色僵硬,朝他露出一個顫巍巍的笑。

他的臉色更臭了,“說話呀,你不是會說話嗎?”

我被嚇得立馬收起了笑,垂著腦袋,弱聲:“知、知道。”

“所以是隻騙我的嗎。”

我不敢搭話,縮在客廳角落裡,動都不敢動。

聽著【GAME OVER】的遊戲音效,悟少爺將手機屏幕摁掉了,客廳的光源一下消失了。悟少爺渾身帶刺地躺在沙發上,順道一把扯過我之前每晚睡在沙發上時蓋的黃色毯子,蓋到他自己身上。

“我以前每次來這裡都睡沙發的,所以沙發是我的地盤。”他宣誓主權。

我不敢反對。

見空氣陷入安靜後,就躡手躡腳、儘量不發出什麼聲響的找了個角落,蜷縮在那裡,環著自己的胳膊睡覺。

不知閉著眼睛過了多久,我聽見寂靜的空氣裡傳來一聲低低的很不爽的“嘁”。

下一刻。

一個什麼東西,就被拋進了我的懷裡。

是……

傷藥膏。

我雖然不認得字,但跟佐藤少爺一起逃亡的那段日子,他受傷了舍不得花錢去醫院,就買這個藥膏上藥。

因為後背沒辦法塗到,我還幫過忙。

所以,我對這個包裝盒很熟悉。

我抬頭,看向沙發的方向。悟少爺似乎將毛毯蓋過了頭頂,黑暗裡,我隻能看清他那麼一兩撮沒被毛毯蓋住的、高高翹起來的白發。

所以。

我還躲在櫥櫃裡的時候,悟少爺就發現我了吧?

他說“會不會有人藏在這裡呢”和拉開上麵的櫥櫃門,都是故意想要嚇唬我。但拉開櫥櫃下麵的門,是想提醒我將裙擺扯回去嗎?以及那盒不小心掉進來的甜品……

我垂下視線。

將外傷膏的包裝盒打開。

我雙手的細小傷口,是當時抓少年的那把冰刃時被割破的,傷很輕,現在已經好了。但逃跑途中我跌倒了很多次,膝蓋小腿、胳膊和腹部,都有擦傷,比較難好。

我輕手輕腳去浴室上的藥。

等再出來,沙發上已經沒有人了。

黃色的毛毯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沙發上,悟少爺帶來的那些甜品也都留在了茶幾上。

……

接下來一段日子。

悟少爺都沒再出現,我從一開始的拘謹害怕,逐漸又恢複到了之前的狀態。

早上。

我在幫津美紀紮頭發。

津美紀一邊吃早餐,一邊照著小鏡子,眼睛裡滿是新奇:“奈穗子姐姐的手好巧,這個發型好好看。”

我給她紮的是兩個麻花辮。

是之前在小鎮上時,夏油傑教我的。——其實這根本說不上巧,隻是兩個麻花辮而已,如果是夏油傑的話,他會的發型可多了,菜菜子美美子的發型,可以連續半個月都不重樣。

之所以幫津美紀編發,是因為我發現她每天去學校的發型都一樣。

一個低馬尾。

還經常因為年齡的緣故,低馬尾紮得鬆鬆散散,時不時就會發現有那麼一兩縷頭發沒被紮上去。

等她吃好早餐,我也總算編好了頭發。

津美紀照著鏡子看了好久,直到伏黑惠不耐煩催促:“快要遲到了。”

“知道啦。”她跑去廚房洗手,背上書包,跟在玄關門口等了有一會的伏黑惠一起出門了。

“我出門啦!”

“我出門了。”

我笑意盈盈看著他們,內心被甜蜜溫馨填充得滿滿的:“嗯嗯!”

他們離開之後,我就開始做家務。

將陽台晾曬的衣服收下來,疊整齊,又把新洗好的衣服晾曬上去。然後回客廳拖地。期待時間門能在做家務中流逝,然後津美紀和伏黑惠會突然推開門,喊一句:“我回來啦!”

我在廚房洗碗。

但忽然感覺眼前昏昏沉沉的,沒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

*

暗處,一個穿著黑白僧服的白發少年從裡走出,他抬手幻化出一把冰刃,走進廚房。看著癱軟在地的黑發少女,他在她身前蹲下,捏住她陷入昏迷的臉打量了下,確認就是她後,便想將冰刃刺入她心口。

可眼看冰刃就要刺進去,他的左手卻忽然失控,緊緊抓住了拿冰刃的右手。

他咬牙,一張清秀的麵龐上滿是陰狠殺意:“我在幫你報仇,不是嗎?”

但左手卻將他的右手越抓越緊,直至最後右手都汨汨滲血,冰刃倏忽脫手,反射回來,將他的右肩釘在了牆上。

“混賬東西。”

他憤憤地將冰刃從肩上拔出來,最後看了陷入昏迷的少女一眼,跳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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