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和萩原的手機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鬆田陣平剛好在擺弄手機,率先接通了電話,另一頭上司的聲音裡滿是焦急:
“鬆田陣平,停職處分取消,馬上歸隊!不用回警視廳,直接從所在地出發前往東大,所有設備和儀器已經從警視廳往那裡運了。”
另一邊,萩原研二的手機裡傳來分貝更高的喊聲:“有個學生在東大裝了炸彈!”
·
原本安靜的校門口,此時被憂心忡忡的家長和聞風而動的媒體,圍堵的水泄不通。
就連警方的救援車輛,也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以進入校園。
“現場的情況怎麼樣?”
年邁的上司站在臨時指揮部的門口,將路過此地的鬆田陣平攔了下來。
一身防護服、剛剛才脫下頭罩和麵罩的鬆田陣平,黑色的卷發被汗水打濕了大半,額角被勒出紅印。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非但不緊張,反而有些不明所以。
“什麼怎麼樣?”
“你在說什麼啊?”
上司皺著眉,疑惑地打量了鬆田一眼。
“我不是讓你負責處理東大校內的炸彈嗎?就算禮堂暫時進不去,校內的炸彈總能夠解決吧?炸彈拆的怎麼樣?怎麼跑回來了?”
“啊,這個問題……”
鬆田陣平了然地點了點頭,伸手把斜挎在口袋的墨鏡掏出來,架在鼻梁上。
“放心好了,不會炸到禮堂裡那些‘國家的未來’的。”
他的嘴角向上彎,露出一個有些誇張的笑容,有些隨意地衝著上司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哈?”
上司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看了一眼後者的背影,不明所以地收回視線。
“這小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傲了,就因為昨天停職的懲罰嗎?”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表,正準備轉身進到臨時指揮部裡,卻忽地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長官!”
???
怎麼又回來了?
“鬆田?你不是……”
上司一臉懷疑人生地轉過身,望向站在他身後的黑發青年。
後者身上嚴嚴實實地裹著防護服,為了方便說話,隻把麵罩摘了下來。他的額前和鼻梁上滿是汗水,墨色的眼睛裡充斥著焦躁的情緒。
“你不是剛剛才——”
上司眉頭緊皺,又驚又氣。
“出事了!”
鬆田已經等不及聽上司把話講完,他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上司的話,焦急地開口道:
“我們在整個東大校園內展開地毯式搜索,但除了無法進入的禮堂之外,儀器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炸彈的痕跡!”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除了之前爆炸的三個炸彈之外,整個東大校園裡根本就沒有第二顆炸彈!”
“所以那個女生說有上百顆炸彈,完全是在騙我們?”
上司愣了一下,得出結論。
“這確實是一種可能。”
鬆田頓了一下。
“但還存在另一種更糟糕的可能。之前的檢查全部局限在禮堂外側,我們的人沒辦法進入禮堂……”
“也許,除了已經被引爆的炸彈之外,其他所有炸彈,全部都被裝在禮堂裡麵。”
·
狹窄的指揮部裡坐滿了警察,幾乎各個部門的最高領導全部都親臨現場,足見警視廳對這一次事件的重視程度。
鬆田陣平坐在角落裡,望著他的上司向副總監彙報情況。
“……現場的情況非常糟糕。通信方麵雖然是暢通的,但這個禮堂的設計極其反常規,所有窗戶都遠高於地麵,我們沒辦法從窗戶往下狙擊。而且我們的人稍有爬牆的動作,對應的攝像頭都會調轉方向看著我們。按照裡麵學生傳出來的消息,那個安裝炸彈的學生同時也黑進了全校的監控係統,一旦我們暴力入侵,她就會引爆炸彈。”
坐在最上方的副總監頭發已經完全花白,過度肥胖的身體使得他像個球一般圓滾滾地落在會議桌上。他惱怒地拍了拍桌子,震起幾層灰塵。
“那個女學生到底是誰!!!”
“她叫早川星野,女,18歲,是東大一年級的新生代表。母親早逝,父親是……警視廳搜查二課的警員早川帶人。”
一旁早就查清楚資料的刑事部長官,遲疑地開口。
!
早川星野?
鬆田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在接到任務之後,他一直以為這次的事件是針對政府的一次恐|怖|襲|擊,但他萬萬沒想到,在東大校園裡安裝炸|彈、揚言要綁架全體新生、炸掉東大的犯人竟然是那個刑警的女兒。
仔細想想也完全能夠理解。
如果是女兒,一定會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一個無緣無故選擇自殺的人吧。考上東大的高材生,既然有能力黑進監控係統,肯定也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到真相。得知真相之後,無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奇怪了。
“她一個女學生,哪裡來的炸彈?父親就是警察?馬上給我把早川帶人叫過來!”
“那個……他應該是來不了了。”
“為什麼——”
“因為早川帶人警部補,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在電影院裡自殺了。”
·
被迫擔起全部責任的副總監,無奈又頹唐地靠在椅背上。
“你們要清楚一件事情。現在被炸彈包圍的,是東大的新生。那裡麵有財團繼承人、有首相的親孫子、有財務大臣的獨子……”
他歎了口氣,摘下眼鏡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有感自己的職業生涯很有可能走向末路。
“剛剛,我已經陸續接到了首相、財務大臣還有幾大財團負責人打來的電話。各方勢力都在施壓,全東京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在關注著我們。如果真的炸掉的話,警視廳……所以有人能夠和那位早川星野聯係上嗎?有人知道一個好不容易考上東大的高材生,為什麼要自毀未來,用炸彈綁架所有東大新生嗎?”
鬆田陣平站在角落裡,目光在這一群領導臉上掃過,他注意到好多人的表情都有些許尷尬,其中狀態最糟糕的就是那位搜查二課的課長小野寺。
這件事牽扯到的人,可能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禮堂裡的早春星野,是想要把事情鬨大,以此借助全社會的關注和力量來倒逼警視廳清理內部人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