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裡的褐發青年,抬目掃了安室透一眼。
他啞著嗓子開口道:“隻是很普通的工作而已,遠遠比不上偶像。你說是吧,久川先生。”
好奇怪的語氣……
挑釁中又帶著一絲隱晦的熟稔,像是和他曾經遇見過。
久川悠不自覺皺起了眉。
自從來到這個小島之後,久川悠一共聽到對方說了三次話,三次的聲線都有細微差彆。正常人不應該有如此複雜的聲線。
再加上島上的電忽然之間被人切斷、聲線、挑釁、針對他……
【宿主!角色[黑方-安室透]卡牌已主動回到卡牌空間!】
係統忽然在腦海裡出聲。
久川悠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確實,偶像的身份還是很有意思的。”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稍顯歉意地弓了弓腰。
“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先去樓上補個覺。”
·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聯係不上!?兩個人都聯係不上嗎?”
擺放著電腦屏幕的桌子上,堆滿了一大疊電子投訴信,發信地址全部被層層加密,隻留下了寬泛的位置信息。
“那些老觀眾全都在投訴,新任務做不好也就算了,隻是讓你們維持這個舊任務,也辦不到嗎?”
“……”
銀發青年略一抬眼,瞥見桌上密密麻麻的投訴信。
他很是呆板的、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開口道:
“這項任務,一直以來都是由貝爾摩德推進的。”
電子音卡了一瞬,接著說道:
“貝爾摩德?她人在哪裡?”
“從三野島完全斷聯、直播被迫中斷開始,貝爾摩德就聯絡不上了。”
所以這件事,八成是對方搞的鬼。
他仔細看過這一輪遊戲玩家的名單,和現場參加遊戲的玩家,完全對不上號,不僅僅是一兩個玩家被換掉的事,是所有玩家一個都對不上。這說明遊戲玩家的名單至少被人修改過兩到三次,重新修改名單的人,必然有自己的私心。
現在整個直播全部中斷,貝爾摩德也跟著失聯,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立刻聯想到貝爾摩德本人就在島上。他最多隻能保對方一手,如果對方再繼續作死,那他也管不了了。
琴酒頓了一下,補充解釋道:
“她向來到處跑,玩忽職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立刻給我聯絡貝爾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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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要結婚了。”
這裡的廚房意外很乾淨,格外整潔的台麵,像是被人提前打掃過一樣。
毛利蘭正在洗菜的手頓了一下。
她回過頭,才發現那個女孩子笑著望向她,眼神裡卻帶著一絲憂愁。
“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們之間的相處,很奇怪。”
田中由美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將話題往那個方向上引。
“你聽說過精神控製嗎?我其實能夠感受到,我的男朋友一直在這樣對待我。”
“我感覺自己在變得日漸消沉。我的外表越來越老,皮膚狀態越來越差,不會和彆人好好說話,常常惹彆人生氣,永遠不知道該怎麼和彆人相處。我已經靈感枯竭,再也畫不出畫了。我常常在畫室枯坐一天,但是什麼都畫不出來。每次夕陽再一次出現的時候,我都會湧起一股把畫板徹底撕碎的衝動。”
“在某一天,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曾經不是這樣的人,我早就已經偏離了最開始的目標,變得很奇怪。但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想要逃離他,但是又沒辦法鼓起勇氣。我早就辭掉了畫室老師的工作,現在一切生活來源都要依靠他。”
她的臉色蒼白,頭發雜亂地凝固在一起,甚至還有沒洗乾淨的淡紅色液體順著發尾落到地上。
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裡,是情真意切的痛苦和茫然。
“……”
毛利蘭愣了許久,任由水嘩啦啦衝刷著蔬菜。
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確實有把她嚇到,但是經過一夜的沉澱,她已經忘記的七七八八。一貫以來的柔然心臟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觸碰到,憐憫的情緒徹底突破心理防線。
毛利蘭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可如果你永遠不去踏出那一步,你就永遠都要生活在他的控製之下啊。這種感情不是健康的,隻會傷害到你。如果能夠走出來,就會變得完全體一樣。”
“那你可以幫我嗎?”
田中由美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懇求。
“我能感受到,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看,每一次和他單獨在一起,他一旦開口說話,我的腦子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樣,完全想不到彆的事情。”
“你可以幫助我嗎?如果我一個人和他見麵,恐怕到最後還是會……”
田中由美說著說著,忽然開始掩麵哭泣,淚水像斷線珍珠般連串滾下來,那雙天藍色的眼睛裡溢滿了憂傷。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已經鼓起全部勇氣,才敢對你說,如果等到下一次,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下一次了。”
一直沒有關上的水龍頭,仍然在嘩啦啦地往外流水。
巨大的水聲幾乎遮蓋掉所有談話的聲音,還有對方持續性的低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毛利蘭沉默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