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可現在大街上的店鋪大都關門了……
諸伏景光皺著眉,有些棘手地望著自己身上的警服。
難道要先回家換一身衣服,再從家裡出發去到波洛嗎?
可是他的住所在另一個區,距離波洛大概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到時候一來一回,豈不是浪費了很多時間?
萬一零他剛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在波洛,那他們豈不是恰好錯開?
“你是……找不到衣服換嗎?”
司機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轉了過來。
那張平平無奇、看上去甚至有些老實憨厚的臉上,掛著一副有些激動的神情,兩個眼睛簡直在放光。
“說起來,警官先生,您現在是不是在執行什麼機密任務,比如說間諜接頭啊、保護人質啊之類的?”
“!”
諸伏景光瞳孔微縮,警戒心霎時間拉滿,正準備拔槍——
“啊!就是那種、”
雖然看上去已經三十歲了,但這個司機就好像任何一個普通的中二病男孩一樣興奮。
他揮動手臂試圖比劃道:
“就像那種電影裡放出來的那樣?警察不是都要偽裝成普通人的樣子、在犯罪嫌疑人的家樓下蹲守嗎?叫什麼,啊!便衣警察!您是這種便衣警察嗎?”
“……?”
對方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作假。
確實有很多民眾對於警察這個職業抱著好奇心,將電影情節冠到普通警方身上。再者說,這輛車本就是他主動攔下來的,也不可能剛好是彆人的陷阱。
諸伏景光思忖片刻,乾脆應下了這個說法。
“確實是一個必須保密的任務,但我穿錯衣服了,能麻煩你帶我到最近的百貨商場嗎?”
“嗯,這有點難,最近的商場也得十幾分鐘,到時候商場早就關門了。”
司機皺著眉,像是陷入思索。
片刻之後,他忽然仰起頭,眼睛微微放光。
“我剛剛才想起來,車後座上還有一件衣服,是我同事先前備用的衣服,這幾天都不會穿了。如果不嫌棄的話,您可以穿上試試看,或許大小正合適?”
“?”
諸伏景光低下頭掃了一眼後座,果然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窩著一件黑色防水外套。
他展開這件外套,披在身上試了一下,剛好可以遮住裡麵的警服。但就這樣穿彆人的衣服……
“多少錢,我買了吧?”
“沒關係的,您穿完之後還到出租車公司就好了。我們換班的時候,會自己去取回來的。既然已經好了,那就係好安全帶,我們準備出發了。”
司機側著頭,笑著說了一句。
“就像電影裡麵放出來的那樣,爭分奪秒,任何時間都不可以浪費……”
話音猶未落,他鬆開手刹,猛踩油門,整輛車轟得一聲衝了出去。
·
深夜,寂靜無聲。
豪華彆墅區的隔音效果一貫做得很好,在室內完全聽不見室外的動靜。
其實反過來說,也是同樣的道理——
在室外,完全聽不見室內的動靜。
“初次見麵,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
披著一身黑色防水服的青年彎下腰,目色稍暗。
這種防水服一貫很好用,不僅清洗起來很方便,而且不會沾染上任何麻煩的東西。
而且穿上這種衣服,完全不會影響到日常的行動,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好物。
“嗬——嗬——”
另一道聲音聽上去有些急切。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一種恐慌、亦或是憤怒、亦或是悲傷的表達方式。
畢竟對方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所以他也沒辦法判斷、對方那股飽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是什麼情緒也沒有關係,猜就好了。
“你是在否認嗎?原來你還記得我是誰?哦,對,已經調到搜查課去了,那就肯定認識了。”
青年好奇地偏著頭,那雙眼睛在月光下隱隱發亮。
在整個昏暗無光的客廳當中,隻有月亮隱隱撒下的光線,他的那雙眼睛也分外顯眼。
“其實……記得也沒有關係,反正就算你還記得,也沒有任何用處。”
青年直起腰,若有所思地搖著頭。
“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一向與人為善。但這種被欺負到頭上、還不去反擊的事情,當然不可能發生在我們頭上。”
“嗬——嗬——”
對方反駁的聲音愈發強烈,呼哧呼哧地氣聲充斥著整個客廳。
青年皺了皺眉,手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夜光手表。
十點零五分。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BOSS先前設定好的、兩個小時時間,其實是按照琴酒日常執行清掃任務的平均用時來計算的。
換到他身上時,因為業務多少有些不太熟練,再加上他想要問出來的問題太多,所以動作慢了一點。
之前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問問題,現在需要速戰速決。
半小時之後,他緩緩帶上房門、抽出魚線,右手上還拖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滑輪,在院子的石板磚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用帶著手套的左手、用力捏碎手裡的監控錄像內存卡,隨後將內存卡的碎片塞進塑料袋裡,隨手放在自己口袋當中。
按照最開始的計劃,他得沿著來時的路、再次翻牆出去。
但眼下帶著一個行李箱,著實有點艱難,必須得先把行李箱架到圍牆上,接著再翻牆過去、把行李箱帶下來。
偏偏等到諸伏景光翻牆出來之後,他才注意到——
夜間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原本應該等待在那裡接應他的土黃色出租車,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所蹤。
街道上的路燈,愈發昏暗。
風催動樹枝、搖曳著燈光,在豪華彆墅外邊的大理石門牆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上頭掛著的木質門牌上、用黑墨書寫上去的“長穀部”一詞,被徹底遮住。
·
“警官先生,我們到了。”
帶著白色手套的司機回過頭,淡紫色的眼睛掃了坐在後座上的景光一眼。
深夜的街道上,行人寥寥。
土黃色的出租車緩緩停在路邊。
在暗黃色的路燈下,連帶著波洛的招牌,好像也顯得模糊不清。
諸伏景光緩緩收回視線,剛好和對方對視。
他愣了一下。
無論再看多少遍,他還是會覺得眼前這家夥和降穀零好像。
明明除了眼睛形狀、還有瞳色有些相似之外,這兩個人完全沒有其他類似的地方。五官、身形、衣飾通通都不同,可他偏偏對眼前這個司機,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理解、自己腦海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起。
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找到降穀零。
諸伏景光有些倉促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這輛車剛好停在、距離波洛隻有幾步遠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讓他在不下車的情況下,就看清楚波洛的狀態——
門窗緊閉,店內一片黑暗,一看就是早就打烊了。
既然如此,也就隻能在這個地方等到天明。
諸伏景光掃了一眼計價器。
“總共是800日元嗎?”
他痛快地付了錢,正準備下車,駕駛座上的司機忽然開口——
“警官先生,那些人是您的同事嗎?”
這位司機先生此時正好奇地湊到窗前、望著窗外。
“?!”
什麼同事?
諸伏景光愣了一下,順著對方的視線朝外看,隻見在波洛咖啡廳對麵的巷口,停著兩輛黑色小轎車。
乍一看,這兩輛車平平無奇,但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兩輛車的車牌號碼——
白底綠字。
品川33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