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的三人被喊住,一同停下了動作。
苟旬昨夜吃了李邀一個大虧,還記著,這會麵上客氣恭謹,實則是在趕人:
“我們要去與東方仙門的諸位弟子彙合,李邀修士難道不要去找北方仙門的弟子?”
李邀顯然是沒有她說的這個意思,回答言簡意賅:
“我需要你們之中會侍弄靈植的那個,她留下,你們可以走。”
苟旬臉色微微一僵,語氣也差了些:
“你們北方仙門難道沒有靈植師?為何要搶我們的人?”
李邀答的直白:“我們北方修士向來不喜歡當弱者,所以極少有人修這一道。”
謝靈聽到這話,自然是很不高興,而這涉及本身所修之道,便是不辯駁也得辯駁一次:
“弱者?為何為人非要做強者?我倒覺得身為靈植師的生活很是愜意安寧,這樣就足夠了,不是每個人都向往所謂的強大。”
李邀性情冷又傲,萬萬不會在一句話上妥協:“你隻是沒能嘗到強大的美妙滋味,才會這樣說罷了。”
豈有此理!
秦宜差點被她氣翻,這北方仙門的弟子怎麼如此討厭,狂妄,自大!
而謝靈微微蹙眉,衝動之後,便冷靜了下來,道:
“不,你所謂強大的美妙滋味,是建立在殺伐之上,但對我而言,殺伐之道與我走過路的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意味著勞傷過度,不得安定,我已過夠了那樣的日子,無需再多體驗。況且,我們的經曆不同,故使想法不同,就不要試著說服對方了。 ”
李邀少有落入下風的時候,雖然她向來不愛跟人拌嘴,但那種強勢的想要碾壓一切的心理,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她不懂說服,但未嘗敗績。
而這一次,李邀落了下風。
因為對方是個性情極平穩的人,東方仙門多是這樣的修士,總是顯得善解人意,凡事可以通融,但一番話下來,又往往憋的人無話可說。
李邀的前輩們就是如此從他們手中一次次吃虧的。
他們稱之為精滑,詭辯,而東方仙門弟子儘是這般。
李邀抬手,不由按住了劍柄,在謝靈三人不約而同麵色微凝時,她又將手鬆開了:
“不說便罷。”
“現在可以走了嗎?”
?!她怎麼不生氣拔劍?
秦宜渾身升騰起的提防一下落了個空。
她手上死死捏緊的符籙也變得多此一舉。
苟旬臉上浮出一絲疑色,仍在警惕,紙扇上不斷彌漫出重重霧氣。
謝靈縱是使儘全力,也敵不過李邀的一擊,她方才說話是衝動了一些,但並不後悔。
而她先一步就揣度過李邀的秉性,若她是一個性情桀驁,不講道理的劍修,那謝靈自會再三勸慰己身冷靜,言行上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越矩。
可李邀一看便不是。
所以謝靈與她的態度,就應對著鬆弛了幾分。
謝靈猜的沒錯,李邀雖然性子裡有霸道的成分,倒不屑於欺淩弱小。
在她眼中,謝靈這人有著東方仙門修士特有的精滑,但也不至於生厭。
“沒有我在,你們應對這山洪多為艱辛,若與我一道,抵擋便輕而易舉。”
李邀照舊語氣冰冷,但沒有高高在上之感,旨在通述自己所需:
“而我要摘得這秘境之中的所有靈植,這就需得你們的靈植師輔佐了。”
謝靈與秦宜,苟旬對視了一眼,見彼此眼中的提防之意漸消,便開了口道:
“好,那便一同上路吧。”
秘境的範圍並不大。
當然這是有李邀用劍開路的原因在,謝靈三人腳程加快,不到半日,便碰見了第一撥東方仙門的修士。
他們正是容法門弟子,其中還有兩三個青田門的與其他小門派的。
同門見同門,兩眼淚汪汪。
見到謝靈這張熟臉,青田門弟子哭天喊地撲了過來,但謝靈第一時間卻沒認出他們誰是誰,因為他們都成了實打實的泥人兒。
容法門的幾個人也不遑多讓,渾身泥漿,衣衫濕透,寬袖與下袍因為太過礙事,一個被擼了起來,一個被兜起來掖在腰間,打遠一瞧,活像個蓬白的蒲公英。
再帶上一頂笠帽,草繩緊緊勒住下巴,顯得他們十分接地氣,全然沒了第一次謝靈在容法門時見到的仙儀雅態。
秦宜可不怕容法門的人,見到這一幕當場笑爆:
“哈哈哈哈,你們乾嘛打扮成這樣,是要下地插秧嗎!”
容法門弟子本來就夠狼狽的了,被她這麼一笑,頓時窘迫羞紅了臉:
“笑什麼笑,我們這是方便抗洪!”
“讓她笑吧,待會看她還笑不笑的出來。”
一位容法門弟子冷哼一聲,想扳回一城,但當目光騰挪到秦宜身上,不可避免瞥到了一旁的李邀。
她臉色從尚有血色,變得霎那間僵透,吐詞因為極端恐懼,突然激動到磕巴不清:
“李、李邀?!你怎麼會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