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這年的冬天異常的寒冷,寒風刺骨,雪花漫天飛舞,入目之處皆是一片白色。路上行人來往匆匆,不時能聽見報童的吆喝聲與汽車的鳴笛聲。
“號外!號外!國軍沈陽大捷!”
“號外!號外!國軍沈陽大捷!”
陸府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汽車。大門敞開著,穿著光鮮亮麗的太太小姐先生們從善如流的朝裡走去。
今天是陸府小姐,陸老爺的獨生女十六歲的生日。
陸府靠藥材發家,哈爾濱的藥材鋪十家裡有八家都姓陸。
中醫近些年來雖受到西醫的衝擊,但老一輩的人還是更信中醫。作為哈爾濱最大的藥材商,哈爾濱商會的副會長,哪個又敢不給陸老爺麵子。
更彆提他那千嬌萬寵的獨生女,還與哈爾濱財政局局長的兒子早有婚約。
下人們腳步匆匆,深怕出錯。可這越是小心,越是容易出差錯。
隻見那擺放著整齊香檳酒杯的桌子,被人輕輕一撞,酒杯頓時搖搖欲墜,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全都散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管家穿著長袍,聽見聲響,三步並作兩步走來,沉著臉讓人來打掃。
“昨個我就說過,萬事小心,你可倒好,竟是將這酒杯全給撞碎了。”管家站在那,看著眼前低頭不語的下人,心中越發惱火。
隻見那人低著頭,看不清麵容,彎著身子告饒道:“我這就去重擺,還望管家老爺原諒則個。”
管家看了眼大廳裡的擺鐘,擺了擺手,示意他快去。
陸夫人正在女兒陸萍萍的屋裡坐著,十六歲是女孩成人的標誌,馬虎不得。
她身子弱,這些年來也隻得了一女,如嬌似玉的捧在手心裡寵大,舍不得孩子受一點委屈。
陸萍萍正在穿衣服,衣服是兩個月前就定好的,從上海那邊運來,最為時髦的洋裝。
她抬起白藕似的胳膊,傭人們都圍著她,正幫她穿衣服。
陸萍萍哎呀一聲,撒嬌似的抱怨道:“疼,衣服掛住頭發了。”
陸夫人直起身子,走上前去瞧了瞧,沒好氣道:“你個嬌氣鬼,非要穿洋裝,不肯聽娘的。要我說,穿旗袍多好看,你偏是不聽。”
陸萍萍撒著嬌道:“娘~,我就喜歡洋裝,我的頭好痛,快幫我把頭發取下來。”
陸夫人指使傭人去取剪刀,陸萍萍的頭發太長,平日裡保養的好,總是舍不得剪。
一綹頭發這會跟這洋裝緊緊地纏在一起,解又解不開,隻好用剪刀。
陸夫人知道女兒嬌氣,見她還在動,便嚇唬她道:“快彆亂動,仔細被剪刀剪成禿子。”
陸萍萍愛美,被她一嚇唬,仿佛被人用法術定在那,害怕道:“我才不要當禿子,多難看啊,娘,我不亂動,你可千萬不能剪壞了我的頭發。”
陸夫人小心翼翼的將那綹頭發剪下,傭人趕忙上前繼續給陸萍萍整理衣服。這粉色的裙子極為挑人,需得那膚色極為白皙的人穿著才顯好看。
光是麵上白可不行,最好渾身上下都像那剝皮蓮藕似的白。
陸萍萍照了照鏡子,特彆仔細的瞧了自己的頭發,這才轉過身笑了起來。她一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讓人想起春天的公園,鮮花開滿枝頭,忍不住也想跟著她笑。
“娘,你瞧,我穿著可還好看?我就是不喜歡穿旗袍,我這樣小旗袍得等到我25歲以後再穿才適宜。”陸萍萍挽著陸夫人的胳膊,反駁道。
陸夫人拿她沒法子,隻是用手輕輕的點了點她的腦袋,無奈的說了句:“你呀,滿肚子的歪理,真不知道像誰。”
陸萍萍不服,頭一歪,沒骨頭似的倒在陸夫人肩上:“像娘啊,大家都說我最像娘了。”
陸夫人被她逗笑了,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來給她的成人禮物。
“你今天過生日,這是娘送你的成人禮物,打開看看,瞧瞧可還喜歡。”
陸萍萍打開後發現是一條祖母綠的手鐲,她眨眨眼睛,臉上綻放出笑容:“謝謝娘,娘送我什麼我都喜歡。”
陸夫人親自將手鐲給她戴上,這是她成婚時的嫁妝,以前她的母親也是這樣給她帶手鐲的。
陸萍萍戴好手鐲,抬起胳膊,在陽光下晃了晃。這翠綠的鐲子,襯著她的手越發的白皙。
陸夫人覺得,日子從未這樣平靜過。前幾年與日本人打仗,一家人都過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打走了日本人。國軍又與紅軍打起來,好在哈爾濱這些年來還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