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國卻說:“到了你就知道了,兒子,等到了地方你要乖點,彆隨便亂說話,記住了嗎?”
見他說的神神秘秘,倒是挑起了趙雲清的好奇心。
一大一小推著車繞著圈子,趙雲清這才知道臨川鎮上還有這麼破落的地方,周圍雖然還是泥瓦房,但比茅草屋也好不到哪裡去。
巷子也變小了,趙建國不得不更加小心,免得車子撞到旁邊的牆。
很開,他的車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下。
趙雲清好奇的站起身,瞧著他爸叩叩叩三下,束手就在門口等著。
許久,屋裡才傳來聲音:“是誰。”
“我,趙建國。”
聽見他的回答,門栓被卸下,那兩扇木門被打開,露出一張乾癟的老臉來。
趙雲清已經從車上爬下來,正抬頭去看,卻正對上一雙白色的瞳孔,嚇得他忍不住藏在他爸身後。
下一刻,趙雲清才反應過來,那不是白色的瞳孔,大概是老人得了白內障,所以眼珠子看起來是白的。
他心生愧疚,連忙走出來:“爺爺好。”
“你還帶了人過來。”老人皺了皺眉,揮手道,“算了,你們進來吧。”
等兩人進了門,趙雲清打量著小小的院子,雖然主人視力不好,但這小院子倒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角落處用破瓦罐破花瓶種著蔥薑蒜,看著還彆有一番趣味。
“吳叔,我正好來鎮上交公糧,想著順道來看看你。”趙建國開口道。
老人隻是擺了擺手:“沒死,活得好好的,你以後也彆再來了。”
“吳叔……”
老人打斷他的話:“我說過了,當年的恩情你早就還完了,現在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還怕什麼,倒是你彆惹了一身腥。”
“後頭的年份不好,你要小心。”
“我不信這個。”趙建國這麼說。
也不聽老人的話,進屋就開始收拾起來,發現壞了的桌椅板凳就給修了,還上屋頂修了瓦。
老人無奈的歎了口氣。
驀的,他那雙白珠子看向屋內的小孩,即使視力很差,他也精準的判斷出孩子的位置。
趙雲清被他這麼一看,下意識一個激靈。
【宿主,你遇上大神了。】
趙雲清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你眼前的是個神棍,有真本事那種。】
【係統建議你抓住機會,直接拜師學藝。】
【有專家教導,掌控精神力不是夢,拋棄無差彆許願,走向定向玄學。】
趙雲清眨巴了一下眼睛,心底更好奇了,這世界居然還有真的神棍,不過他這個特殊都能存在,神棍似乎更加合情合理。
“你不害怕嗎?”老人忽然開口問道。
趙雲清搖了搖頭,走近了一些:“爺爺,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嗎?”
“爸爸?”
老人有些詫異,凝神想看清一些。
趙雲清乖乖的走到他跟前,心底好奇的想,既然神棍是真實的,那能不能看透他的來曆。
看透了,是不是會替天行道?
“係統,萬一老爺爺替天行道,要給我驅邪怎麼辦?”
【放心,天底下的和尚道士一起出手,都拿你沒辦法,你是有正經戶口的人。】
趙雲清頓時放心了。
“伸出手讓我看看。”老人開口道。
趙雲清想了想,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老人乾枯粗糙的手心。
小孩兒被養得極好,小手肉嘟嘟,軟綿綿,張開後手背還有五個淺淺的窩。
老人撫摸著他的手骨,約摸越是眉頭大皺,心中驚疑不定。
“爺爺,怎麼了?”趙雲清好奇的問。
就在這時候,趙建國從屋簷上下來了,一看兩人的狀態就大皺眉頭。
“吳叔,你不是答應我不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嗎?”
趙建國走過來,將兒子的手拉出來:“說年份不好的也是你,既然不好你還弄這一套,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吳老頭也不生氣,隻盯著他問:“這孩子你從哪兒找來的?”
趙建國一頓,拍了拍孩子的腦袋:“去旁邊玩,我跟你吳爺爺說說話。”
趙雲清乖乖的爬到一邊看蔥薑蒜,一雙耳朵豎得老高。
“我還沒瞎的時候給你算過一卦,你注定命中無子。”吳老頭擰著眉頭。
趙建國咳嗽一聲:“噓,小聲點,雲清不是我親生的,是我從山裡頭撿到的。”
他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公安也找不到孩子的父母,我瞧著他合眼緣,就索性收養了。”
“這孩子長得好,聰明可愛還懂事。”
趙建國笑起來:“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覺得自己生一個也沒他這麼好。”
“原來是這樣。”
吳老頭還是覺得奇怪,即使不是親生的,但他曾經算過趙建國的命,那就是注定連養子都是收容不住的。
“建國,你還記得三年前我說過的話嗎?”
趙建國臉色一肅,他是讀過書,當過兵的人,是堅定社會主義科學館,絕對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的。
當時他廢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將老爺子安頓在這個破屋子裡,老爺子卻拉著他的手說了一番話。
這三年的時間,老爺子說過的話一一應驗。
“你還是不信嗎?”
趙建國點頭,又搖頭:“吳叔,我承認你預測的很準,但其實這是你根據國家發展,社會局勢推測出來的,跟你算卦的步驟壓根沒關係。”
“我心底是感激你的,要不是有吳叔的話,□□那會兒我指不定也扛不住,金水大隊也會餓死人。”
“多虧有你的話警醒,這兩年收成不好,但隊裡苦是苦了點,但一個人都沒餓死。”
“我替金水大隊全部社員謝謝您老。”
吳老頭連連搖頭:“朽木不可雕。”
“是是是,我是朽木,老爺子,就當我這塊朽木求求您了,您老可千萬彆再玩封建迷信這一套,今年局勢不太對,到時候又把你拉出去□□。”
趙建國苦口婆心的勸說。
吳老頭隻說:“我心裡頭有數,再說了,除了你,現在誰會上我這門來。”
如今他早已不是名動北京的那個人物,落魄到臨川鎮蝸居,附近都是破房子,能搬走的早就搬走的,沒搬走的也忙於生計,誰會關注他。
“您老知道就好,剛才我見您水缸空了,我挑滿了再走。”
小院裡是有井水的,平時老爺子不出門都是直接用井水,但他們這塊的井水味道發苦,趙建國來了,肯定不能讓他這麼湊活。
趙建國不知道的是,他一走,老人又招手讓孩子過去。
趙雲清走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
老人彎下腰,又開始伸手摸他的臉,耳朵,鼻子,嘴巴,肉嘟嘟的下巴都沒放過。
“爺爺,癢。”趙雲清忍不住躲了躲。
吳老頭停了手,笑著問:“你叫趙雲清,是你爸給取的名字嗎?”
趙雲清搖了搖頭:“我本來就叫這個名,忘記是誰給我取的了。”
“這名字好,歸路橫玉驚鸞,叫雲清似水,悠揚天末。”吳老頭感慨了一聲。
趙雲清驚訝的瞪圓眼睛,他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還大有來頭。
忽然,老頭彎下腰,盯著他說了句:“雲清,你的歸屬就在趙家。”
趙雲清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要倒退。
吳老頭卻繼續說:“當初我跟你爸說,他這輩子注定命中無子,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雖有三女,卻無人送終,可他總是不信。”
“相識多年,老夫也不希望他落到晚景淒涼的下場。”
趙雲清心底咯噔一下,忘記了掙紮。
“你胡說,我媽活得好好的,大姐二姐三姐都很好,我爸才不會這樣。”
吳老頭笑起來:“這個世上,為非作歹者長命百歲,積德行善者不得善終,不公之事比比皆是。”
“趙家那三個姑娘,天生便是福薄命苦,緣慳命蹇的命格。”
“命由天定,不得不信。”
趙雲清一個字都不信,一把打開他的手:“爸說得對,你這是封建迷信,我不聽我不聽我才不相信。”
什麼福薄命苦,爸媽開明通透疼孩子,三位姐姐肯定會一輩子和和美美。
係統肯定看錯了,這老頭算命不準,要不然怎麼會落到這地方。
吳老頭見他維護家人,不怒反喜:“你不信就對了。”
“不信才能破命而出,趙建國不信,才會有你這個兒子,你不信,才能蔭蔽父母,照顧姊妹,這樣好,這樣很好。”
他忍不住朗聲笑起來,萬萬沒想到在這樣的小地方,居然遇到能破命之人。
要是他還年輕,真恨不得收入牆內,好好培養,隻可惜——
想到自己的處境,吳老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趙雲清擰著眉頭看他,覺得這老頭神棍肯定是神棍,但八成是不太靈。
吳老頭沒再說什麼,一直到趙建國挑滿了水,準備帶著孩子離開,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塊平安扣。
“給孩子的見麵禮。”
“這我不能要。”
吳老頭笑著說:“隻是塊破石頭,讓孩子帶著玩玩。”
趙建國一看這平安扣,玉質很差,看著確實是像石頭做的,不值得什麼,這才讓孩子收下。
趙雲清不隻得不情不願的收下了。
離開院子,趙雲清坐在車子上,忍不住說了句:“爸,我覺得那位老爺爺神神叨叨的。”
“阿清,你吳爺爺以前受過罪,所以才會這樣。”趙建國解釋道。
“咱們隻當沒聽見就成,他愛說就讓他說去吧,終歸沒彆人聽見。”
趙雲清不說話了:“爸,咱們快回家吧,我想早點回家。”
趙建國原本還打算帶他去買跟棒冰嘗一嘗,但孩子一直纏著要回家,無奈,父子倆就趕緊往回走。
路上,趙雲清緊緊握著胸口的平安扣,一心想快點見到姐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