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還會心疼女孩子了。青丘夫人和青丘之主對了個看戲的眼神，青丘之主無奈歎氣。
身為醫者的宿棠月能夠看出兩個人到底發生到哪一步，他們如何看不出來，不過是逗逗孩子罷了。
“爹，那個瞎子呢？”曲泠趕在自家爹娘開口調侃之前先搶話發言。
出於葉韶的意料，崔之風並沒有過來搞事情，而是借故身子不舒服，在客房裡休息。
葉韶微微皺眉，曲泠側眸看著葉韶，伸出小指勾了勾她的手，表示安撫。
葉韶被勾得手心發癢，把手握拳放在背後，不讓曲泠碰。
曲泠伸出的手落空，乾脆用尾巴繞她的手腕，被葉韶偷偷瞪了一眼，曲泠扭頭裝沒看見。
青丘夫人看底下這對小朋友的互動，笑得眼睛彎彎，“小泠，彆欺負彆人小姑娘。”
我欺負她？
我有這本事？
曲泠心裡直呼冤枉，正欲抬頭分辨，卻見自家父母溫柔縱容的笑顏，微微一怔。
他已經三百多年沒與父母相見，即便知是幻境，卻也難以清醒割舍，不自覺地沉溺進去。
曲泠嘴角拉平了，一種苦澀的疼痛漸漸攥住他的心臟。
突然，尾巴尖被少女柔軟的手指反握住，葉韶背後在捏他尾巴尖，麵上卻不顯，無辜笑道。“二位仙君，我一個外族人，在這裡吃飯是不是不太妥當呀？要不我也去客房回避一下？”
整個大殿，隻有青丘主君夫婦二人。
“有什麼不好的。”青丘夫人笑，“隻是簡單給小泠辦個家宴接風洗塵，你客氣什麼。”
“你在，他心才在呢。”她親熱地衝著葉韶眨眼睛，“你要是不在，小泠吃飯估計都吃不好。”
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葉韶想。我不在他肯定要擔心我背著他搞事情，你是不知道他衝進來阻止我用洗星時有多快。
“我沒有。”曲泠被說得耳熱，悶著頭來到桌邊坐下，“吃飯。”
曲家沒有食不語的規矩，青丘夫人一會給曲泠夾菜，一會幫葉韶盛湯。
見葉韶吃得慢，還拉著她的手操心，“小葉年輕人就要多吃一點，女孩子有點肉才會好看。”
青丘夫人的手很暖，葉韶默了一瞬，才慢慢地抽回手，捧住了飯碗，“好。”
在她尚且模糊的年幼記憶裡，也有溫暖的手替她盛湯。在後來無數的夜裡，被她反複咀嚼咽下，又強迫自己去聽母親摟抱著玩偶哼唱的輕聲細語。
真與假的界限由人評定，年幼的她不過是不被選擇的那個選項。
葉韶垂眸，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她借著扒飯的動作去看曲泠，少年果不其然麵上心事重重，每一口飯都咬得極其用力，就像是和米飯有仇一般。
“怎麼了小泠？”知子莫若母，青丘夫人發現曲泠的異常並不難。
“沒什麼。”曲泠搖頭，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娘，現在是什麼日子來著？”
？這孩子，追女孩子追傻了？
青丘夫人疑惑地看了曲泠一眼，報出了一個妖曆日期。
葉韶在心裡快速換算一下，驚覺她說的時間和現下時間一模一樣。
曲泠擱在飯桌下的手握成拳，又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幾個問題。
青丘夫人眉間疑問更濃，但還是一一作答。
拚湊了她的回答，這個姑且被稱作幻境的設定被漸漸補全。
在這裡，並沒有發生三百年前的滅族魔禍，而是被青丘主君險之又險地解決了進犯，青丘又延續了三百多年的和平至今。
而曲泠是一年前動身去人間曆練的，結果回來時還帶了個小姑娘和關係好像不太好的瞎子人類。
美好地像一個夢。
——隻是夢嗎？葉韶擰眉。
這次的劇情她並不清楚，但係統說過，這次的章節叫《畫靈犀》。
一定和畫有關。但是從回到出雲村開始，除了林家那滿牆的掛畫和崔之風的絮絮叨叨以外，並沒有什麼和畫相關的因素。
陣眼，在哪裡？
“不過還好，那次魔禍被你爹打敗了。”青丘夫人笑著歎息，“真是好險，感覺有若神助一般。”
“寶刀未老啊。”青丘之主也笑。
邊上的曲泠坐得很直，他不再說話了，捏著筷子的手青筋暴起，幾乎要把筷子給捏斷。
騙子。都是假的。
這句話幾乎是生生剌開他的心口的血肉，用淋漓的劇痛告訴她，這是被悉心構建出來用以迷惑他的偽像。
突然，青丘夫人的手覆蓋上曲泠的手背。
曲泠渾身一顫，暗金的眸子一下定在她的臉上，裡麵是她陌生的警惕與恨意。
他的親生父母已經死在了三百年前的魔禍之中，死在他要啖其肉寢其皮的魔族的手上。
眼前的偽像不過是阻止他的絆腳石，應該被斬於濯月劍下。
“小泠？”
那偽像用擔心的眼神望著曲泠。
她唇角笑意溫柔又擔憂，“你...在外麵，是被欺負了嗎？”
不然如何能有這麼悲傷又鋒利的眼神，像是被拉到了極致的弓弦。
除了擇人而噬，那就隻剩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