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曲泠拿尾巴繞緊她的手腕,不讓她到處亂摸,“而且隻有我一個人在走吧。”
葉韶東張西望,“我怕黑的哎——”
話音剛落,眼前豁然開朗。
其實說豁然開朗不是很準確,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隻是築基期的眼睛適應了黑暗,能夠看見這是一片通過小道與外界相連的巨大地下洞穴。
葉韶眯起眼睛,隻能看清有彎曲纖長藤蔓從穹頂垂落,飄搖披拂。
空氣中有一股冷冷的水汽,冷冽又清新。
“不知道還在不在...”曲泠自言自語著,抱著葉韶往裡麵走。
“啊。在這裡。”黑暗中,曲泠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
隨後是入水的漣漪聲。
清冷水汽一下子泛上來,葉韶下意識打了個寒戰。毛茸茸的狐尾繞在她身上,像是在安撫她。
曲泠涉水走了一段,他沒有用妖力去隔絕水汽,那冷意也似乎影響不到他,步伐平穩而堅定。
葉韶單手摟緊了他的脖子,伸手把其他幾根狐尾撈到懷裡,“彆弄濕了。”
曲泠好像笑了笑,用下巴蹭蹭她的發頂,“嗯。”
他抱著葉韶,走上了巨大寒潭中間矗立的小塊平坦山石。
山石不大,隻能堪堪夠兩人並肩舒展躺下。
“看好了。”曲泠低聲說。
隨後濯月劍出鞘,帶著一道雪亮霜光穿過層層垂下的藤蔓,將底下洞穴一瞬間照得亮如白晝。
下一秒。
瑩瑩微光從藤蔓間飛起,泛著柔和的綠色,如漫天星辰。
葉韶呆住。
溫柔光暈星星點點,猶如從草木、從花葉,乃至從石垣內部漸漸氤氳而出,葉韶甚至有錯覺,在這裡,萬事萬物的本身有著自在的光明。
幽深潭水深不見底,但是有漫天流螢的時候,漆黑就成了最好的幕布,將那細碎的光也映在了水底。
清夢壓星河。
曲泠將葉韶放下,自己坐在了山石上,朝葉韶張開了手。
葉韶很自覺地靠過去。
曲泠把她摟住,讓她枕在自己肩膀上。
兩人無言地看著搖曳著閃爍散開的螢火,像是天河散入人間,給僅有的二位觀眾上演一場夢幻又盛大的美夢。
“冷嗎?”曲泠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這場夢境。
葉韶搖搖頭,也跟著放輕了聲音,“好美。”
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象。
曲泠尾巴晃晃,語氣裡帶了輕微的炫耀,“這是我小時候發現的地方,誰都沒有帶進來過。”
“我是第一個嗎?”葉韶明知故問,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得意。
“你是最後一個。”曲泠說。
葉韶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好像是要把我滅口前的宣言。”
隻有死人才是最好的保密者來著。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一起笑了出聲。
少年人清朗的笑聲交織著,伴著輕微的浪濤聲,在石穴裡回蕩。
螢火紛飛。
曲泠抬手,捉了一隻螢火蟲遞給葉韶。
葉韶拍拍他的手腕,用眼尾瞥他,“這也是蟲子。”
細微的柔光下,少女的嗔怪也變得像是在撒嬌,眼睛亮晶晶的,隻看著他。
曲泠手一擲,那螢火重獲自由,晃晃悠悠回到了光點群中,像一條星河緩緩流淌而過。
“彆拿這隻手碰我嗷。”葉韶警告道,呼吸卻親密地噴在曲泠頸側。
曲泠從善如流,狐尾繞在她腦後,將她在自己身上扣得更緊了一些。
“阿音,今天為什麼不理我?”他笑著問。
葉韶想彆開臉,但是被狐尾蹭在臉上,沒能如願。
隻好自欺欺人閉上眼睛,“我睡著了,勿擾。”
“阿音,我惹你不開心了嗎?”曲泠沒有強迫她睜開眼睛,隻是湊得近了些。
葉韶甚至能感覺到他睫羽翕動時帶出來的微風。
“我昏迷了。”葉韶油鹽不進,“有事請留言。”
“阿音...”曲泠喃喃著她的名字,將腦袋抵在她的頸窩撒嬌一般地反反複複蹭,“不要不理我。”
但是與他示弱的語氣和動作不符的是,狐尾不自覺地將葉韶繞緊,將她圍得密不透風。
葉韶被勒得有幾分難受,她睜開眼睛想說話,曲泠也若有所覺地抬起臉。
葉韶一下落進了比底下深潭還要寒涼幾分的暗金色妖瞳裡。
分明有溫暖螢火星星點點,卻一絲也沒暖熱他的眸子,像無光的冷夜,深處暗流洶湧。
“你答應我的。”曲泠一字一句說。
冷夜裡蟄伏著偏執又危險的野獸,朝她一點點咧出尖銳獠牙。
葉韶呼吸微窒。
下一秒,那妖族特有的固執偏激消失不見。
曲泠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臉,暗金色眸子濕漉漉的,像是被人拋棄的英俊的小狗。
“阿音,我真的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