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葉韶的眼睛後,他又深呼吸一下,放緩了聲音,“抱歉。”
葉韶安靜地看著他。
“我想抱一下你。”曲泠說。
葉韶很大方地靠過去,少年的身軀有些僵硬,於是她主動環住他的腰,給自己找了個舒服姿勢窩在他懷裡。
曲泠手臂垂下,有些不自然地撫在她脊背上,隨後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一樣,猛然用力將她鎖住。
葉韶被勒得有幾分不舒服,還沒開口,曲泠就垂首下去,將自己臉埋在她頸窩裡。
鼻梁碰到了她之前被咬出的傷口,葉韶嘶了一聲。
隨後,灼熱的指尖撩起她用來遮住過痕跡的長發,突然露出的那一小塊肌膚被山風吹過,有幾分涼絲絲的,葉韶微微瑟縮了一下。
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曲泠,他猛然埋首下去,用力啃咬上她的脖頸。
葉韶剛要喊痛,曲泠的指節就塞進了她的嘴裡,使勁抵在她的虎牙上,奇異的花果香氣馬上就彌散開來。
他的血好似有魔力一般,脖頸上的銳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甚至變成一種讓人心裡發癢的小貓爪子撓人般的刺痛。
狐妖比常人要更加粗糲的舌舔舐過傷口,葉韶不自覺仰頭,柔軟狐尾纏在她的腰上,將她按得更緊。
於是就能夠感受到彼此更加劇烈的心跳。
曲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現出了半妖的姿態,他喘息著從她頸窩裡抬頭,呼吸濕潤潮熱地燙過葉韶的耳垂,眼底又帶著翻湧著的情緒,“阿音。”
葉韶伸手去推曲泠的臉,聲音有幾分底氣不足,“這裡會有人...”
天知道他什麼毛病,想要親近的時候總是不看場合。
“不會。”狐尾繞著她的手腕拉開,曲泠湊過去輕吻她的唇角,“他們最近不敢靠近山林的。”
“那還有山神...”葉韶被燒得腦子發昏,她努力抓住自己的清明,“老婆...”
“哪裡是什麼山神。”曲泠嗤笑,隨後銜著她的唇瓣反複吮咬,“那就是楊柳。”
葉韶其實也猜到了,但這話由曲泠說出來還是有幾分唏噓,“她可真是活雷鋒。”
明明守護了生靈這麼久,但是無人知曉她真正的身份,而是給她冠與了一個山□□號。
“活雷鋒?”曲泠沒聽明白,不過他也習慣了葉韶時不時的胡言亂語,“人類不都這樣。”
暗金色的眼底裡有著情/欲滾燙,又有一種濃黑的怨恨在聚集,“寧願去另起個名頭,也不承認妖。”
比如被魔族屠戮殆儘的青丘,竟然已經鮮少有人知曉它覆滅的真相。
“不是的。”葉韶心裡一緊,她捧住曲泠的臉,主動去吻他的唇,“那是壞人,和不這麼好的糊塗的人。”
世間門的人說是獨立的生命,但又生於人與人的關係之中,其間門錯綜複雜的信息與所謂常識,構成了一個完整的人。
比起妖來說,人類習慣於活得糊塗而曖昧,給萬事萬物留出一段灰色的空間門。
話絕不說儘。
曲泠沉默下來,和她慢慢地吻了一會,才稍稍偏過一點頭,“我知道。”
“阿音。”曲泠喊她的名字,把她抱起來,讓她麵對著他坐在他身上,和她額頭相抵,“我隻是...”
他嘴巴張了張,又咽了下去,最後變成一聲苦笑。
“突然聽見青丘,有點激動。”曲泠聲音低低的,“阿音。”
他一聲聲地喊著她的名字,手指輕輕地捏著她的後頸,“不管怎麼樣,你不要怕我。”
葉韶有些茫然地抬眸,杏眼裡麵還有些柔軟的水光,“啊?”
曲泠搖頭,隨後又輕輕地親吻她的唇瓣,“再陪我一會。”
狐尾溫柔地攏住少女,像嗬護住某件易碎的寶物。
“如果以後我變得不像我,”曲泠的話語幾乎聽不見,“你不要走掉。”
他無法抵賴自己剛剛心裡湧上的暴戾情緒,他近乎是用了所有的理智才克製住自己,不受控製變長的犬牙甚至刺破了自己的牙齦,弄得他滿嘴血腥氣,才勉強沒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應天宗也是害死青丘全族的凶手之一,而屬於應天宗的兩個弟子正好端端坐在他麵前,用閒談的口吻提起他死也不敢遺忘的家鄉。
理智告訴他,這件事與他們無關。
而他骨子裡燃燒著的憤怒又在叫囂著要他宣泄,他幾乎要被逼瘋。
漆黑嘈雜情緒如扭曲線條深深捆紮住他的心臟,勒進滾燙的血肉,譏笑著他分明是妖卻又要披上一張無害的皮囊。
其下分明是不通人性的怪物。
“如果你走掉...”曲泠親親葉韶的耳尖,“你就殺掉我。”
他不想變成那入魔的妖,成為不像自己的隻知道殺戮的妖魔。
葉韶安靜抬眸,她看見少年眼底裡濃鬱而不自知的絕望與無助。
他看著她,看著拴在他頸上能輕易取他性命的繩索,卻用著溺水之人望著水麵上漂浮著的蘆葦的祈求神情。
葉韶沉默片刻。
隨後輕輕吻上了他顫抖著的眼睫。
“知道了。”葉韶說,“我會殺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