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笑起來，很溫馴地坐在了椅子上，仰頭看她，“阿音再說一次。”
葉韶愣了一下，在桌子上身子一擰，坐到了曲泠正對麵，自然垂下的腳落在曲泠雙膝間，輕輕地晃著。
她俯下身，捧住曲泠的臉，“你究竟是怎麼了？”
曲泠正想說沒怎麼，又被葉韶打斷，少女眼神嚴肅，“我會擔心你。”
他眨了眨眼。
少女身形纖細，像是要溶在光裡一樣，偏偏眉與睫都極黑，帶著無法忽視的重量感。
她在認真地注視他。
這個認知讓曲泠忍不住歡欣，但是又帶來將心臟攥著墜落下去的巨大的即將失去的預感。
當葉韶欣喜地小跑進這間小房間時，他才猛然意識到，屬於葉韶的家鄉，屬於葉韶的歸處，並不是這個世界。
她應該坐在平整的四角床上，而不是睡在掛著紗帳的拔步床裡。她應該穿著那些被稱作連衣裙的衣服，而不是穿著繁複的寬袍大袖。
葉韶推開這扇窗，應該吹到的是來自於車水馬龍鋼鐵森林的風，霓虹燈連綿閃爍的地方才是她的家鄉。
她是比他流離更遠的異鄉行者。
曲泠從未過分掛念過青丘，因為他隻要死去，他的一切都會被收回這片沉默的山林。
他不會，也絕無可能離開青丘，他就是青丘本身。
但是阿音呢？
阿音甚至不是她真正的名字。
脆弱的人類很容易死掉，就像掐滅一盞燈一樣。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她在死前，也許再也回不到她的家鄉了。
曲泠垂下眼睫，避開葉韶的注視。
他握著葉韶自然搭著的手，送到唇邊反複親吻，眼底濃鬱暗色蔓延。
即便如此，他也不會送她回去的。
因為阿音答應過她的。
“老婆你說話，你不說話我害怕。”葉韶不滿地抱怨了一聲，垂落的腳尖輕輕踢著曲泠的膝蓋。
曲泠順手把她的腳腕給握住了。
葉韶：“謝謝你我的老婆，我現在更害怕了。”
說著害怕，她注視著曲泠的眸子依舊帶著笑意。
曲泠抬眸，慢慢地也笑了。
隻不過那個笑不太溫暖，也不是很明亮。
“阿音，你想回去嗎？”他問。
葉韶啊了一聲，“不回去嗎？你不是還要取劍嗎？還是說你去報仇然後把我關這裡？”
她眼神警惕，用手指戳他的眉心，“小夥子，還沒放棄小黑屋呐。”
曲泠微怔。
葉韶說的回去，是屬於他的世界。
看見曲泠的表情，葉韶皺眉一想，終於明白小同誌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失笑，用力捏捏曲泠的臉，把少年清俊的五官捏成滑稽的形狀，“你又犯病了？”
笑意突然如春日彩花一樣明麗灼人，在他臉上肆意綻放。曲泠微微挑眉，英氣的眉眼裡流露出幾分偏執和陰鬱，偏偏聲音依舊是溫和甚至是溫柔的，像是生怕嚇走機敏的獵物，“我有病？”
“可不是嘛。”葉韶絲毫沒有在意他毫不掩飾的注視，隨後得意一笑，“我和你說，還好我善解人意又長了嘴。不然我們要纏綿悱惻你追我逃插翅難飛個三十萬字。”
她語氣輕快，沒被擒住的腳踢掉了鞋子，大大咧咧踩在曲泠膝蓋上。
“我在哪裡都能過得很好。”葉韶說，“所以我沒有想過要回...我來的那個世界。”
驚喜一樣的答案，把曲泠砸得暈頭轉向，他唇角控製不住上翹，但偏偏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地想，阿音這樣的狡猾人類，確實在哪裡都能生活得很滋潤。
“但是呢——”葉韶還在說，賣關子一樣拉長了聲音，漆黑杏眼狡黠地瞥他。
比他更像一隻壞心眼的狐狸。
曲泠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他似乎知道葉韶要說什麼了，但又顫抖著不敢確定，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
“有你在的地方，是最好的地方。”葉韶說，“不管是哪裡，隻要你在，我就會很開心。”
說完這話，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自然地眨了幾下眼睛，撓了下臉頰，“小曲同誌，輪到你發言了，請不要冷暴力我...嗚哇！”
葉韶驚呼一聲，整個人被握著腳踝往下一拉，穩穩的坐在了曲泠身上。
少年呼吸淩亂熾熱，連帶著狂亂的吻，毫無章法地落在葉韶的肩頸，又渴求地上移，去尋找葉韶的唇。
“你是狗嗎曲泠！”剛剛進行完表白活動就被按著亂親的葉韶半羞半惱，往後一個勁地躲。
奈何身後是厚實的桌板，身前是少年灼熱的胸膛，她被禁錮小小一方空間裡，承受著雨點一般的親吻。
“好喜歡你。”曲泠說。他的眸子很亮，像是有什麼粘稠的，陰暗的東西從他身上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被葉韶滿不在乎地一腳踢開。
他再次變回了深林間颯爽自由的長風。
不顧葉韶虛張聲勢的掙紮，曲泠托著她的腰把她抱起，旋身走了幾步，將她按入柔軟被褥之間。
“曲泠！！”葉韶氣得喊他名字，臉上緋紅一片，眼底又是柔軟水光，於是落在曲泠耳朵裡就像是欲迎還拒的邀請。
而她確實也環住了他的脖頸。
曲泠俯下身含著她的唇瓣反複親吻，狐耳從發間探出，微微顫抖著。
葉韶被吻得不斷抽氣，偏偏又膽子很大，伸手去摸曲泠的狐耳。
曲泠身子一顫，目光瞬間變得更加滾燙，灼灼得盯著葉韶。
“看什麼看！”葉韶凶他，“沒看過美女啊！”
話還沒說完，被冷落的狐尾就紛紛擁上來，熱切地纏繞上葉韶的手腕與腳踝，再慢慢上移。
“也摸摸它們。”曲泠嗓子有些啞，暗金色眸子很亮，緊緊地凝視著麵色潮紅的少女。
“這也太多了...”葉韶小聲抱怨，手卻老老實實摟住了幾根狐尾，那幾根幸運的狐尾歡悅地繞上她的脖頸，又輕輕摩挲著她的耳側與臉頰。
曲泠輕笑著，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按住她的腰肢，像是怕她逃跑一樣，沿著她的脖頸朝下吻去。
葉韶身子猛得一彈，拚命叫停，“曲泠！！”
曲泠無辜抬頭，嘴裡叼著她襦裙的帶子，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帶著甜蜜的鉤子，像是咬住禮物盒絲帶的英俊小狗。
葉韶又羞又惱，乾脆一轉臉，把臉埋進了他的狐尾裡麵，“我不理你了！”
這就是默許了。
微涼的空氣包裹感傳來，隨後就是灼熱濕潤的親吻。
“隻可以親！”葉韶很沒有底氣地命令道。
曲泠含糊應了一聲，手指伸過來，撥弄開狐尾，按上葉韶緊咬著的下唇，“阿音，我想聽。”
你要不要臉啊！葉韶張嘴要罵人，曲泠的手指無比敏捷地滑進來，無師自通地勾弄著愛罵人的小貓舌頭。
少年的手指骨節分明，指腹有著練劍的薄繭，存在感十足到無法忽略。
葉韶罵人的話剛要脫口，立馬就變了味道，變成撒嬌一樣的哼哼唧唧。
她臉皮發燙，但是少年的動作表示了他的無比受用，她自我催眠道這不是她自願，而是為了...哄小狐狸開心，都是裝出來的。因為她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優秀女青年！
一旦跨過內心的這條坎，她立馬變得嬌氣起來，碰一下要哼唧，不碰也要哼唧，太急切了還要掉眼淚。
眼淚朦朧間，她看見曲泠笑著用手背拭唇，上來和她接吻，“好喜歡你的味道。”
“臟死了！”她踹他，奈何腿腳發軟，沒有什麼威懾力，反而將自己送入狐尾的環繞裡。
隨後她漲紅了臉，聲音裡帶了顫抖的討饒，“不要尾巴...”
“試試嘛。”曲泠耐心又不要臉地哄她，“好不好？”
少年眉眼極盛極豔，眼尾的淚痣就像開出的冶豔的花，暗金色眸子如流淌的蜜糖，隻映著葉韶的影子。
葉韶鬼使神差地點頭，看見少年甜蜜的微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鬼東西，乾脆把手裡的狐尾一拋，拉過枕頭將自己臉埋進去，“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