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練時不用劍,通常隨便折根順眼的樹枝就上了。謝映知道他有分寸,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讓他去了。
“曲泠...”葉韶垮起一張小貓臉。
她好累。
“再練一會就休息。”曲泠這種時候總是很鐵麵無私,看見葉韶皺起的眉頭,還是有些心軟,“要不,你來挑樹枝?”
有的時候他折到滿意的樹枝能夠莫名開心一整天,把這個快樂割舍給葉韶,他覺得自己真是一隻好狐狸。
葉韶:。
“謝謝你,你真貼心。”葉韶有氣無力,“還讓我挑暴揍我的那根凶器。”
曲泠無辜地看著她。
“行了。”葉韶也不是真的擺爛不想練,拎著劍往訓練場走。
與曲泠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被他扣住了,指尖在她掌心裡撓了撓。
明明是自言自語都能夠聽得很清楚的距離,他卻用了傳音,清爽如夏風般的笑音在她的耳邊繾綣響起,“晚上補償你?”
偏偏說的是虎狼之詞。
葉韶老臉一紅,杏眼嗔怪地瞪了曲泠一眼,“你不如給我晚上放個假。”
說完,甩開曲泠的手,咚咚咚跺著腳就走了。
曲泠看著葉韶炸毛的背影,屈起食指撓撓臉側,嘿得一聲笑了,背著手跟了上去。
看上去不太聰明。
儘管受了巨大打擊還堅守崗位的謝映:...?
不對勁,實在是不對勁。
放假,放什麼假?
怎麼沒看出曲泠這小子這麼有責任心,晚上還拉著葉九加練呢?
一旦涉及到劍術,曲泠確實是個好老師。
一根小樹枝被他舞得行雲流水,一式式劍招喂到葉韶劍下,竟然讓她漸入佳境。
偶爾葉韶動了歪腦筋,劍尖晃了點小花招,也立馬被曲泠接住。
發覺自己被識破,葉韶朝曲泠吐舌頭。
曲泠了然地笑。
他瞥了下已經西斜的日頭,今天的練習也接近尾聲,慢慢放起水來。
在放水這方麵他屬於是得心應手。
葉韶到底還算是個入門一兩月的初學者,出劍準頭不夠。但問題不大,曲泠接得準,確保葉韶每劍都不會落空,再離譜的斬歪他都能把自己湊上去讓她砍一下。
左右是木劍,對打架打慣了的他不痛不癢。
練習難度驟減,葉韶如何不知道曲泠是在給她泄洪,趁機張牙舞爪起來,“吃我一招烏鴉坐飛機!龍卷風席卷停車場!”
打著打著,就變了味。最後樹枝扔了,木劍也不知道擱到了哪裡,兩個人就像小學生一般打鬨起來。
有著人民群眾雪亮眼睛的葉向川露出“嗑到了”的表情。
什麼都嗑隻會讓流淚貓貓頭營養均衡!
沒有眼睛的崔之風對這一切適應良好,他利落收劍,“謝師兄是不是走了。”
儘管是疑問的句式,語氣卻是篤定。
曲泠正好接住餓虎撲食的葉韶,握著她的腰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圓弧,摟著咯咯笑的葉韶站穩,聞言隨口回答,“走好一會了,往山下去了。”
晚霞已經布滿半邊天空,夜色漸漸降下,遠處的凡人街市燈火星星點點亮起。
七夕之夜到了。
“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葉向川說。
崔之風微笑。
葉韶眨眨眼睛,“好巧,我也有一個。”
“這麼好的日子。”葉向川說,“下去逛逛很正常的吧。”
崔之風接道,“再不小心碰見謝師兄,一個沒注意尾隨其後。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畢竟孺慕之情溢於胸懷。”
“你們說得可太對了。”葉韶一拍手。
三個人一拍即合,轉頭期待地朝向曲泠,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想看戲的躍躍欲試。
曲泠默了默,“你們人類啊...”
好可怕。
葉韶一臉正直,“說什麼呢,這是弘揚傳統文化,堅定文化自信。”
曲泠:。
這幾人分明已經打定了主意,哪怕他不去,他們也一定會去湊這個熱鬨。
“你們說得有道理。”曲泠正色道,“尤其是阿音,字字珠璣,發人深省。”
應天宗本身就沒有不許下山的規矩,尤其是他們的正牌師尊也不管他們,自然是腳底一抹油就可以下山。
“你們先去,我和阿音一會就到。”臨行前曲泠突然改變了主意。
老實人葉向川不疑有他,揮手道,“那我和小崔先過去!”
崔之風倒是咂摸出了點味道,似笑非笑“看”了他倆一眼,“好戲莫來遲。”
去遲了阿音第一個不放過他。曲泠在心裡嘖了一聲,表麵很淡定應聲,“知道了。”
等著葉向川和崔之風走遠了,葉韶用胳膊肘頂了曲泠一下,“怎麼了我尊貴的小公主。”
這又是什麼花名...曲泠無語片刻,隨後也不說話,側耳感受片刻,才輕笑著吻了吻葉韶的耳垂,“荒川也跟著他們去了。”
葉韶:。
師尊看弟子的戀愛笑話有些離譜,但是發生在荒川身上倒也合理。
但是有正牌師尊背書,葉韶感覺腰杆子更硬了,十分有底氣地開口,“那我們乾嘛留下來?”
總不能是怕老父親秋後算賬不成。
曲泠看了葉韶一眼,戀愛後越發穠麗精致眉眼往下一耷拉,流露出幾分無害的委屈,“阿音一整天都沒親我。”
從一早上起來就被抓著練劍的葉韶:...
“你講點道理。”葉韶說,“自己想想我昨天幾點睡的。”
兩點睡,七點起,閻王誇我好身體。
“築基期早就不需要睡覺了...”曲泠含含糊糊地說。
周圍沒有人,他索性大大方方把狐狸尾巴放出來,席地而坐摟著葉韶撒嬌。
“那築基期也不需要親親啊...”葉韶說,隨後往後仰了一下,用手去推曲泠的臉,“你再咬我我就帶你去看獸醫。”
曲泠咧著小尖牙朝她笑。
葉韶被他笑得心顫,手不知不覺就勾上了他的脖子,反應過來時才唾棄自己的意誌不堅定。
她一直懷疑曲泠是不是在做了奇怪的事情後就覺醒了狐狸精的天賦技能,不然她自詡鋼鐵一般的意誌怎麼被他一笑就迷迷糊糊腐蝕得渣都不剩。
思想覺悟還是不夠高啊。
葉韶自暴自棄地把臉埋進曲泠頸窩,屬實是敵狐道行太高,怪不得她。
曲泠輕笑起來,用指尖輕輕地摩挲葉韶的後頸,隨後把唇印在上麵。
那是他白天盯著看的地方。
“我好累...”葉韶抗議。
知曉葉韶此時是真的不情願,曲泠見好就收,“就一個。”
葉韶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側頭和他接了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吻畢,曲泠顯然還沒儘興,但是生生克製住,隻輕輕一下又一下地吻葉韶的指尖。
夜風拂麵,夜色不知不覺已經降臨。
觀海峰上荒川坐鎮,平時無人敢打擾掌門清淨,連帶著側峰也冷清。
於是遠處的凡人坊市燈火就顯得格外耀眼,像一串暖色的星河鑲在天邊,緩緩流動著。
彎月已經爬上樹梢,攏在他們身上。
葉韶把臉靠在曲泠身上,低聲地笑,“感覺和你在一起總是看見很多漂亮的景色。”
曲泠笑,他也將視線投向那燦爛的人間煙火,那璀璨光彩映在暗金色眸子裡。
“那是許許多多的,數不清的人。”葉韶說。
漆黑的眸子轉過來看他,於是曲泠能夠看清自己的臉,眸光溫柔到他自己都嚇一跳,臉上有些燙。
“但我最喜歡你。”葉韶說,隨後飛快地彆過臉。
大概是平時騷話說多了,正兒八經袒露心意的時候反而容易不好意思。
曲泠聞言,短暫地一愣後,隨後飛快地湊過去,“再說一次嘛。”
葉韶如何肯答應,用手捂住嘴巴,“我是小美人魚,我啞...曲泠!管好你的尾巴!”
她惱羞成怒地鬆開手,去扯親熱纏住她小腿的狐尾。
曲泠裝作聽不見,趁機把自己的手指擠進葉韶的指縫,狐尾纏著她的腰往上一舉,讓她跪坐在他身上。
夜風清涼吹過,遠方的喧鬨聲遙遙傳來,變成了溫柔的絮語。
這是隻屬於人間的氣息。
曲泠自下而上抬眸看她,睫羽如顫抖的蝶,眸光溫馴又虔誠,“再說一次嘛。”
眼下淚痣像生出來的冶豔的花。
葉韶眨了眨眼,突然摸了摸曲泠耳側的銀葉子,破罐子破摔一般閉眼道,“今天晚上睡覺再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