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
葉韶看了看天色, 掐指一算，肅然起敬。
站在點了燈和熏香的樹下的宿棠月還好，老父親躲在樹後麵生生喂了兩個多小時的蚊子,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大愛無疆——指請蚊子們吃自助餐。
再看看他的背影，總覺得彌漫著一股蒼涼。
“也不知道宿姑娘在等誰。”葉向川小聲和葉韶咬耳朵, “她就一直站著。”
“被放鴿子了？”曲泠嘖了一聲，“那還站在那裡傻等。”
性格也太好了。
“如果是我來晚了怎麼樣？”葉韶戳他一下。
曲泠想也沒想秒答，“那我去接你。”
崔之風撲哧一聲，“瞧瞧你這不值錢的樣子。”
曲泠嗬了一聲, 雙臂枕到腦後，叼著根草杆瞥崔之風, 眼尾帶著點得意的神色，“你不明白的。”
“這又是從哪裡撿來的草直接往嘴裡放...”葉韶無語片刻, 隨後眯著眼睛遲疑道, “我怎麼覺得...棠月姐姐笑起來，有點兒...”
殺氣？
怎麼說呢, 有點兒害怕。
“有嗎？”葉向川和曲泠一起使勁感受了一下，一人一狐都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沒有吧？”
分明笑得還挺甜。
葉韶：。
“既然你們都覺得沒殺氣，那我確定她真的有殺氣了。”她如是說。
三位直男：？
“你們不懂。”葉韶貓貓歎氣。
正說著, 餘光裡謝映的身子突然動了下。
幾個人精神一震。
隻見一對做商販打扮的小女孩一邊吆喝著一邊走來，一個臂彎裡挽著滿是鮮花的花籃，一個捧著笸籮，裡麵放著數隻小小的白色瓷杯。
走近了，一股酒香混合著花香氤氳開去。
宿棠月站在樹下，本身就美得讓人挪不開眼，她又是尤其親和的長相, 小女孩們自然而然走過去，給她展示自己的貨物。
“這是家裡新釀的桃花酒！”賣酒的小女孩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姐姐買一杯嘛。”
“很好喝的...”賣花的小女孩看上去更靦腆一些，怯生生地補充道。
宿棠月撐著膝蓋微微蹲下了一點，笑吟吟地平視小女孩們，“多少錢呀？”
賣酒的小女孩伸出小手給她比了一個數，隨後又呲牙一笑道，“姐姐長得好看，買了酒我送姐姐一朵花！”
宿棠月被不怯場的小孩萌到了，捂著嘴直樂，“好呀。”
小鹿眼不經意般掃過謝映藏身的地方，宿棠月微笑道，“那就買一杯吧。”
說著從兜裡拿出靈石付了賬，製止了小女孩找錢的動作，笑眼彎彎，“不用找了，拿著買糖吃。”
多出來的找零不少，賣酒的小女孩眼睛轉了一圈，笑嘻嘻道，“那姐姐，這酒杯喝完就送給您了，留個紀念吧！”
說完，從姐妹的花籃裡取出花遞給宿棠月，和她一起朝宿棠月行了個禮，開開心心說笑著走了。
燈下美人如玉，手持盛著廉價桃花酒的白瓷杯，也有了點玉碗盛來琥珀光的味道。
宿棠月也不急著喝，將小瓷杯舉高，借著燈與月欣賞了一下暖褐色的酒液，輕輕嗅著酒香。
下一秒，她將杯子抵到唇邊。
“棠月。”謝映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從樹後大步走出，裝作路過的樣子，“你也在這裡。”
宿棠月看著謝映肩上的小樹枝：“...”
謝映故作鎮定地將身上的枝葉用靈力拂開，裝作無事發生。
宿棠月沉默地望著他，片刻後笑開，“好巧。”
隻是那個笑不像往常那樣溫柔明亮。
“嗯。”謝映頷首，他有些煩躁不安，望著眼前越發明豔的女子，莫名感覺有幾分陌生。
一瞬間，他都忘記了以前是怎麼樣和她自然地對話的，言語卡在喉嚨間，隻能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嗯。
謝映垂下眼眸，他本身話就不算太多，又格外擅長把天聊死，這種時候全是宿棠月一個人絮絮叨叨把話接下去，像一枚活力滿滿的小太陽。
然而此刻小太陽似乎不準備說話。
“棠月。”謝映隻得艱難開始掙紮，“你一個人來的？”
宿棠月盯了他一會，嫣然笑開，“你呢？你來做什麼？”
“我？”謝映有些詫異，剛想說是一個人來的，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打了個轉，“我當然是和那幾個小的一起來的。”
感覺一個人孤零零逛燈市實在是怪異。
“這麼無聊的東西，我怎麼會特地浪費時間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謝映特意補充了一句。
宿棠月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見更冷了一些。
暗中觀察的幾個人齊齊眼前一黑：...
大師兄。不愧是你。